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冰上小熊猫 第73章 竹林的访客

王教练和团团在竹林里过了两天野人般的生活。

白天，他们靠啃嫩竹枝和寻找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充饥。晚上，就蜷缩在那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靠彼此的体温和一堆勉强点燃的枯树叶取暖。王教练用找到的麻绳和树枝做了个简陋的陷阱，居然还真逮住了一只懵懵懂懂的野兔，算是开了顿荤腥。

团团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没有“补充剂”，那种疲惫感和对特定气味的渴望会周期性地袭来，让她变得焦躁不安。但身处竹林这个让她安心的地方，她的情绪总体上比在基地时稳定了不少。她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更高效地爬竹子和辨别哪种竹笋最嫩，仿佛某种沉睡的本能正在被慢慢唤醒。

王教练看着她像只真正的小熊猫一样在竹枝间灵活穿梭，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心疼她不得不依靠这种原始的方式生存；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或许让她偶尔回归本性，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固执和多疑。把团团牢牢禁锢在人类的规则和冰场里，拒绝一切实验室的介入，真的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吗？还是只是他出于恐惧和一厢情愿的保护欲？

第三天下午，王教练正试图钻木取火（之前的打火机早就没气了），团团突然从一根高高的竹子上溜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脸上带着警惕。

“教练……有人来了。”她压低声音，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很多脚……和那天……不一样。”

王教练心里一紧，立刻熄灭了刚冒出一点烟的火星，拉着团团躲到一片茂密的竹丛后面。他屏住呼吸，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是实验室的人找来了？还是基地派来搜山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确实不止一个人，但步伐沉稳，并不像上次那两人那样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很快，几个身影出现在竹林边缘。为首的，赫然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陈涛！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便装、但气质干练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助手或者保镖。令人意外的是，总教练竟然也跟在旁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尴尬、担忧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停在竹林外，没有贸然进来。陈涛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这片略显杂乱的竹林，最后定格在王教练和团团藏身的方向，声音平和地开口：

“王教练，团团，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们谈谈。”

他的语气没有了上次在咖啡馆里的那种隐隐的优越感和压迫感，反而带着一丝……诚恳？

王教练没有立刻回应，他紧紧盯着陈涛，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团团则紧张地抓着他的手，小身体绷得僵硬。

总教练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建国！快带孩子出来吧！这山里晚上多冷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看你们这是闹的……陈博士他们是来讲和的！”

讲和？王教练皱了皱眉。

陈涛抬手制止了总教练，继续对着竹林说道：“王教练，我理解你的顾虑和想要保护团团的心情。我为我之前过于直接和……功利的沟通方式道歉。我们重新评估了情况，认为强制手段无论对团团的身心健康，还是对研究的长期价值，都是不利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带来了新的方案。不是控制，而是合作与支持。我们可以提供稳定、安全的‘形态维持剂’，确保团团不会因为基因表达失控而陷入痛苦或危险。同时，我们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和发展，不会干涉她的正常生活和训练，包括参加比赛。”

王教练的心微微一动。合作与支持？不干涉训练和比赛？这和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

“我们监测到团团的身体指标最近波动很大，处于亚稳定状态，这很危险。”陈涛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担忧，“尤其是在没有‘维持剂’的情况下，强行进行高强度训练或承受比赛压力，可能会诱发不可逆的基因崩溃。那后果……不堪设想。”

基因崩溃？王教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团团之前痛苦蜷缩的样子。

“我们可以先提供一支‘维持剂’，缓解她目前的症状。”陈涛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打开了一个便携式的小型冷藏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支淡金色的液体，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你们可以就在这里，看着她用药后的反应。如果你们仍然不信任我们，可以随时离开，我们绝不阻拦。”

这话说得相当有诚意了。王教练看着冷藏箱里那些能让团团摆脱痛苦的小瓶子，又低头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带着惧意的团团，内心激烈地挣扎着。

相信他们？万一这只是更高级的骗局呢？

不相信？难道真要看着团团在痛苦和危险中挣扎，甚至可能像陈涛说的那样，发生“基因崩溃”？

他想起这两天团团啃竹子时那满足又带着点野性的眼神，想起她在冰场上摔倒又爬起的倔强，想起她第一次成功旋转时那亮得惊人的眼睛……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独特的生命，不是冰冷的编号K-07。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拉着团团，从竹丛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出现，总教练明显松了口气。陈涛的脸上则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教练……”团团害怕地往王教练身后缩。

“别怕。”王教练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直视陈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这支‘维持剂’不会有其他副作用？”

“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成分分析和药理报告，虽然部分涉及机密，但安全性和必要性是可以保证的。”陈涛坦然道，“至于信任……王教练，我们如果真有恶意，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我们找到这里，并且以这种方式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

他说的有道理。以实验室展现出的能量，真要强行带走团团，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王教练沉默了片刻，然后蹲下身，看着团团的眼睛：“团团，你相信教练吗？”

团团看了看教练，又怯生生地看了看陈涛和他手里的冷藏箱，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王教练站起身，对陈涛说，“药，我们可以先用一支。但我们必须看着效果。而且，我们需要一个保证，保证你们不会再试图强行控制她，保证她可以继续滑冰，参加比赛。”

“可以。”陈涛答应得很干脆，“我们可以签署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协议和合作备忘录，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团团的身份将被列为最高机密，她的正常生活和发展将得到充分尊重和保护。”

他让助手拿出一份文件草案递给王教练。王教练快速浏览了一下，条款确实如陈涛所说，相对公平，主要强调了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和保密义务，而团团和王教练则承诺在必要时配合一些非侵入性的数据采集（比如定期体检数据），并严格保密。

王教练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看向陈涛，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研究？”

陈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一开始，是的。K-07……不，团团，是一个奇迹，一个我们从未成功过的、稳定且具备高级智慧的形态转换案例。她的存在，本身就具有无与伦比的科研价值。”

他话锋一转：“但观察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她在冰场上的表现……我们意识到，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她展现出的生命力、适应力和那种……在两种形态之间找到平衡的潜力，或许能为我们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不仅仅是生物学上的，更是关于生命可能性的大门。强行禁锢这样的可能性，是一种罪过。”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玄乎，但王教练却从中听出了一种不同于纯粹科学狂热的、近乎于……敬畏的东西。

他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们合作。”

陈涛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的、放松的笑容。他亲自取出一支“维持剂”，递给王教练。

王教练接过那支小小的玻璃瓶，心情复杂。他蹲下身，对团团柔声说：“来，把这个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团团看着那淡金色的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味道似乎比上次那支好一点，带着点淡淡的甜味。

药效依旧很快。不到十分钟，团团脸上的疲惫感就肉眼可见地褪去了，眼神恢复了清亮，甚至连脸颊都红润了些。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又想去抱旁边的竹子。

王教练和陈涛等人都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确认没有异常。

“效果可以持续大约7到10天。”陈涛说道，“我们会定期提供。另外，关于比赛……”他看向总教练。

总教练连忙表态：“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团团的选拔赛名额我一直留着呢！基地这边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训练！”

事情似乎就这样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了。

王教练带着团团，跟着陈涛和总教练一行人下山。回到基地时，天色已经擦黑。基地里一切如常，仿佛白天的逃亡和竹林里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把团团安顿回宿舍，看着她因为身体舒适而很快沉沉睡去，王教练站在床边，久久没有离开。

他选择了相信。这是一场赌博，但他愿意为了团团的未来赌一把。

陈涛在离开前，又交给了王教练一个特制的、带密码的通讯器，用于紧急联系和“维持剂”的配送安排。

“王教练，”陈涛临走时说道，“好好准备比赛。我很期待在赛场上看到团团。那或许会是……另一种形态的奇迹。”

王教练握紧了那个通讯器，感觉它沉甸甸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灯火的冰场场馆，那个让团团又爱又怕的地方。

“行了，” 他对着窗外自言自语，“折腾一圈，总算谈妥了，还是带顶级‘运动饮料’赞助的那种。丫头，咱这待遇，都快赶上国宝开会了——就是不知道比赛服上能不能印个熊猫Logo，跟裁判卖个萌说不定能多加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