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猫被泉奈拎着,不复之前的乖巧沉默,对我龇牙咧嘴地喵喵叫。
我犹豫了下,伸手去碰,手立刻被划伤,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泉奈微微蹙眉把猫往后提溜了点。
“差不多够了。”泉奈说,语气有点冷。
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猫说。
反正猫顿了一下,但还是不甘不愿地喵喵叫。
我抿了抿唇,把手收回,蹲在猫身边和他说:“抱歉。”
猫继续冲我哈气。
如果只是普通的猫,我大概会因为被抓伤生气。
但是这段时间相处,我已经知道这只猫异于常人的聪明,是能明白我们人类的意思的。
“我确实没把你当作过去的南泉……”我想了想,还是如实说,“过去的南泉其实是一把刀,有着被猫诅咒逸闻的刀。”
猫停下了威胁。
我继续道:“你们也确实一点也不像,取这个名字也只是因为我有点怀念过去的生活。要是你不喜欢,换一个名字也可以。”
奶牛猫喵了一声,没刚才凶了。
我见状又问他:“我现在可以摸摸你吗?”
猫撇过头咪了声。
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允许还是拒绝。
这时泉奈说:“他同意了。”
我诧异地看向泉奈,同时心里有点吃味,他比我这个正经主人还要了解猫,但还是听他的话摸上了猫猫脑袋。
这次猫没挣扎反抗,我轻轻松了口气,在泉奈松手后把猫抱了起来:“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猫猫咪了一声,我又听不懂猫的话,就当他要改名了。
于是我又问泉奈:“你以前叫他什么啊?”
泉奈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猫:“我没给他取名字,没怎么叫过他。”
我:……
猫:……
难怪他要问我怎么给猫取名叫南泉。
我摸摸猫的脑袋权当安慰,看看奶牛猫黑白的花色,想了想,说:“那我就叫你牛奶好了。”
猫:……
泉奈撇过头闷笑了一声。
我抬眼不善地看向他:“总比没有名字好吧?”
他愣了一下,眼神古怪:“你在指责我?”
我也愣了下,而后赶紧抱歉,再怎么说今天也是泉奈帮了我,刚才也是他按着牛奶没让他继续抓我的。
其实我就是有点迁怒——泉奈比我更了解我的猫这件事。
想了想我说我重新给他调杯奶茶赔罪吧,这次我多加点小料。
这之后我们回店里,泉奈的同伴已经回去坐着了,奶茶也喝完了。
看见我们两人一猫回来,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我怀里:“欸?这不是……”
泉奈那杯奶茶基本没动,但看样子他不打算喝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喝,可他又没拒绝新调一杯。
“她的猫。”泉奈打断他的同伴。
接着他又看向我,和我解释:“之前我喂猫的时候他见过。”
泉奈的同伴紧紧闭上嘴,一副极为古怪的神情。
我没再管,回去重新调奶茶,但泉奈又叫住我,让我先坐下。
“怎么了?”我疑惑看着他,坐下后他又让我把手给他。
我觉得有些莫名,抬起手给他看。
“另一只。”他说,语气有点无奈。
我又换了另一只手,他便从包里拿出了罐像是药膏的东西打开放在桌上,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抹了药膏给我上药。
我呆呆地看着他。
“这猫平时什么地方都去,爪子里脏东西多,别惯着他。”泉奈一边上药一边说。
我闷闷嗯了一声,和他说了声谢谢。
我想起之前有一次在战场上遭遇时间溯行军,我刚好正面和时溯撞上,闪避不及时,手给擦伤了。
战斗结束后我觉得有点丢人,想着回去找创口贴贴上,准备继续行军,结果被药研拉到一边上药。
当时他也这么一边上药一边和我说话,就是手下力道不轻,恼恨我想把受伤糊弄过去的事。
上完药他说他也该走了,就不用再调奶茶了。
我沉浸在回忆里,听见他的话后点头:“那下次你来看猫的话我请你。”
这次他没说话,我才注意到他同伴已经出去了。
他又问今天的奶茶多少钱,我连忙摇头:“今天你帮我太多了。”
等他出门后我才坐在桌边上,开始掉眼泪。
想本丸的大家了。
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太久,突然被关心,真的会让人想要落泪。
牛奶站在我边上,犹豫了一下,往我这边拿脑袋蹭我蹭,我想起今天就是他抓伤我的,就更想哭了,狠狠抱住奶牛猫一阵猛吸。
灵力保护下,应该不会破伤风或者狂犬病吧?
当时药研和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是人形,但毕竟是付丧神,受伤的话不用担心病菌的入侵,所以我如果受伤必须要及时处理,不要隐瞒。
那时候我刚当上审神者不久,听信了他的鬼话,后来才知道刀剑付丧神的身体和人类没有区别。
我因为这件事质问药研的时候,他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大将看见我们受伤都会第一时间手入,我们作为大将的刀,自然也希望大将的伤势及时得到处理……不,应该说,让大将受伤,本来就是我们的失职。”
这么一说我也不好说什么重话了,药研是护主的短刀,我受伤对他而言肯定意义不同,更何况那时候药研的处理确实很及时,包扎伤口时也很细致。
泉奈处理伤口的手法也很细致……欸?
伤口被抹了药膏,泛着股清凉的感觉,一边吸猫我一边想。
好像哪里不太对。
2.
鉴于牛奶抓伤我这件事,我觉得得找个时间给他剪剪指甲。
考虑到牛奶是一只敏感的猫,多半还有点记仇,我觉得剪指甲这事得从长计议。
不过这猫确实时常消失,行踪诡异,我很难找到机会对他进行安抚。
——要不再当着他的面哭一次?
我心里不道德地这么想。
但哭泣还是太难为情了,而且我好像也没什么要哭的,假哭这猫肯定不上当还会觉得我傻了。
于是这个计划遂作罢。
机会来得很凑巧。
这天牛奶回家吃饭,我在边上尝试叫他一声,他似乎心情很好,慢悠悠踱到我脚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好机会!
我把他抱起来给他顺毛,问他最近跑哪去啦,他也轻轻咪着,我俩人同猫讲着,正当我准备握住牛奶的爪子,突然瞥见他白色的下腹毛色上沾了褐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大惊失色,连忙按住他问他哪里受伤了,但很奇怪的是找了一圈又没看见伤。
难道是在外面打架打赢了?
我满心疑虑,这么折腾牛奶一番后他居然也没亮爪子,似乎记得上次我被他抓伤的事。
有点感动,但今天这爪子照剪不误。
只是牛奶在刚才我松手后就跑得远远的,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会。
没办法了,我也不想硬来的。
我一边叹气一边朝他走去,牛奶本来在喝水,听见我的动静当即警惕地顿住,而后往院子里跑。
我见状也追过去,又和他玩起了幼稚的躲猫猫。
这猫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明明我也没有暴露目的,他就是不让我抱,最后还一口气蹿上了树。
“……”
我站在树下,抬手挡着阳光往上望,苍翠的树叶在风中招摇着,牛奶抓着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枝干,站在上面冲我喵喵叫。
我:不好,这不会是下不来害怕了吧?
一般猫好像都下不来,而且牛奶还叫得这么大声。
我守在树下担心他失足掉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前面响起泉奈的声音:“打扰了——欸?没人吗?”
我赶紧高声应了一声:“有人的,我在院子里!”
正当我还在想只这么说泉奈大概不会进来吧,又打算叫一声帮帮忙,泉奈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我见状立刻松了口气,忙和他说牛奶跑到树上了,请他帮忙看着一下,我去拿东西救他下来。
“——救?”泉奈挑了挑眉,也抬头看向树上的猫,语气微妙,“他怎么上去了?”
我就说了下事情原委,然后道:“本来只是想给他剪指甲……欸,我先去拿工具,等会儿再说。”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本丸的小老虎也没这么闹腾过。以前我是听过有那种专门的救猫工具,但我见都没见过,现在好像只能在树下架个网了。
我家里也没这些东西,只能拿被单和木架子在树下固定,架子是现成的,院子里搭了有。
结果等我抱着被单出来的时候,那只坏奶牛猫已经被泉奈抱在怀里了。
我当即大脑宕机,呆呆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啊?”
“他刚才掉下来,我正好把他接住了。”泉奈面不改色地把猫放到地上,牛奶便立刻窜到了一旁,警惕地盯着我们这边。
我见状有点头痛,泉奈又说:“我检查过了,他没有受伤。”
我这才松了口气,又上前拉住他的手翻着检查,问他有没有受伤。
毕竟牛奶的吨位也不小。
泉奈的手上不少地方都有茧,不像是握笔产生的。
没来不及思考这些地方的茧子可能是因为什么造成的,他的手指便微微动了动,轻轻抽回手。
“没事。”他说。
我也不好去探究别人的**,也就点了下头,和他道谢。
泉奈见又问我要不要先把东西放下,还说:“不用谢,刚好遇到而已,更何况我也喂过几次牛奶。”
我回过神,点点头,和他说可以先在店里坐一下,然后去放被单。
回来的时候泉奈正在看菜单,听见响动抬起头来,颊边泛着点蓝的发梢微微晃动。
我下意识挪开眼,又看回他,问他要点什么:“刚好上一次还欠你一杯,这一次也欠你一杯。”
他闻言笑了下,眼睛里笑意似乎闪着光:“这样总欠下去,总觉得会还不清。”
我控制不住地轻轻眨了下眼睛,手指蜷了一下,又听他道:“到时候我恐怕就会被讨厌了。”
“……不会的,说不定这是我留下客人的方式。”我连忙反驳。
泉奈摇头:“上次我的朋友也有一份,这次欠的就抵他上次的那杯好了。”
我“欸”了一声,泉奈又说:“毕竟他上次什么都没做。”
好像也对。
*
泉奈问我怎么想起来要给牛奶剪指甲。
“很容易伤到人吧。”我说。
“但可能对他不好呢。”
泉奈这么说的时候,牛奶正小口小口在猫粮碗里吃我做的猫饭。
我疑惑地看泉奈,泉奈又说:“他不是常出去吗?这猫有些好斗,总爱和同类打架。”
牛奶从碗里抬起头大声地喵呜。
泉奈继续说:“剪了爪子,他会被欺负。”
我的思路倒是拐到另一个方向。
剪了爪子后,牛奶打不过其他猫,岂不是就会乖乖留在家里?
我连忙回神抛掉这个可怕的想法,不妥不妥,之前泉奈还说牛奶还住在猫群里来着,猫猫得有自己的社交。
“……好吧。”我轻轻叹气,放弃了给牛奶剪指甲这个想法。
这之后泉奈边喝奶茶边和我聊天,他说他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好像还不是我在这里开店。
“嗯,我前几年刚搬来的,”我说,又注意到他话里的细节,“泉奈你以前住在这附近吗?我似乎也没怎么在这里见过你。”
但短短时间内又见了他三面了。
泉奈又笑了:“是啊,以前住在附近,后来搬走了,前段时间刚搬回来。”
我点点头,没在追问,泉奈又问我的名字,我这才意识到这么久了我们好像没交换过姓名。
……大概是因为以前总和付丧神们在一起,付丧神不需要知道审神者的姓名,所以我也习惯了,竟然没觉得不对。
接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泉奈并没有交换过名字,连他的名字我也是在他朋友那里听见的,我就这么直接喊上了。
“……林铃,叫我铃或者林都可以,”我脸上有点发烫,之前居然就直接叫上了泉奈的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嗯?”他似乎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而后笑着道,“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