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冰上小熊猫 第66章 变身时间越来越不稳定

通道口的混乱与那声石破天惊的嘶吼，像一块投入池塘的巨石，在选拔赛的现场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尽管王教练以雷霆手段将事件定性为“秩序事故”，成功转移了大部分焦点，但那双在阴暗角落里闪烁着野性光芒的眼睛和那绝非人类的敏捷反应，依旧在许多目击者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带着一丝惊悚的问号。

团团对此一无所知。当她滑到冰场中央，刺眼的灯光和无数目光笼罩下来时，通道里那短暂的失控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脑子里只剩下王教练最后那句话——“你的竹林，等着你呢。”

音乐响起，《熊猫侠》那充满戏剧张力的前奏流淌出来。或许是刚才极致的惊吓反而榨干了她多余的紧张，或许是“守护竹林”的信念在危急关头变得更加坚定，团团的表演，竟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般的专注和力量！

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警惕和倔强；她的每一次滑行，都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决绝；甚至她的摔倒（是的，在一个后内结环两周跳时她还是摔了），都摔得格外“悲壮”，爬起来的速度快得像按了弹簧，眼神里的不屈几乎要化为实质！

整个表演，与其说是“熊猫侠”的冒险，不如说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在捍卫自己领地的殊死搏斗！那种原始而强烈的情绪感染力，穿透了技术的局限，狠狠地撞击在每一个观众的心上。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和持久！

裁判们显然也被这种极具张力的表演打动了。分数出来，技术分依旧平平，但节目内容分，尤其是“表演”和“音乐表达”，竟然给出了惊人的高分！最终自由滑排名，她一举冲到了第五名！结合短节目的成绩，总排名第六！

这是一个远超预期的成绩！意味着她正式进入了国家青年队重点考察的视野，虽然距离世青赛的最终名额还有差距，但已经是一只脚踏入了门槛！

王教练在等分区接到团团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小手里残留的冰凉和细微颤抖，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混合着后怕、兴奋和巨大成就感的复杂火焰。

“教练……我们……赢了吗？”她小声问，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赢了，”王教练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气肯定，“你的‘竹林’，守住了。”

当天晚上，王教练以“受到严重惊吓，需要心理疏导”为由，谢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带着团团提前离开了赛地，返回基地。他需要尽快将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最熟悉和安全的环境中去。

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回到基地的团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蔫了好几天。训练时注意力难以集中，晚上睡觉也极不安稳，常常在梦中惊悸地抽搐或发出模糊的呜咽。更让王教练忧心的是，她身上开始出现一些新的、细微的变化。

她的食欲变得极其不稳定。有时对着食堂的饭菜毫无兴趣，有时又会突然对某种气味（尤其是肉类）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渴望，眼神直勾勾的，甚至会无意识地做出吞咽和舔嘴唇的动作，那神态，不像个孩子，倒像只盯着猎物的……小动物。

她的感官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训练馆里其他队员隔得很远的低声交谈，她会突然竖起耳朵；窗外飞过一只鸟，她能瞬间转头锁定；一次后勤人员搬运器材不小心掉了个扳手，发出的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唯独团团，在那声音发出前的零点几秒，就像预知到了一样，猛地缩紧了身体，瞳孔骤缩。

最让王教练心惊肉跳的，是她的生物钟和……体征。

以往相对规律的“午夜十二点”变身临界点，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有时晚上十点多，她就开始哈欠连天，困得东倒西歪；有时过了十二点，反而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一天早上，王教练叫她起床时，赫然发现她左侧耳后那一小片皮肤，浮现出几颗极其细微的、淡粉色的……斑点？像是过敏，又像是……某种哺乳动物幼崽身上常见的胎记或斑点？他用手轻轻触碰，团团在睡梦中不适地扭了扭脖子，咕哝了一声。

还有她的头发。在阳光下仔细看，那头红褐色的发丝根部，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接近于一种深栗色，甚至……隐隐泛着点黑？

王教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心里的警报拉到了最高级别。Thorne博士的警告言犹在耳——“药效衰退”、“不稳定”、“退化”……

他尝试着联系Thorne博士，但那个加密邮箱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王教练。他不敢再给团团施加任何额外的训练压力，甚至刻意减少了上冰时间，增加了更多的陆地体能游戏和……野外观察。

是的，野外观察。他有时会带着团团，偷偷溜到基地后山那片没什么人去的小树林里。美其名曰“放松心情，寻找创作灵感”，实际上，他是想在一个相对自然、没有外界干扰的环境里，观察她的本能反应，看看这种“不稳定”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效果……很显著。

一进入树林，团团就像变了个人。她不再是冰场上那个有些怯懦的小运动员，而是恢复了某种天性的灵动和警觉。她会像真正的小熊猫一样，手脚并用地爬上低矮的树杈，鼻子不停地抽动，分辨着风里带来的各种气味——泥土、腐叶、偶尔路过的小动物……她甚至对一只懵懂的、路过的刺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蹲在那里看了足足半小时，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好奇的呼噜声。

王教练跟在后面，看着她这完全放松、甚至带着点野性的状态，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心疼她不得不压抑天性，扮演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另一方面，这种本能释放得越彻底，意味着药效的束缚就越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一天下午，他们在小树林里遇到了一只野猫。那猫大概饿极了，对着团团手里拿着的、准备当零食的小鱼干龇牙低吼，做出了攻击姿态。

若是平时，团团肯定会吓得躲到王教练身后。

但那天，不知是因为连日的压力，还是体内躁动本能的影响，面对野猫的威胁，团团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猛地绷紧了身体，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哈——”声，眼神锐利，甚至微微弓起了背，那姿态，竟与那野猫有几分相似！

一场莫名其妙的“人猫对峙”持续了十几秒，最终以野猫被王教练扔出的小石子吓跑而告终。

团团看着野猫逃跑的方向，缓缓放松下来，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去的……野性？她转过头，看到王教练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小声说：“……它……它要抢我的鱼干……”

王教练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没事，咱们团团凶起来，连野猫都怕。”

团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口啃起了鱼干。

但王教练的心，却沉了下去。

变身的时间越来越不稳定，本能反应越来越难以抑制。就像一座水位不断上涨的水库，堤坝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意外”，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爆发。

他看着身边这个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努力想做好一个“人类运动员”的小家伙，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近乎无力的沉重。

他能教她滑冰，能教她应对比赛，甚至能教她与人相处。

但他要如何教她，去对抗她自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