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水流托住了身体,散开的棕色长发随着水流飘荡,浅绿色的透明液体被圆形的结界笼罩着,像托在叶片上的一颗珍珠。结界的膜壁伸出细长的枝条,轻柔地吸附在脖颈、心口、肩膀、腰腹还有小腿的位置,如同输送营养的植物叶脉,维持着这具躯体的基本生命体征。
贴在圆球外壁的手落下,加奈额间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医疗忍术的原理是通过查克拉催生人体干细胞分化,迅速生长转变为其他特定组织的细胞实现以旧换新,当更新的速度超过了消亡的速度,伤口就能愈合。
但是绝大多数人体细胞来说,分裂次数是有限的。
每条染色体末端,都有一段被称为“端粒”的DNA-蛋白质复合体,细胞每分裂一次,端粒就会丢失一小段。当端粒缩短到一个临界长度后,细胞就会衰老,进而凋亡。
所以医疗忍术也经常会无能为力,否则当世最厉害的医忍纲手也不会失去她的爱人和弟弟。
如果宁次逆通灵来的地方不是孕养生机之力的岐山,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同样的,如果只能用普通的医疗忍术进行治疗,以宁次这种糟糕的状态,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与医疗忍术最大的不同在于,岐山的生机能量无需依托细胞自身的分裂,而是直接修复受损的细胞,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生还的可能。
但前提是,人体要能吸收这种能量,否则岐山的环境只能让伤者维持住濒死的状态,却无法使人真正活过来。
宁次目前还没有修炼到能直接吸收岐山能量的地步,所以加奈以自己为媒介,先吸收,固定在自身体内,然后转化为仙术查克拉这种能够被其他人吸收的方式进行传递。
当然,所有逆天而行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一旦以自身转化这种力量,就会像一个拼命读写数据的硬盘,磨损且消耗着自己的身体。
所以青鸢一开始不愿意教,甚至瞒着这种术法。
但契约者的脑子总在这种不该的地方转得快,还从吸收自然能量进入仙人模式的原理得到了启发,自己摸到了门道,甚至她还在往更加危险的方向试探。
如此一来,研究成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青鸢不得不拿缩短时间跟她交换一个承诺。
“你答应过我的,”青鸢变成小小的一只,落在她的头上,用喙重重地啄了一下她的脑袋,“不会随便用这个术救人。”
“记得记得。”这种治疗比她打八个角都还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加奈仿佛能感受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像水一样,通过她的手缓缓流动到另一个人的体内。
她有些脱力,索性仰面倒在绵软的草地上,青鸢因为她这个忽然后倒的动作飞起来,扑索了几下翅膀,又落到她的脸旁。
“我这叫随便么?难道你不希望我救他?”
它当然希望宁次活着,所以它没有阻止。
但在这个世界,它在乎的人也就只剩他们两个了。
所以它很贴心地退了一步,“除了宁次,其他人都不可以。”
“加奈,”青鸢拿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顶她的脸,“你听到没有?!”
“而且绝对不可以用【更生】去救人,”青鸢的声音变得格外严肃,那个术的本质是把自己的生命分出去,“没有人值得你那么做。”
“我好累的,不要吵我。”没有杀伤力的攻击一律视为撒娇,加奈偏过头无视掉。
宁次安静地闭着眼漂浮在水中,加奈的指尖在结界上轻轻移动,描摹过沿着他的眉骨和鼻梁。
他已经昏迷了九日,加奈自“坠崖”后的七天时间里都在持续不断地给他治疗。或许是她第一次实践还不熟练,身体的机能虽然被修复得差不多了,但至今仍未能醒来。
加奈抗命离村后第一时间逆通灵回了趟岐山,确认宁次还没完全死透且这种状态至少不会再恶化后,她冷静转身,然后决定拔刀先去砍了迪达拉他们几个。
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把家里的小狗养得干干净净活蹦乱跳的,出门执行了趟任务回来就变成这幅破破烂烂的样子,换谁都得炸。
在法医学的领域中,尸体不会说谎。同样的,身上的伤口也可以诉说真相。
宁次腿上的皮肉伤呈现起泡、碳化的状态,与熔化的衣物紧紧黏在一起,是典型的爆炸波及伤——迪达拉的爆遁,跟情报完全对得上。
腰腹、左肩和脖颈处的伤口,明显是狂乱的风刃留下的痕迹,在跟角都的对战中加奈更加确定了,就是他的地虞怨。
最严重的是心口那道贯穿的剑伤。
那道伤,残留着微薄的查克拉。
那是几乎致命的一剑,一击即中,毫不拖泥带水,所以暗部无法从现场勘测出痕迹,鹿取给她的情报中自然也不会有这点。
普通的刀剑在高手的手里也会成为绝世名器,一方面是依附于使用者本人的实力水涨船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长期使用的过程中,持剑人的查克拉会不可避免地覆盖、注入武器,久而久之会被查克拉浸染。
这个程度的查克拉是很难被人类感知的,连普通的白眼也难以捕捉到它的痕迹——除非你能把白眼开到下一个境界。
非常不巧。
进入仙人模式的加奈看得见。
那些跳跃着的、细微的黑色火焰。
是万花筒写轮眼的【天照】。
——宇智波佐助那些年挨的打果然还是太少了。
青鸢显然对她这种不回答不理会不配合的“三不”态度很不满,生气地叫起来,“反正带人来岐山的机会你已经用掉了两次,你……”
加奈却忽地一下从地上弹坐起来,吓了它一跳。
因为宁次后来跟青鸢也签订了通灵协议,除了第一次她带他进岐山,已经不会再折扣她和青鸢约定的“三次”。
第二次是带友弥进来。贴身护卫虽然是加奈为了闭关修行找的一个离村由头,但这一世只是个菜鸡的友弥的人身确实很需要保障——还有比岐山更安全的地方吗?
宁次的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宰了欺负小孩的不要脸大人”这件事是她条件反射做出的冲动决定,由此带来的违抗火影命令、给一心想往暗部塞人的顾问团留下了把柄,纲手出于各种考量想要将她暂时管控起来以免暴走、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待在岐山为宁次疗伤,等等一系列的后果是在她杀掉角都后才连锁浮现在脑中。
手里拿到的牌再烂,也要打出个好局。这是她两辈子都一直在做的事。
她当机立断借此机会在卡卡西面前跳了崖直接脱离了木叶。
但也正因事发突然,她压根没想起要跟友弥通个气。
加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别死了啊。
而友弥确实差点就要去死了。
——如果不是加奈及时出现的话。
轮回转世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点脱离这个世界的曙光,却突然听到了宁次和加奈双死的消息,普通人不死也得疯。
从这点来看,当初系统抓人倒也不是瞎抓的,虽然友弥在其他方面可能并不出彩,但这种心理素质之强悍即便是加奈也比不上。
加奈抓住他后脖的衣领,把抱住自己哇哇大哭的人提起来拉开距离,“别哭了,去给我拿个衣服换,鼻涕蹭我身上,脏死了。”
友弥的眼睛肿得跟俩核桃似的,鼻子通红,声音因为刚刚的大哭还带着一点沙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才刚从岐山回来,你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讲一下,木叶那边有什么动静?”
“你都死了我还管他们什么动静。”友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不过我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消息放出去了。”
他指的是关于笼中鸟的消息。
他阴恻恻地说,“日向宗家现在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要是实力够强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的继承人处处不如分家,却靠咒印来享受着被人用性命保护的命运。
以日向一族为原型的故事集已经出版发行,他只需要在暗地里煽风点火,加上人们对天才陨落的惋惜、人类骨子里对自由的渴望,自然会对如此非人行径的日向宗家有意见。
“……我打乱你的计划了吗?”
这纯属友弥的私人报复和情绪发泄,见加奈无事,冷静下来后不安感才后知后觉变成冷汗冒出来。
“不……”加奈面色微妙,虽然是他在不理智情况下不经大脑思考做出的反应,却是十分刚好的时机,“应该说,你做得很好。”
有着振兴一族闻名忍界这样野心的不止日向,例如曾经的宇智波,例如在十二岁那年因血继病去世的飒所在的鞍马。
要够强,你的“木叶第一”别人才会认可。
体现实力的最佳方式不是看均值,所以即便日向一族的上忍率最高却并没有很强的威慑力,最直接的要看代表族里最强的那个人能够到达什么地步。
现在因为加奈的“死去”,那些忌惮着实力差距被压制下去的不服气就会化作挑衅和试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日向一族说是内外交困也不为过。
友弥问她会感到高兴吗?
她说当然,“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
“把你的信翻出来。”加奈提醒。
因为有贵族的身份,友弥想要组建自己的情报网也变得容易起来,他没心情看不代表那些消息没有传来。
“还有我寄存在你这的东西。”此时加奈不免感到有些庆幸,她搞了那么多的忍术卷轴,要是放在木叶,现在大概率会变成她的遗物便宜了宗家。
友弥把施加了封印术的箱子从暗室里抱出来给她,“你要走了吗?”
加奈翻卷轴的手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埋在最底下的那个卷轴,没有什么能够抵得过时间,它已经有几分褪色,握在手里,像是一段尘封的记忆。
她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将它收入怀中,将另一个结界卷轴反手丢给了友弥,“如果四战如你了解的那样无法避免,那就保护好自己。”
加奈站起身来,将帷帽戴好,放下的白纱挡住了容貌,也遮住了她不再画上咒痕的额头。
她离开的这些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也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做。
友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仓皇扑向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住她的衣角,“你能不能不去?”
他是火之国的贵族,不会到战场上,不会受伤,但她不一样。
“你都已经离开木叶了,已经不是忍者了,四战跟你没有关系,等主角解决了BOSS,我们……”
加奈毫不犹豫地抽回了手,连带着衣袖一并收走,语气中带着旁观者的冷漠,“没有战功、没有威名,仅靠一些人的一点怜悯、一点同情、一点愤怒,是改变不了那个制度的。”
“你想离开这里,对吧?”
友弥无法反驳。
“那就不该阻止我。”
友弥再一眨眼,檐下空荡,只剩一片叶子悄然飘落。
可算是到这了,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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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回应一下评论区,加奈不需要用“死亡”给笼中鸟的“解除”找借口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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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