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她好像做了一个从未有过板间的梦。
可梦境的尾声,那个承载她几乎所有心情的少年又出现了。他站在河水的对岸望着她,冲她笑,举着那只精美的漆盒,高兴的在说些什么。又冲她挥挥手,好像在叫她晚些来。
最好不要来。
少年的脸庞被永远停留在他十六岁的时光里。
好让人心痛的一个梦境。
过了一夜,羽衣意是在一种极度静谧下醒来的,而身边躺着的是千手扉间。
薄薄的晨光透过窗棂上糊着的薄纸,将室内映照成一片柔和的暖白色,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如同浮动的银粉。
扉间呼吸的声音很轻。
他侧着身子面对着小意,在睡梦中不带有任何神情,扉间睡得很沉与她听到那个传闻中那个永远警醒、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千手扉间截然不同。
银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铺在枕上,几缕拂过他饱满的额角和高挺的鼻梁,平日里紧抿的薄唇此刻也微微放松,淡化了几分冷峻。晨光勾勒着他深刻的眉眼轮廓,将那份锐利柔化成一种近乎纯粹的安静。
羽衣意看到这里羞耻地动了动,将身体往下沉,视线之中扉间与她都是**着身体。
她做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
因为一时情迷而作下了这样的恶果吗?
羞耻、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的悸动缠住了她的思绪。
这时,身旁的人动了一下。
羽衣意吓得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恨不得将自己完全缩进被衾里,或者就此消失才好。
但预想之中的清醒并未立刻到来,扉间似乎只是无意识地翻身,手臂随之移动,不经意间便搭在了她纤细的腰侧。
又过了好久,羽衣意身侧的人才开口问道:“做噩梦了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的低哑,比平日更添几分砂砾般的质感,在这静谧的晨光里异常清晰。
她却羞愧的无言以对,只能留下眼泪。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让她落泪的,究竟是那个关于板间的、令人心碎的梦,还是此刻这无比真实、又无比令人无措的现实。
而她的反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再追问。
千手扉间伸出手,抚过她光裸的背脊,动作不算温柔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身躯抬起来。
羽衣意的眼泪就这样砸落在他的胸膛上,四目相对,她哭的不能自己视线中模糊的一片,是微微窥得扉间红色的眼眸。
她不敢不哭,只有眼泪可以阻挡此刻的羞愧。
她的长发像一团墨水被困在两个人的躯体之间,视线所及都是彼此白皙光裸的肌肤,她的胸脯垂在扉间的胸膛之上,随着呼吸起伏。
她的呼吸好乱好乱。
扉间这时说:“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梦该醒了。
可她却答的乱七八糟,声线颤抖又破碎,纠结万分道:“我想回家了。”
扉间静静望着她的哭泣,好似踏上一片辽阔苍茫的雪原,他抬起另一只手,为她拭去面颊上的眼泪,平静的说道:“你觉得过了这样的一夜,我还会这样简单的让你离开吗?”
建仲门院皇后好像没有把她的部下规训好啊。
他的眼眸里看的很清楚,可羽衣意此刻再狼狈、恐慌羞耻挣扎也罢,她需要接受现实。
过了昨夜,没有从前的温情脉脉了。
“皇后将你送到千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她的耳边,“婚约的对象本就是我。”
不是板间,从来都不是。
这句话语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碎了她的昔年的年少旧梦。
“眼泪没有意义。”他陈述道,语气平淡,“既然发生了,便面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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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意对于这段过往也并非什么都不清楚,羽衣老爹素来对她很是宠爱(比起战国时代其余的老爹来说)在拿女儿当政治筹码之前起码还是很考虑她的感受的。
于是,当年的相亲会的结果,自然而然的从扉间变成了板间。
这玩意儿就和赛马似的,千家家一共四个儿子,一个儿子挂菜了,其余三个分别为极优、上等和中等。
千手柱间是长子肩负一族未来和荣辱是以他的婚事并不是已然式微的公家们可以左右的。
然后羽衣老爹自然而然的看上了千手扉间。
那日出发在即,书斋内那只从遥远南洋舶来的鹦鹉正在翘着鸟爪吃果实,它绚丽蓝色的尾巴摇来摆去,导致羽衣意根本没有听进去父亲对于千手扉间的评价。
“这个年轻人…………”(自动消音)
羽衣老爹说了起码有一盏茶的时间,回过身后发现女儿还在那边逗鸟半点没上心,还不知道自己肩负着多么重要的使命。
羽衣老爹心里很不是滋味,内心吐槽着公家教育的不靠谱,又无可奈何的多问一句:“小意,你听明白了吗?”
小意状似明白实则懵懂的点头,笑着答:“我知道这次赴会的代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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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知道了。”小意说。
她没有反抗,无需追问,也并不代表屈服。
扉间深红的眼眸中,那审视的似乎缓和了一瞬。扉他覆在她背脊上的手,力道微微放松了些许,不再是全然的禁锢,反而带上了一点难以察觉的、近乎安抚的意味。
“知道就好。”他低沉地回应,随即松开了环抱她的手臂,动作利落地坐起身。
晨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两个人身上,昨夜看不清楚的一切变得清晰。
扉间没有再看她,或许是不敢再看,他径直起身,拾起一旁的寝衣开始穿戴。他的背影挺拔,成年男子的身躯与小意记忆中的模样大为不同。
羽衣意闭上眼睛,任由最后的眼泪伤心汹涌而落,没有着急穿起自己的衣服。这个秋天好冷,今日外面好像就要下起雨来,太阳就快要看不见了。
当他穿戴整齐,转过身时,已恢复了那个冷峻清正模样。他也拾起昨日羽衣意散落在一旁的女装,走近她的身侧为她披上,语气平淡地开口:“起身吧,今日还有族务。”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快速转身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清晨凛冽的空气瞬间涌入,岁月过的真快。
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羽衣意望着他的背影,用极轻的声音问了一句:“你…当初知道吗?”
扉间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沉默在晨光中蔓延了片刻,他才低沉地、不带任何情绪地回了一句:
“这不重要。”
…………我觉得吧……斑哥你可以不用上赛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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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