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沧浪水
木叶审讯部位于行政裙楼中,一共占有两层,在二层最里面,有一机密监护室。因为森乃伊比喜手重,为避免审讯时受审人出现危急情况不治而亡,影响情报获取,这间屋子经过改造,内置完整抢救及重症监护设备,一般情况下并不开启。
这也是全木叶保密级别最高的医疗监护室。
月朗星稀,医忍做完检查,出门向等在外的人报告:“火影大人,伤者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的大脑功能衰竭速度暂时减缓了,但目前仍有彻底失能的风险。”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波风水门轻拧发胀的眉心,转身看向窗边那个长身伫立的影子。
“你……”他微顿,抬步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算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波风水门本来想问责,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监护室里那人刚送来的时候,心率已经差不多变成一条直线,检查结果呈现出接近脑死亡的状态。
即便是能作为杀招的幻术,都不见得会让一名中忍伤成这样。何况里面那个人在叛逃前已经是特别上忍的水平。
但是,算了。
监护室里,双眼紧闭的男人周身洁净,无一丝外伤,任谁来了都会以为他只是在昏睡——如果忽略仪器显示屏上的各项数值。
波风水门在那夜打开家门前,根本没有想到屋外等着自己的是一个怎样的大麻烦。
山中英治,山中家族叛逃忍者,重大嫌疑战犯,由“根”秘密追捕中。
那天寒夜里,他就这样被丢在家门前,旁边站着宇智波鼬——门开以后,他还踢了一下男人的头,让其偏向波风水门这边。
“山中英治,我抓到了。”
披星戴月的青年幽幽说道。
身后,暖色的灯光顺着门缝溢出,玖辛奈还在客厅沙发上昏睡,电视机里八点档情感片已接近尾声;一门之隔,眼前却是这般景象——平地起惊雷,波风水门几乎是立刻起了一身白毛汗。
他不动声色掩上家门,淡声问:“他……还活着?”
“嗯。”
波风水门狐疑地看着地上那实在没有多少生气的男人,又问:“怎么抓到的?”
“找到了他在村里的内应。”
“人呢?”
“杀了。”
这么重要的人证怎么能杀了——波风水门下意识要问,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和你……妻子有关?”
“……”
没说话就是默认。
家门口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好地方,更何况眼下地上还躺了个身份极其敏感的人——波风水门很快意识到,宇智波鼬夜访自己的原因。
“去审讯部。”
他扛起地上的男人,发动飞雷神。
……
“等他醒来,指认族内和他有联系的人,届时我全部抓获后交给您。”
宇智波鼬收回搭在窗台上的手,目光却没从手指移开。
波风水门的回忆被打断,他微微错身,瞥见青年无名指上一抹温润光泽。
他哑然。
以前闲暇时爱看书,曾在一本杂谈笔记上读到过,这世上有一种名为“天鹅”的美丽鸟儿,终身一夫一妻制,若伴侣死亡,另一方不会再另择伴侣,甚至会绝食而亡,不独活于世。
其真实性有待考究,毕竟,波风水门并未亲眼见到过这样的鸟儿。
但这一刻,他却莫名地忆起了书中的文字。
宇智波鼬会是“天鹅”吗?答案应当是否定——波风水门几乎是看着他长大,记忆里小小一个孩子,人小小的,烦恼大大的。
同为世人眼中的“天才”,又因年长了好些年岁,波风水门几乎是不自觉地,会以“火影”以外的、更加接近“哥哥”的身份来看待这个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暗部队长。
宇智波鼬升任暗部队长的那年,才13岁,瘦削的身形,骨骼肌肉也未完全长开——那年,波风水门即将任职火影,已经接触到了这个忍村最核心的一切一切。
那年,他听到过很多人明里暗里对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暗部队长的议论、质疑、歆羡、猜忌。
也亲眼见证那些质疑的言论如一个巨大的气泡,“嘭”一声,烟消云散。
由宇智波鼬经手的一切事务、任务,结果均完美得无可挑剔,这名少年用染血的成绩,让所有围绕他展开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提到天才,人们想到他,提到律己,人们想到他,提到惜字如金,人们还是想到他——这样一个把冷静与理性几乎是刻到骨子里的人,会是“天鹅”吗。
“‘根’那边,还要麻烦火影大人,帮我再拖一拖。”
波风水门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到眼前人身上。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思考一个多荒谬的问题。
“我会拖住那边,但不是为了帮你。”他拍了拍宇智波鼬的肩,掌心反馈来的骨骼感让他不自觉蹙眉。
“宇智波族内最近的异动,‘根’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你自己把握好。”
志村团藏对宇智波的敌意,已经和他明里暗里交锋几回的四代目不能更清楚——战争过后,所有人都还没缓过一口气时,‘根’就有意对宇智波出手——志村团藏几乎是认定,这场战争,有宇智波一族的人参与发动。哪怕上一任族长富岳险些伤亡,也未能打消他多少怀疑。
更何况,如今查到的种种迹象表明,族内确实有人脱不开干系。
如果让‘根’那边查到确切线索,以志村团藏为代表的这部分势力会借题发挥到怎样的地步,波风水门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一些。
那样伤筋动骨的代价,目前的木叶已经不能再承受了。
他光是想着这场局该如何平衡,就已经足够头痛,太阳穴突突地跳。
那如果是身处钢丝之上的人呢?
人在汹涌的浪潮之中,该如何过河。
勉力保持口鼻露出水面,偷得一口喘息即可。
在波涛之上行走,那是圣人英雄干的事。
宇智波鼬。
这位潜伏至今,游走于木叶与宇智波之间已七年有余的双面间谍。
——他不会,也不能是天鹅。
-
雪林里被清出一块干净地面,生起火堆,哔啵作响。
覆雪的枝桠轻晃两下,又归于静止。
日向苍介看着手中地图,没回头:“怎么去了这么久?”
“补充了一批忍具,”他身后的人落地几近无声,步伐轻盈,“哎呀,真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村落,甚至还能买到忍具。”
不知火隼晃晃手中卷轴,心情很好:“卖得比木叶便宜,这回出来真是赚到了。”
他走到火堆边,靠着日向的肩盘腿坐下,故意咕涌两下挤他:“店里的那个姑娘长得可好看,说话也温柔,说实话我都心动了——可惜结婚了。”
“你就只知道关心这些。”日向苍介手肘轻捣把他挤开,又摊开一只手:“分我一点苦无。”
“哎呀,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嘛。”
不知火隼撇嘴,抽了一个卷轴丢给他,伸手在火堆边取暖,“其他人呢?”
“这附近雪景很好,他们去散步了。”
日向苍介放好苦无,目光落在远处绵延的山脉。他们已在极北之地,呵气成霜,群山雪线低垂,越往高,冰壳终年不化,连山脊处也难以窥得几点藏青。
“这种任务还真是轻松啊……要是能多来点就好了。”
“你就想想吧。”日向站起身,踢灭火堆,“要准备回程了。”
这样的外交任务当然是很轻松,简直堪比公费旅游,但他却并没有不知火隼那样的好心情。自火之国出发,小队一路往北,沿途各个驿站他都安排队员打听“那个”消息,一无所获。
苍之国是此行目的地,昨日拜访完当地大名贵族,其实已再无逗留的理由,但日向苍介心里挂着事,又拖了一天。而今,他们已在其边境,再往北,是冰凌覆盖的汪洋,渺无人烟。
“不过说起来,我总觉得刚刚那个人有些眼熟。”
不知火隼仍然聒噪,手上忙着收拾东西,不管唯一的听众有无回应,嘴一刻不闲着:“就是那个啦,我刚说的那个姑娘,她的丈夫——总感觉在哪见过啊?很年轻的一对夫妻呢,哎呀,真是羡慕……”
日向苍介被他吵得有点受不了,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你和队长出任务的时候,也这样健谈吗?”
其实他更想说“也这么吵吗?”但最后,还是用了个委婉的说法。
两人同属木叶暗部,日向苍介自忖在那位年轻的暗部队长面前,是人是鬼说话前都要斟酌三分。
“嗯?你是说宇智波队长吗?”不知火隼被转移了注意力,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才刚来没几天呢,还没有和队长出过任务啦——日向大哥,有机会的话,帮我引荐引荐呗?很早以前我就听说队长是天才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好相处吗?”
日向苍介:“……”
他现在完全明白,四代目大人为何会安排这个人来参加外交任务。
有不知火隼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冷场的。
……
这支临时组成的外交小队就这样吵嚷了一路。
回到木叶的当下,众人立即作鸟兽散,大家再也忍受不了那滔滔不绝的噪音,甚至对噪音源头的哥哥不知火玄间也产生了敬畏之心。
以前还不知道玄间为什么总叼着根千本,现在想想,是不是为了方便随时往弟弟身上扎啊。
大家离去的路上还在想。
仅留下作为小队长的日向苍介,他须先向火影大人汇报此次任务情况。
不知火隼还想拉着他继续聊任务途中吃到的某道菜肴的做法。
“……”
能进入暗部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日向苍介想。
就是不清楚不知火隼是不是靠把面试官唠昏了头,才浑水摸鱼摸进来的。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他面无表情地往火影楼走,趁着经过一段人多的路口,瞬身一闪,消失踪迹。
不知火隼的注意力被路边摆摊的吸引走,嘴里的叽里呱啦暂时停下,再一回头,才发现跟了一路的小队长就这么不见了。
“哎……”
他有点意犹未尽。
但很快,他看见几步开外一个身影。
寒风瑟瑟,早晨回村路上还依稀能看见一点细碎日光,现在,天又成了暗暗的灰白色,乌压压的云一层叠着一层,只是不见下雨。
没由来的,在看到那个身影时,不知火隼下意识觉得,好像整片阴翳的天空都压在了那个人的肩背上。
明明他的身形清瘦而挺拔。
那是不知火隼加入暗部以前,就已经打过两次照面的暗部队长,宇智波鼬。
有关他的传闻很多,总结下来,大概能以“天才中的天才”来概括。
眼下他正一个人走在路上,步伐不快,应该没什么急事。
想到这里,不知火隼不再犹豫,小跑上前,“宇智波——君!”
非暗部工作期间,他不能称其暗部职位,嘴里的“队长”踩了个急刹。
那人停下来,回过头。
“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你!”
不知火隼扬起大大的笑容——感觉有点夸张——他又把笑意收敛些,语气很热络:“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呢!”
黑发的青年微微颔首:“好巧,不知火君。”
他居然认得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但现在,不知火隼却莫名有种被德高望重的前辈认可的雀跃——不过就算放眼全暗部,也没几个人比宇智波鼬年轻。
两人就这样在街上慢慢走着,起先不知火隼提了两个话头,在没得到回应后也有些偃旗息鼓了。
他罕见地在和人相处时安静下来。
也在这时,领悟过来日向苍介那句“你和队长出任务的时候,也这样健谈吗”的真意。
这样的沉默让不知火隼非常不适应,周遭的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一点点扒拉在他周身每个毛孔里。
他无可避免地慢下脚步。
宇智波鼬,他的队长,也是他的直属上司——虽然两人现在还没正式共事过。
方才打招呼时,队长的语气平和,神情也平和。
却让不知火隼慢半拍地感受到了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力道。
就在他开始思考今后的职场处事之道时,心头却突然浮起一丝“异常”感。
那是某个没有直接观测到的信息,化为生物电流,滑过大脑皮层,最后给到的中枢处理反馈。
捕捉这样的、连本人都不能马上察觉的“异常”。
就是不知火隼得以加入暗部的最大原因。
宇智波鼬的脚步,慢了半秒。
仅仅半秒。
那缓下来的一步,短暂得恍若一个幻觉,一个错误的电流信号。
不知火隼下意识地,视线往右偏了一寸。
道路右侧,宣传栏上新挂了几张照片。
是表彰是纪念,在这次战争中牺牲的后勤忍者。
作为后勤保障部队,绝大多数忍者都在战场后方,与厮杀如炼狱般的战场一线有一定距离。
因此,宣传栏上的照片只是寥寥。
不知火隼无意细看,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地滑过,像一滴露水从叶面滴落,带不走什么。
但某个触及视网膜后经大脑分析并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僵直在原地。
“……”
不知火隼愕然地看着其中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过分年轻的姑娘。
黑发,黑眼,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没有笑,但嘴角的弧度实在柔和,让人觉得,她似是笑着的。
她有着很饱满的眸光,眼角眉梢皆丰润,明丽而澄澈,比起这样一张定格的照片,她更像是一株挺拔的小树,一只飞过天际的青鸟,一尾密林中跃出水面的鱼。
她就该是这样鲜活的存在,而不是定格在这里的一张照片。
路人经过时,低低的一声叹息飘进不知火隼的耳朵里:“好年轻啊……唉。”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在看什么。”
沉默寡言的青年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那照片上。
他的神情很淡漠,轻轻扫过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声音依旧不起波澜:“你好像有些在意,是认识的人吗。”
——不知火隼猛地回过神。
他突然意识到,这次外交任务,日向苍介为何格外留意各地战后流入人员,特别是年轻女性。
有很多很多碎片,闪闪烁烁,在这一刻缓缓拼凑出图形的轮廓。
无数信号争先恐后冲击着他的大脑,但最后——
“……赤砂之蝎,”
不知火隼瞳孔放大又紧缩,他抬手,慢慢指向那张照片,“这次执行外交任务途中,我在苍之国境内,一个名为陨月的村子里……”
他咽了口口水,再次看一眼那名为秋本久美子的女孩。
确认无误后,他一字一顿地道:“见到了这名医忍。”
“砂忍村S级叛逃忍者,赤砂之蝎——她的丈夫。”
彤彤说要日万,但我太菜了orz
说起来今天这章的几个内容都是我高中时期构思好的(就是不会写),时至今日,在本人即将奔三的夜晚,终于拉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沧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