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的童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延年盘坐在榻榻米的被褥上,替身边熟睡的佐助掖好被子,看着那张无忧无虑、幼稚而恬静的脸,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枕头上。
延年开始细细回忆起来。
尽管一开始便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与鼬的关系不怎么融洽,可他还是观望着、试探着、最后忍不住靠近了这位新同桌——习惯了走在他身边,习惯转头就能看见他。
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鼬是唯一一个让他有倾诉**、有探讨交流的平等感觉的人吗?在这一过程中,他似乎总是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八岁小孩儿、也忘记了鼬比他还要小二十来天。
很多时候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被鼬深深地纵容和保护着,或许是出于过分强大的实力、也是出于超脱常人的成熟。
在成为第六班的成员后,他更是在这残酷的忍者世界中找到安全感与归属感,难免得意忘形。然后,遥与老师的突然离去给了他当头一棒。
镜花水月下掩藏的血雨腥风终于掀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因为弱小而死。
也因为弱小只能看着同伴死去无力复仇、只能咬牙切齿藏怒宿怨。
延年打了一个寒战。
他突然意识到拨开那层光芒万丈的皮囊,鼬也会落泪、也会受伤、也会死去。
而在那个时候,他也只能像今天这样,无能为力地坐地号啕大哭一场么?
鼬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衣装,他站了起来,往院子的另一端走去。
如他所料那样,父亲正坐在横廊边悠闲地赏月喝茶。
鼬选择从内室走过去,站在推拉门边、月光与黑暗的交接线处,面对着父亲笔直的背影。
“父亲。”
宇智波富岳放下茶杯:“有什么事?”
鼬低声说:“我开启了双勾玉写轮眼。”
宇智波富岳蓦然回头,看到了月光下那双明亮而猩红的眼睛。浮现出混合着惊讶、欣喜与骄傲的笑容,“真不愧是我的儿子。”他哈哈笑道。
静默片刻,鼬生涩地开口:“我的老师和一位同伴……他们…牺牲了。”
“嗯,我听说了。”父亲竟是毫不在意地淡淡地应道,他举起茶杯啜了一口。
……
父亲……
父亲,他们死了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同家族,便漠不关心他们的生死了么!
鼬咬着牙别过脸去,黑暗之中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狰狞得似乎变了一个人。
然后,再次转头面对父亲背影的时候,他脸上便又带着平和的微笑了。
“那么父亲,我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从明天起,我开始教你族传瞳术。”宇智波富岳挥挥手,似乎仍沉醉于儿子没有辱没家族血统的愉悦中。
鼬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
延年与佐助规规矩矩地并排躺在一起,似乎已经睡着了。
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因初次开眼而带来双目处不适的灼烧感让他抱紧双腿蜷缩起来。
一系列举动被他克制地压低了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熟睡时匀称的呼吸声。
经过这痛苦而漫长的一天,从心底泛起的疲惫深深将他淹没了。这还是自那段难熬的日子(木叶第三次忍者大战期间)后再度体会这种滋味。
原以为又是彻夜难眠。
但当鼬模模糊糊闭上双眼、身子歪倒栽地时,他被温柔地接住了,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中。
于是他安心地休息了。
轮到延年上前时,他轻轻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了木叶阵亡英雄纪念碑前。
阳光洒在草地和鲜花上,今天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前来悼念的所有人都向中间小小的白色石碑奉献上自己波涛起伏的心灵,延伸到原野尽头的人群中涌动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哀思。
站在延年身边的勘太别过脸去,井上织姬捂住嘴,忍不住哭了出来。就连一贯冷漠的宇智波清志同学也红了眼眶。
木暮老师安慰地拍着他们的肩膀,可他脸上的表情冷得渗人。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有人说道。
这句话像是带着魔力般让所有人为之一振,那种纯粹的哀思与悲戚渐渐消融在阳光里了。
英雄们传承着守护玉将的信念,这是生命的延续和希望。
延年抬起头,看到了说这番话的身穿白袍、内衬红色忍者服的第三代火影。
除去在入学仪式,这还是第二次看到他如此严肃冷峻的面孔——平日里,延年在书店、拉面店、甚至甜品店遇见这位平易近人、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时,他总是笑着眯起眼睛。
悼念结束后,第三代火影猿飞日斩拦住了延年和鼬。
在表达对逝者的痛惜与尊敬后,他恢复了一贯和蔼的表情,甚至带着点怜惜地询问他们是否想组成一个新的第六班——将有一名新同伴和新老师的加入。
默契地、延年和鼬同时摇头拒绝了。
“如此,你俩便把后背托付给彼此。今后由你们两人组成一个班级,没有带队老师,有异议吗?”第三代火影郑重地问道。
延年心头忽得压上了沉甸甸的责任感,但他并不想逃开,似乎是“成为的忍者的足够坚定的理由”在水野遥和银平老师对他露出的笑容里破土而出了。
他看着鼬的脸。
于是延年和鼬也郑重地回复着,将并肩作战、以一名忍者的身份誓死守护同伴。
鼬自然而然成为了延年的老师。并且与银平老师还在时没有多大差别,他细心教导延年忍术、解答疑惑、纠正问题、督促功课。
银平老师未完成的承诺实现了,经过两个月的修行后,延年终于成功地使出了第一个C级忍术风遁·风吹雪,而鼬告诫他在与敌人实战中尽可能不施展这个忍术,原因一是对查克拉的消耗太大,二是成功机率低,等延年的实力达到中忍层次,便可随意使用C级忍术了。
如延年意料,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过一天一天过去,他日益能体会到这场惨烈打击所留下的后遗症。
——过度保护。
在大大小小的C、D级任务中,延年根本用不着动手,只看着鼬站在他的身前,独自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
延年丝毫不怀疑,三代老爷子能放心地特批他俩两人一班是全看在鼬的面子上——鼬的实力大概已经达到中忍层次了。
“甜蜜”的负担。
延年委婉地提醒鼬身为一名忍者他需要在实战中成长,于是,鼬思考片刻,增加了修行任务:“尽全力战胜我吧,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延年:“……”
这成功率大概比申请单独执行C级任务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