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冰上小熊猫 第80章 我摊牌了，我是小熊猫

回到基地的日子，仿佛一下子从喧嚣的浪潮顶端跌回了平静的深水区。王教练严格执行着“闭门谢客”的策略，训练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将所有试图探访的媒体和好奇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网络上关于“竹笋味薯片”的热度，在实验室若有若无的引导和新的热点冲击下，也渐渐平息下去，只留下一些善意的梗图和粉丝后援会。

但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陈涛那边依旧定期送来“维持剂”，包装越来越隐蔽，有时混在基地统一采购的维生素里，有时甚至是通过看似普通的快递包裹。每一次接收，王教练都感觉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交接，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

团团的状态在“维持剂”和系统训练下保持得不错，那个惊世骇俗的4Lz似乎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其他跳跃的稳定性和质量也水涨船高。她对《竹林月光》的演绎越发纯熟，那种野性与灵动的平衡感，几乎成了她独一无二的标志。

然而，王教练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团团对“维持剂”的依赖似乎加深了。以前只是身体不适时会渴望，现在每到接近用药时间，她就会显得有些焦躁，注意力不集中，甚至会无意识地去舔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对那粒“糖果”的期盼。这让王教练感到不安，陈涛提到的“成瘾性”像幽灵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另一方面，那次采访的“口误”似乎并非全无影响。有一次食堂午餐提供了凉拌笋尖，团团盯着那盘菜，眼神直勾勾的，喉咙滚动，差点又下意识说出什么，被王教练用鸡腿及时堵了回去。她对竹子的执念，仿佛在药物的压制和比赛的兴奋过后，正悄悄地、顽固地重新冒头。

更大的风波，在一个看似普通的训练日下午，毫无预兆地降临。

当时，王教练正带着团团在主冰场进行合乐训练。冰场上还有其他几名队员，总教练和几个助理教练也在场边。一切如常。

突然，冰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七八个穿着各异，但手臂上都戴着相同环保标志袖章的人，在一个戴着眼镜、神情激动的年轻男子带领下，不顾保安的阻拦，径直冲进了冰场！他们手里还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停止虐待！释放国宝！】

这一下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训练音乐戛然而止，冰场上的队员们都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王教练心里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是那个“竹笋味薯片”的采访！这些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或者仅仅是凭借过度的“联想力”，竟然将团团和“国宝”熊猫联系了起来，并脑补出了一场“虐待珍稀动物进行表演”的大戏！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训练场地！请你们出去！”总教练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厉声呵斥。

那个带头的眼镜男却异常激动，指着刚刚停下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的团团，大声喊道：“就是她！你们看看她的头发颜色！看看她的表演！那种姿态，那种对竹子的反应！她根本就不是普通孩子！她是你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熊猫！你们这是在虐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犯法的！”

他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在整个冰场炸开！

其他队员都惊呆了，面面相觑，看看那群激动的人，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团团，脸上写满了荒谬和不可思议。

“胡说八道！”王教练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团团护在身后，脸色铁青，“你们这是诽谤！她是我的队员，是正常的人类孩子！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报警？好啊！让警察来看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眼镜男毫不退缩，反而更加激动，他试图绕过王教练去拉团团，“孩子，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是不是被他们强迫表演？是不是想回竹林里去？”

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起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团团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混乱的场面吓坏了，她躲在王教练身后，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看着那些激动的人群和那条刺眼的横幅，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巨大的委屈。

她不是……她不是被强迫的……她喜欢滑冰……她……

混乱中，不知道谁推搡了一下，那个眼镜男一个趔趄，竟然直接朝着团团的方向倒了过来，手里拿着的一个用于拍摄的手机差点戳到团团脸上！

“啊！”团团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猛地向后一缩！

就在这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情绪剧烈波动冲淡了“维持剂”的效果，或许是那种被当做“异类”围观的恐惧触动了最深层的本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团团那头蓬松的红褐色短发，仿佛被无形的风吹动，发根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更深沉的、近乎黑色的阴影！而她裸露在短袖比赛服外面的胳膊和脖颈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大片大片的、不规则的红晕，红晕之下，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绒绒的质感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她的瞳孔在惊吓中骤然收缩，变得又圆又黑，眼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吊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绝非人类孩童能发出的、带着威胁和恐惧的尖细呜咽：

“呜——嘤——！！！”

这一声，和她身上那诡异而迅速的变化，如同按下了一个静音键。

整个冰场，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

冲进来的环保主义者们张大了嘴巴，举着的横幅歪斜下去，脸上的激动变成了彻底的呆滞和难以置信。

总教练和助理教练们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其他队员更是吓得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后退了几步。

王教练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团团自己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异常的红晕，又伸手摸了摸似乎变得有些扎手的头发，再抬头看向周围那些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目光，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将她淹没。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只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变得陌生而可怕。

死寂持续了大概三四秒。

然后，是那个眼镜男率先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扭曲的兴奋而变调，尖利地划破了寂静：

“看！你们看到了吗？！她变了！她真的不是人！她是熊猫！是熊猫精！我说的没错！你们都在虐待国宝！！录像！快录像！”

他癫狂地指挥着同伴。

这一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引爆了全场！

“我的天……”

“她刚才……”

“那是什么？特效吗？”

“不是……好像是真的……”

“妖怪啊！”

惊呼声、尖叫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炸响！场面彻底失控！

王教练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必须立刻带团团离开这里！他一把将还在发懵、身体明显异化了的团团拦腰抱起，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试图阻拦和拍摄的人群，朝着冰场出口发足狂奔！

“拦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快拍下来！”

身后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王教练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知道跑，拼命地跑！怀里的团团把脸埋在他胸口，身体烫得吓人，还在轻微地颤抖着，那细微的、绒绒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让他心如刀绞。

他撞开冰场大门，冲进空旷的走廊，不顾一切地朝着宿舍方向跑去。

身后，是彻底炸开锅的冰场，和那个眼镜男兴奋到变形的嘶喊，以及他注定要掀起惊涛骇浪的、对着手机镜头的狂呼：

“曝光！必须曝光！花滑天才少女赛场原形毕露！她根本就不是人！是只熊猫精！”

王教练抱着团团，冲回宿舍，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团团。小家伙似乎因为脱离了刺激环境，再加上“维持剂”的后续效果，身上的异状正在缓慢消退，红晕变淡，发色也渐渐恢复，但那惊魂未定的眼神和残留的恐惧，清晰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团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教练，小脸上满是害怕和不知所措，她带着哭音，问出了那个让王教练心脏骤停的问题：

“教练……我……我是不是……真的是个怪物？”

王教练看着她纯净的、带着泪光的眼睛，所有混乱的思绪和恐惧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他用力抱紧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不，你不是怪物。”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对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也对着这残酷而荒诞的现实，沉声说道：

“你就是一只小熊猫。”

“还是一只特别能吃、特别能摔、特别能惹祸的小熊猫。” 他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这下好了，全网都知道国家队养了只珍稀动物，还是自带‘皮肤特效’的那种。我看陈博士那边得加钱了，这‘宠物’的保密级别得提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