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押着跳跳向前走去。经过一丛半人高的野草时,跳跳眼风往斜里一扫,随即脚下不着痕迹地一错,恰好绊在右侧那名弟子脚边。
那弟子“哎哟”一声,顿时向前扑倒。跳跳被他一带,也跟着踉跄跌倒,宽大的衣袖在草丛上拂过。
“跳跳!”苏白薇失声唤道,挣扎着想上前,却被身后弟子按住。她看着他被拉扯起身的狼狈模样,心头揪紧。
卢君安目光在跳跳脸上和四周扫过,见他并无异样,这才冷哼一声:“青光剑主,我劝你莫要再耍花招。”
跳跳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卢掌门既称我一声青光剑主,便该想到,此事若传到玉蟾宫,传到虹猫蓝兔耳中……七剑齐聚之时,不知天门山要如何应对?”
“七剑?”卢君安唇角掠过一丝嘲讽,“待他们知晓,又能如何?带走。”
待这一行人走远,路边草丛晃了晃,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钻了出来,正是先前得了跳跳三枚铜钱的乞丐。他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摇头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脚下却踩到个硬物。
他弯腰拨开草叶,正是一枚火折子,与方才卢君安手下拾起的那枚,一模一样。
天门山正门前,马蹄声由远及近。卢君安一马当先,神色冷峻,身后跟着押解囚车的队伍。车帘低垂,隐约可见两道被缚住双手,蒙住双眼的身影。
“爹!”
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肃穆。身着白衣的卢绍衡快步迎上,脸上带着雀跃。他刚在比试中胜了同门,正想与父亲分享这份喜悦:“我今日练成了‘云鹤展翅’,连师兄们都夸我……”
“有事在身,晚些再说。”卢君安甚至没有勒住缰绳,只从马背上抛下这句话,目光始终望着前方大殿的方向。
卢绍衡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光彩一点点黯下去。他望着父亲头也不回的背影,攥紧了拳,低声嘟囔:“你眼里只有天门山的大事,可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恰在此时,一位长老押后行至门前。卢绍衡一把拉住他衣袖:“究竟什么事,让爹这般着急?”
那长老看了眼少主泛红的眼眶,心下了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少主,也别全怪掌门。火折子终于到手,那跳跳和苏白薇也已擒获,掌门此刻确实分身乏术。”
“苏白薇?”卢绍衡眼神倏地一变,先前那点愤懑奇异地消散了,转而浮起一层混杂着好奇与贪婪的光泽,“可是那位医术高明,模样更是一等一的圣手医仙?”
刘长老见他神色,心下便是一沉。这位少主贪花好色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前些年就因为强占民女闹出过风波,还是掌门强行压下的。
他只得硬着头皮劝道:“少主,此女关系重大,与那跳跳更是牵扯极深,是掌门亲自吩咐要看管的重犯。您万万不可动什么念头,以免扰了掌门复兴天门山的大计。”
“大计,又是大计!”卢绍衡猛地甩开袖子,胸中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父亲一贯的忽视与此刻被警告的憋屈交织在一起,“在他心里,什么都比我这个儿子重要!”
他转身便走,衣袂带风。偏要看看,动了他重要的犯人,能拿他怎样!
“少主,您这是要去哪儿?”长老在身后追问。
卢绍衡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长老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只得摇头叹息。
地牢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陈旧的铁锈气。墙角火把噼啪作响,将摇曳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苏白薇安静地靠坐在墙角,周身物品已被尽数搜去,连束发的簪子也不曾留下。青丝如瀑垂落,稍显凌乱地铺在肩头。她垂着眼,神色平静,仿佛身处禅室而非囚牢。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牢廊里荡出回响。那声音轻浮而杂乱,既非狱卒巡查的刻板节奏,也不同于卢君安沉稳的步履。
“少主!”两名狱卒看清来人,慌忙躬身,神色不安。这位少主可是地牢的常客,专挑有些姿色的女犯“提审”,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次关押的……
卢绍衡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目光却已牢牢锁在那抹清丽身影上:“钥匙。”
一名狱卒面露难色,低声道:“掌门有令,此乃要犯,需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
他话音未落,卢绍衡已斜睨过去,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来提审犯人,需要向你解释?”
狱卒被他眼神中的戾气慑住,不敢再多言,只得将钥匙递上。待他挥手示意,二人如蒙大赦般退到远处,只求不被牵连。
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开启。
卢绍衡立在栅栏外,一身锦缎长袍在地牢中显得格外扎眼。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苏白薇身上,从她清冷的眉宇流连到微敞的领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这般身处囹圄却依旧端庄,甚至带着几分破碎感的模样,反倒激起了他更深的占有欲。
他踱步而入,袖摆带起一阵甜腻的熏香,与地牢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
“苏姑娘。”他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欲触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却掩不住其中的**,“这般品貌,何苦与那魔教余孽纠缠?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
她侧首避开,声音清冷:“请自重。”
“自重?”卢绍衡低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五指骤然收紧,攥住她腕间的铁链向前一带,迫使她靠近自己,“在这地牢里,我就是规矩!谁与你讲自重?”他俯身逼近,指尖扣住她的下颌,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拂过她耳畔,“乖乖跟了我,明日就让你离开这鬼地方,锦衣玉食,岂不比跟着那丧家之犬强上百倍?”
苏白薇被迫仰首,在跳跃的火光中,将他眼底翻涌的欲念看得分明,那是一种猎食者般的兴奋,掺杂着居高临下的占有。
“令尊知道你来此么?”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卢绍衡动作一顿,随即冷笑,指尖用力,在她下颌留下红痕:“怎么,还想拿我爹压我?”他另一只手已探向她腰间衣带,“他此刻正对着那火折子废寝忘食,想着他的宏图大业,哪会顾及这里。等他想起你,只怕你早已是我的人了……”
苏白薇握住他手腕,止住他解衣带的动作:“天门山百年清誉,是武林正道楷模。少掌门今日此举,他日执掌山门时,要如何服众?”她眸光清冽,“更何况,你就不怕坏了令父的大计?”
“大计?”卢绍衡像是被针刺般,眼底骤然泛起戾气,猛地甩开她的手,“若不是这天门山,爹岂会对我视而不见?我早就想毁了这一切!什么掌门之位,什么百年清誉,他在乎,我可不在乎!”
苏白薇眸光微动:“所以,你是在报复他?”
“不错!”他倏然收紧她腕间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既然他眼里只有天门山,那我偏要毁了他最看重的东西,让他尝尝心血被践踏的滋味……”另一只手已粗暴地抚上她肩头,令她胃里一阵翻涌。
苏白薇压下不适,强作平静:“报复他的方式有很多。不如,我帮你?”
“帮我?”卢绍衡嗤笑,指尖轻佻地划过她脸颊,“女人,要帮,就乖乖配合,把爷伺候舒服了……”话音未落,他眼中□□更盛,骤然发力。“刺啦”一声,她肩头的布料应声撕裂,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苏白薇闭上眼。她此刻穴道受制,力量悬殊,直接的反抗不仅不能自救,还会激起对方更变态的征服欲。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他粗重的喘息,铁链冰凉的触感,衣料被进一步撕扯的嗤响,都化作了刻骨的屈辱。
当他的唇贴上她颈侧时,她忽然睁眼。
“公子,”她声音轻颤,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你弄疼我了。”
卢绍衡动作稍缓,对上她雾气氤氲的眸子。这般突如其来的示弱取悦了他,仿佛终于撬开了这清冷美人的硬壳。他心神一荡,钳制的手劲松懈了下来:“早该如此……”
就在他心神弛懈,毫无防备的关口,苏白薇骤然发难,齿尖直取他颈侧命脉。
卢绍衡惊觉杀意,身形急撤,却仍是慢了半步。
地牢回荡着压抑的喘息声。
温热的液体涌入口中,带着腥甜。卢绍衡的惨叫被堵在喉间,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推开这个突然化作野兽的女子。苏白薇却死死咬住不放,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与愤恨都倾注在这致命一击中。
终于,一记猛力将她狠狠撞向石墙。铁链哗啦作响,后背传来刺骨的痛楚。她缓缓抬手,拭去唇边温热的血迹,在摇曳的火光下对他勾起一个极淡的笑。
那笑意清冷如月下寒潭,却因唇畔那抹惊心动魄的艳色,而显得妖异绝伦。
卢绍衡踉跄后退,双手死死捂住脖颈。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在衣襟上晕开大片鲜红。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依旧端坐在墙角的女子,这个看似柔弱的医者,方才竟险些咬断他颈脉。
“你……你这毒妇……”他嘶声道,眼中交织着惊怒与恐惧。
苏白薇无视他的目光,平静地拉拢被扯乱的衣襟。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方才那场生死相搏不过是幻觉。
“公子若再不寻医,”她声音轻得像地牢里的风,“这伤怕是神仙难救。”
卢绍衡狼狈地退到门边,一手扶住铁栅栏才勉强站稳。那女子依旧静坐如莲,唯有唇上那抹血色昭示着方才的惨烈。
“你……你给我等着!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听起来凶狠,配上他此刻血流不止的模样,却只显得可笑。他似乎也觉得这威胁有些苍白,转而将怒气撒向远处的狱卒,吼道:“都是死人吗?没看见小爷受伤了?还不快滚过来!去找大夫!要最好的金疮药!”
他最后怨毒地剜了苏白薇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却又忌惮她那不要命的狠劲,只能在狱卒的搀扶下,捂着脖子逃离此地。
铁门轰然闭合,仓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地牢重归死寂。苏白薇缓缓松开紧握的右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她将脸埋入膝间,单薄的肩微微颤动。
不是恐惧,而是沸腾的怒意。
跳跳说得对,这世间多的是道貌岸然之徒。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之辈,撕开光鲜的外皮,内里或许比魔教更加不堪。
她抬起头,望向铁窗外漏进的一缕月光。清亮的眸子里映着寒光,如出鞘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