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女婿 第16章 第 16 章

秋日的日头高高挂起，看得久了仿若多了一圈斑斓的彩圈，阳光之下，千步之大的草地上，喧嚣声已经沸腾。

此时草尖已经不如春夏时嫩绿，马蹄重重的踩过，一根球仗横扫过去将停在草地上的马球击飞，四散的草叶纷纷落下。

十几个身骑骏马的少年你追我赶，球仗你来我往，马球忽而向上飞起，忽而被中途拦截回击，又被人一挑到了半空，黑白两匹骏马上的人见此甩鞭直追，却不想中间插入一柄球仗，干净利索直击球门，马球如流星般飞过孔洞，阁楼里看球的少年们瞬间欢呼起来。

“得罪了，刘公子”卓时笑弯了他的大眼睛，眼看骑着白马的刘胜飞驰过来，才拱手示意了一下。

刘胜实在不想看到卓时的圆脸，但是他总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这就实在让人讨厌的很，他原本就比卓时高了一头，此时骑在马上抬着下巴瞅了卓时一眼，便调转马头要离开场地。

远处传来刘胜队伍的说话声“神气个什么？不还是输了一球！”

一匹黑马与白马错身而过。

黑马上一紫衣少年，好奇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我记得你刚才还在那边抽了一棍”

卓时说道：“我看你刚才动作，便等在了这里，虽然我反应及时，可是到底是输了。”

“输了便输了”冯紫英并不在意，转过头问道：“这次彩头也就那把剑有些意思，剑身雪亮长度适中，原本想赢下来送给你，既然输了明日我再寻一把更好的送你，不过最后这一球，神了，你知道我要挑向这个方向？”

卓时驱马并架，拍了冯紫英的背一下道：“你我二人的默契相当，我当然知道。”

冯紫英摇头：“若是这话说的是你与柳大哥，我倒是相信，话说他到底何时回来？不是过一段时间就要回来？他都一两年了”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球场出口，卓时下马说道：“师兄是留有遗憾，不过也该回来了。”

冯紫英摇头叹道：“情深不寿，最是伤人，你看人家小妾都一堆，多自在啊。”他抬头示意阁楼的方向。

卓时转头便看到贾赦在阁楼里，左右随着两个俊俏丫头，这球场原本是热血少年们散心的地方，或是年龄大的老将们也都喜欢喝酒看球的地方，如他这般有美女陪着，又摆了一桌子瓜果菜蔬，似在赴一场风雅诗会，此时在这里便有些格格不入。

那两个丫头，一个喂了水果，一个在背后锤着肩背，惹得四周少年嘻哈乱笑，坐啸之声丝毫不亚于刚才球场最后一球。

贾赦不以为意，还颇为享受，随手拿了丫鬟手里的手帕抛了出去，引得一众少年争抢玩笑，看到卓时等人看了过来，便举手摇了摇。

冯紫英啧啧两声，“宁荣二府也不知道是缺了什么德，容国府两个长子都没有留下，宁国府差不多三代都是独苗，他们家宝玉是个含玉出生的，你见过没？”

卓时摇头，贾府的消息虽然了解，但他在京城的时候，那贾宝玉还在内院里边不敢出来呢，他曾倒远远的见到过贾琏，前几年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做派，可惜与他们不是一个年龄，从未说过话，如今却做起了搂钱的大管家。

冯紫英在旁念叨着说：“他随身携带那块宝玉，我还见过，上边还有刻字。不过他是个安静的性子，最烦这些出汗的运动。”

两人边走边说，冯紫英突然咦了一声，两人抬头看去，便看到贾赦倚在阁楼边，喊道：“卓小少爷上来喝一杯？”那日事后他深觉这小少爷帮了大忙，可惜当日匆忙，如今正好碰到就想将他邀上一起做做。

冯紫英是个活泼性子，喜欢不喜欢的人都能说上两句，见此便要拉着卓时上楼：“小五，你与他很熟？这位这正好是宝玉的大伯”

卓时点头回道：“帮忙买过东西”

两人入了席，便有香风袭来，贾赦吩咐身边的丫头伺候，冯紫英摇头说到：“伯父身边的人，我们是不敢劳烦的，宝玉这几日怎不曾见到？”

贾赦是个只顾自己的性子，那里去管二房的贾宝玉，还是他跟着的一个丫头噗嗤笑道：“宝二爷跟家里姑娘拌了嘴，被二太太在家读书。”那丫头原本长相清丽，出口也是娇娇俏俏引人怜爱。

贾赦、冯紫英二人听得悦耳，抚掌大笑，纷纷开口对宝玉表示同情。

只有卓时眉头一皱。

贾府的规矩果然就是没有规矩。

可惜他面若圆盘，这一皱眉原本不怒自威的表情，并未引起众人重视，这女子在家中与宝玉玩笑惯了，如今看到这么俊俏郎君，便大着胆子笑着要去喂酒。

卓时如临大敌，食指轻弹，酒杯便碎了一地，那女子吓了一跳。满手的酒水与碎片滞在了原地，才惊觉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了，安分得退到了一旁，心中暗道：长得比宝玉还要白嫩，这性情却实在吓人。

贾赦见此以为是丫头蠢笨失了手，转头要将自己身边的丫头替过去。

冯紫英说道：“他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让这位姐姐伤心了吧？有人还托我带了东西给宝玉，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见他。”不用介绍在座的便知道，这位怕又是个唱词弹曲的妙人。

贾赦虽然喜欢收侍妾，却少去这种风雅的地方，在他看来这种地方只有二弟这种假模假样的人才回去的，自然也没有兴趣。

不过既然冯紫英问了，他便说：“何必着急，宝玉再用功读书后日也要去参加宴会。”

冯紫英一拍手道：“两日之后是三皇子的好日子，贾府定然也要到场。”

贾赦说道：“我那侄子是个只会做诗的假人，我看卓小公子刚才马场上身手了得，什么时候咱们去……”他抬手将桌上的酒杯托起，正要示意。

便听到哗啦一声，接着四周喧嚣起来，三人引颈去看，便看到隔着几个阁楼的方向，人影憧憧，下人们来回走动，阁楼里边落下竹帘，似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冯紫英说道：“谁这么大火气，竟然动了刀剑”与文人墨客们不同，在马球场，军中子弟与武将家的少爷们，少不了带着把心爱的刀剑，或是品评或是比划几下，但是少有伤人的举动，毕竟都是体面人，打打杀杀丢了面子也不安全。

突然一柄长剑刺破竹帘，剑身雪亮刺眼，将耀眼的光芒反射了过来，冯紫英打眼一看，说道：“怎么瞧着像刚才那把彩头，那处不会就是刘家那位吧？跟他打的又是谁？”

长剑向上一斜，直接将挡着的竹帘划开，果然就是刚才那位趾高气扬的刘胜公子，却是背对这众人，只见他侧身一躲，便往旁边闪去，长剑追着他而去，三劈两挑便将一溜的竹帘全部都作废，凌乱的落在了地上，众人才看到，手持长剑的人一身华丽紫衣，头戴金冠，眼含讥诮说道：“一个刘府我还不看在眼里，这把剑试着还不不错”说完长剑归鞘，拿着剑便转身走了。

“哎呀呀！”冯紫英啧啧两声，说道：“一个是三皇子的表弟，一个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都不好惹”

卓时：“果然是二皇子的做派，司马家这位公子动起手来都如此嚣张。”

眼看热闹没得看，两人便收回了目光，转头一看屋内比之前暗了不少，原本贾赦是个喜欢吹风喝酒卖弄一下情怀的人，四周的竹帘自然没有落下，就刚才听到动静才叫人落了下来，将屋外的秋阳全部遮住了。

知道贾赦是个见事躲遇事怂的性子，但如此迅速反应也实在出乎卓时的预料，他说：“贾伯父也不用如此，离得还远得很呢。您与他二位倒也没有关系，必然惹不到你身上。”

贾赦摇头：“二皇子大权在握，可不好高攀，刘家我也惹不得，还是躲一躲好了”

卓时扫了贾赦一眼，搓了搓食指，引唇一笑说道：“还是贾伯父想得周到，躲着点好。”

冯紫英白了他一眼，心想：刚才抢了刘胜的马球，现在躲着，说给傻子听的吧。

……

出了马场，卓时便见小厮跟了过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并未如来时上马赶路，才走两步，身后跟着的小厮便压低声音说道：“少爷，打听清楚了，那贾二爷是与家里的表姑娘拌了嘴，惹了母亲不高兴，被关在屋里读书。”

“表姑娘？”

小厮低头，席面上那个丫头是个没有规矩的，他却不敢触怒公子，回复道：“如今荣国府只有一位表姑娘”

不用解释便是林黛玉了。

卓时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从鼻腔里发了一个声音：“哼！”

小厮更往下弯了弯腰，原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恼怒的，想来如今公子也是动了火气。

“贾府的人还怎么说？”卓时问道。

小厮回道：“跟着贾大人的小厮说，贾琏少爷回去后，他们家大爷便想去公户上领上一笔，却被自家儿媳说，这钱早就空了，被人堵了回来，生了好大一顿气，接着便看到老太太将他早就看好的一件玉屏风送了人，贾大人找了老太太理论，才知道是送到了司马府上，还说给贾大人家的大姐儿寻了好婚事。”

卓时转头看了马场一眼，冷笑一声，“怪不得赶紧将帘子挂起来，想来是老太太已经定了二皇子府，是将这位贾大人的嫡女许配给了司马家的哪位公子了。”那位司马家的嫡子与赵公子打架，这个要做亲的人家不出手相帮实在说不过去，但是要帮忙，贾赦又怕得罪了赵家，两家都不想得罪，也的确是他这种人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