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少年王睿杰】回旋吧！青春的热火 第57章 我永远都不滚

姚杰能感觉到郭睿在摇自己。

“姚杰，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郭睿弯腰趴在姚杰耳边问。

“我没事，你休息吧。”姚杰颇有些敷衍地说，希望这敷衍能换来清净。

胃还是有些疼，但他现在太累了。

快睡着吧，睡着了就不疼了，也不用去想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但郭睿却没有放他睡觉的意思。

“你分明有事的。”郭睿说。

这家伙怎么那么固执。

“我说了我没事。”

“你额头上全是冷汗。”

“......胃有点痛，睡一觉就好了。”

“我觉得你需要去校医室。”

“别大惊小怪了郭睿，我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话一出口姚杰都暗自吃惊——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对郭睿说过话？

这时吴永康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队长，你胃疼啊？”

然后姚杰听见吴永康呼哧呼哧从上铺上爬了下来。

得，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睡觉是吧。

姚杰心里一下子特别烦躁。

这种烦躁让他自己都暗暗吃惊。

大家是在关心自己啊，自己怎么能这样？

但很神奇地，这一刻姚杰突然不想照顾郭睿和吴永康的情绪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抗拒感让他不想再勉强自己维持任何体面。

于是他干脆装死不说话，并把身子又往墙那头挪了点。

郭睿和吴永康沉默了一会儿。

得了，你俩赶快去睡吧，别管我了，越管我我越烦。姚杰在心里说。

然后几秒钟后，姚杰感受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自己抬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床上了，而在郭睿的怀里。

“我要带你去校医室，”郭睿的语气有些强硬，“我就这样抱着你去，或者你自己走。”

吴永康马上说：“那我去叫巡夜老师和宿管给我们开门。”

说着他就屁颠屁颠跑出去了。

真是的，烦死了。

终于，姚杰妥协了。

“放我下来。”他对郭睿说。

......

十分钟后，校医室里。

值班的校医给姚杰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姚杰一一如实回答。

“没啥大事，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应激性胃痉挛。很多学生都这样，压力一大，或者受了什么刺激，肠胃最先有反应。”校医说。

姚杰在心里嗤笑了一下。

情绪波动大吗？他怎么感觉自己平静得很，从得知翁婆婆去世到现在都是。

郭睿拍了拍姚杰的手，似乎想传达一点安慰，但姚杰迅速把手抽回去了。

这时吴永康抱着两人的外套跑了进来：“现在晚上还是有点凉，你们怎么外套都不披一件？”

巡夜老师跟在吴永康身后进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姚杰。

“我没事。”姚杰说。

“他没事，就是刚刚情绪波动有点大导致的胃痛，这是很正常的，吃点药就好了。”校医说。

对啊，本来就没什么事，都怪郭睿大惊小怪的。姚杰心里想。

搞得大家都大晚上不得安宁。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巡夜老师打着哈欠说。

三人点头称是，谢过校医和老师，一路沉默地往宿舍楼走去。

“姚杰，你要是难过的话......”走到宿舍楼下，郭睿打破了沉默。

“我不难过。”姚杰冷冰冰地打断了郭睿的话。

郭睿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随即看向吴永康：“永康，你先上去吧，我再跟姚杰说几句话。”

吴永康担心地看向他俩，终于还是点点头，先上去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宿舍楼下面这块空地上灯光很昏暗。

“你要说什么？”姚杰语气有一丝不耐烦。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床上。

“你平时不这样。”郭睿皱起眉，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他。

“我平时怎么样？”姚杰似乎冷笑了一下。

“姚杰，你分明就很难过，”郭睿的语气很认真，“都难过得胃疼了，干嘛还要说自己不难过呢？很多时候，身体的反应比你的大脑更诚实。”

“郭睿，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难不难过呢？”姚杰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郭睿，“郭睿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难过。很吃惊是吗？我自己也挺吃惊的。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我以为我会哭，但如你所见我没有。

“翁婆婆对我那么好，就像我的亲外婆一样，但你知道我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唯一在想的事是什么吗？我在纠结措辞，我在想怎么回李向阳的消息！”

郭睿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姚杰。

姚杰对着郭睿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特别虚伪？看起来和翁婆婆感情深厚，结果呢？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去附中封闭式集训两个月！明明能预想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连她最后一个视频电话都没接到！我都在想，姚杰你怎么这么自私？有时间、有精力每周给男朋友写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怎么就没想到抽空也给李向阳写一封信，哪怕只是简单地问候一句翁婆婆的情况？”

“郭睿，你知道刚刚你叫我去校医室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郭睿摇头。

“我在想，你怎么那么烦。”姚杰看着郭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都说不用了，我没事，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大半夜搞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灯光下郭睿的脸色变得有些震惊。

姚杰却莫名感到一种快意。

郭睿，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你骂我啊，来找我吵架啊！

不知为何，姚杰这一刻很想被骂，很想被吼。就好像被吼能让他心里那沉重的愧疚感减轻一点，仿佛是一种应得的惩罚。

郭睿却迅速压下了震惊的脸色，重新平静地看向姚杰。

姚杰有些不解——郭睿脾气急，此刻不该那么平静。

尤其在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的情况下。

姚杰觉得自己现在面目很可憎，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伤人，但情绪这种东西一时上头了真的很难控制。

既然郭睿那么平静，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说完了，郭睿。”姚杰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走，咱们上楼吧。你应该……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了吧。如你所见，你并不了解我，我就是超级冷漠、超级自私的一个人罢了。”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那么爱。”

说完姚杰已经迈开了步子。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抓住，紧接着，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从身后覆了上来，紧紧地箍住了他。

郭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的姚杰，你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这样的。你放开，我困了，我要上去睡觉。”姚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我不放。我认识的姚杰，和你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他特别特别好，他会为了旋风队的团结，手受伤了也默默忍着；他会在我误会他那么久的情况下，为了中国悠悠球坛主动来找我合作；他会在小同学被抢球的时候挺身而出，他会在对手不见了的时候亲自去帮忙找，他会关心每一个他在意的人，他是我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

“姚杰，我求求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怎么会不了解你……”郭睿的声音颤抖着，手臂收得更紧，“你这么说自己，我听着心里特别难过……你不是冷漠，你是太在乎了！你不是自私，你是把太多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你去集训有什么错？那是你应得的机会！你就是太难过了，太难过了，所以才会把所有的过错、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头上安！可这件事根本就不怪你啊！你去参加集训之前，怎么能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呢？”

“你闭嘴！郭睿你懂什么？你只是在给我找借口。”姚杰猛地转过身，用力推开郭睿，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得那么轻松！比起难过，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为什么不在！我恨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恨我甚至连一句‘节哀’都没能及时对李向阳说！这种时候你还要在这里自以为是地管我？告诉我我有多么多么好？你烦不烦？郭睿你多管闲事，烦死了！你给我滚！我一点都不好……”

“一定要看着我哭，你才开心吗......”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破碎不堪，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颤抖，几乎站不稳。

郭睿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却立刻再次上前，不顾姚杰徒劳的挣扎，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整个人箍进怀里。

终于说出来了。郭睿心想。

“嗯，我多管闲事，我烦死了，但我滚不开。”郭睿低声应着，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一只手稳稳地环住姚杰的腰，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轻柔而坚定地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哭一点都不丢人……姚杰，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我永远都不滚。”

姚杰起初还僵硬着，挣扎着，但最终，那强撑了整晚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瘫软在郭睿温暖踏实的怀抱里，额头抵着郭睿的肩膀，无声地痛哭起来。

郭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紧紧地抱着怀里这个第一次在他面前彻底崩溃流泪的人，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

哭出来，就好。

……

二十分钟后。

姚杰从郭睿肩膀上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鼻音很重：“谢谢你，郭睿，我……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他看着糊满了自己眼泪鼻涕的郭睿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衣服我帮你洗。”

郭睿揽过他的肩：“好啊，那你帮我把裤子也洗了，再给我炒两个菜，然后给我一百万。”

姚杰被逗笑了。

两人一起上楼。

姚杰低声说：“真对不起，刚刚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郭睿看向姚杰，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芥蒂：“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只是当时需要发泄一下。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不怕你骂我，也不怕你哭，就怕你不说话，一个人把什么都憋在心里难受。”

“你......连一点点生气都没有吗？”姚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自己回想刚才那些话都觉得太伤人。

郭睿摇头：“我只心疼你，要多难过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谢谢你，小郭，真的谢谢你。”姚杰叹口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郭睿拍了拍姚杰的肩。

姚杰知道，郭睿性子急脾气燥，是那种一点就着的性格。但为了自己，他竟然能想到那么多、想得那么深，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给予他最需要的理解和包容。有这样的人作为恋人和朋友，真的是自己莫大的幸运。

“我一会儿给李向阳打个电话吧，”姚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思来想去，发消息还是太苍白了。有时差，他这会儿那边应该是白天，肯定醒着。所以……”他顿了顿，有些歉意，“可能还要再打扰你和永康一会儿。”

“没关系的，只要你好了，我们都会开心的。”郭睿顿了顿，继续说，“你值得我们这么爱。”

姚杰鼻子又一酸。

真是的，明明都停下来，怎么又想哭了。

眼看姚杰眼泪又要掉下来，郭睿直接把自己手臂伸了过去：“眼泪鼻涕啥的直接擦我衣服上吧，反正都要洗了。”

姚杰被他逗得又想哭又想笑，最终还是拽过郭睿的袖子，迅速而用力地抹了几把脸。

两人走到208宿舍门口。

“小郭，”姚杰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眼睛还红吗？明显吗？”

郭睿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仔细看了看，诚实地说：“挺红的，肿倒是不算太肿，但一看就是哭过。”

“那你先进去吧，”姚杰微微侧过身，“我再去洗把脸。我不想让永康看出我刚刚哭过……感觉有点丢人。”

“好。”郭睿理解地点点头，轻轻推开了宿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