夜筵笙歌、长乐未央。雾岫一身繁重端坐于主位,冷眼瞧着宴席上的喧阗与荒奢。
三味线的琴弦被拨响,潺潺弦音绕梁,铺呈开浮华浪荡的画卷,上有胡弓缓缓拉起悠扬婉转的和奏,舞姬的舞步踩着太鼓的鼓点翩转挪腾、联袂比肩,又有游女轻浮的劝酒与调笑声从歌伎哀婉幽愁的歌声中脱颖而出,分外抓耳,盈盈笑语落入人耳中却有种不真实的荒诞。
雾岫旁观着这宴席上的所有靡乱,看着那些强颜欢笑的年轻游女与姿色渐衰的乐伎们,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身为花魁风光之下的疮痍与不堪。
她感到了一种深切的迷惘与恐慌。
这,就是她的未来了吗?
她以为她会接受这个命运给她开的巨大玩笑,习惯成为花魁、成为游女后放浪形骸的生活。可是,在她心底的最深处,仍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叫嚣着不甘、不屈、不愿、不退。它一直在默默地生长、悄悄地壮大,直到这一刻霍然破土。她讨厌自己倚门卖笑刻意讨好恩客的嘴脸,讨厌那些男人附着在她身上的、如同蟾蜍粘液般滑腻贪婪的目光。
她好想逃。
可她又能逃去哪里呢?
不期然地,她想起了鼬。他看着她的目光安静遥远,无情无欲,又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不带任何温情也无一丝轻亵。
或许,她可以……
荒谬念头刚起就被雾岫掐灭,她在犯什么傻?她竟然在指望鼬帮她脱离苦海?
他怎么会帮她、又凭什么帮她?
雾岫暗暗捏紧了手指。
为今之计,若不想落得「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境地,她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花见祭」了。
她一定要拿到魁首!
雾岫正盘算着未来的出路,突然感觉到身旁一挤,便有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是那个山本老爷。
他露骨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着,从眉眼到裙摆,全身上下一处也没漏过,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半露的锁骨上,似乎能从那裸露的寸许肌肤深入她的每一寸肌理。良久,他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语气轻浮道:“早听说森屿屋的新晋花魁雾岫魁倾国倾城,偏偏雾鸠把你藏得紧,我想见一面她都不肯。今日一见方觉传言非虚啊!”
他说着,一只已有零星老人斑的肥腻大手已经不规矩地搭上了雾岫的肩膀,把她往他身边带,手指已趁机从领口的衣缝间滑了进去。
雾岫怒从心起。
在吉原中,花魁的地位超然,即便是花了大价钱的客人,对花魁也多是敬重有加不敢造次,生怕惹其不快以至于日后再无一亲芳泽的可能。
但,依附于金钱与权势之下的吉原终究还是金玉其外的空中楼阁,即便有规则却无力施与破坏规则之人相应的惩罚。只要够强势,没有什么规则是约束得了的。
雾岫忍着心底的厌恶,心想果然是宴无好宴,花夏八成是知晓山本难缠,这才故意让她来陪侍。
但雾岫却早有计较。
她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端起酒壶她对山本娇媚一笑,抬起柔若无骨的手斟了一盏酒,妖妖娆娆地捧于他嘴边喂他喝下,强颜作笑哄道:“山本老爷这是醉了吧?……”
她本就长得娇美可人,如今有意逢迎,软语巧笑时,更是比酒更醉人,直让人醉得骨头都酥了。
确认了山本将她送来的这杯酒都饮尽,雾岫便不动声色地与这色老头拉开距离,招呼着席上陪客的普通游女道:“你们过来,快扶山本老爷去休息。”
虽说不喜欢雾岫,可普通的游女却不能违抗花魁的指令。众女对视一眼,皆上前劝解山本离开。
“滚开!”山本正在兴头上,哪里乐意被他人打断,他大手一挥,将上前伺候的游女们皆推倒在地,蛮横强势道,“老爷我今晚还就要这个小美人陪了!”
雾岫却机敏,趁机从山本魔爪下翻身逃了出来。她倚墙,娉娉婷婷地站着,振袖一抖,掩唇而笑:“山本老爷还真是说笑了,今日初次见面,按吉原的规矩,妾是不可以久留的。”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只要雾岫桑你首肯。”山本的笑猥琐又油腻,伸出手去抓雾岫的手腕。
雾岫观他动作便暗道不妙,她足尖点地旋身躲过那向她伸来的不怀好意的大手。
山本竟以为雾岫欲擒故纵,有意与他嬉闹,□□着又追了上来。
雾岫气得咬牙切齿,暗骂这油腻老头神经病,一边继续用身法躲着,心中却愈发焦急:
她下的药怎么还不见效啊?
自从发觉原主的身份不简单后,雾岫在梳妆好后便找借口支开了小濑,随后便在屋子里仔细搜寻了一番,果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暗阁,里面放着两瓶药,一个写着「毒」,一个写着「迷」,还有一个中空的红宝石戒指。
雾岫稍作思量,便拿了那瓶迷药,把药粉装进红宝石戒指中又戴在左手中指上,以备不时之需。
方才山本对她动手动脚,雾岫直觉觉得他今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偷偷将迷药下进的酒盏中,又哄诱其喝下。只是看山本此时还精神抖擞地和她玩捉迷藏,雾岫气得要吐血,心想早知道她就直接给他下毒了!看着色老头活跃的模样,吃点毒药也死不了。
宴会厅里杯盏狼藉,雾岫一个分神,不小心被滚在地上的酒壶拌了一跤,摔在了地上,后背撞上了桌角。雾岫吃痛,一下子没能爬起来。山本则趁机狞笑地扑了上去。
这一刻,厌恶与慌乱让雾岫的本能战胜了理智。她飞速抬腿,一脚踩在了那张油腻腻的老脸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一踹,将山本整个人踹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而留在山本被雾岫踹飞的同一时间,和室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掀开,宇智波鼬站在门外,面色沉沉,不见喜怒。
卡文小能手羽妈上线[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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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二十四章·吉原炎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