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弟弟爱种田 第21章 不悔

黛玉忐忑的坐在马车上，内心默默回忆着贾母和母亲之前教过的礼仪，生怕出了一点错，待进了宫门，不能再坐马车，王嬷嬷等人将黛玉扶下车，早有一个小太监候着。

见黛玉一下车，那太监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是巡盐御史林家小姐吧？”

“正是，劳烦公公了。”黛玉欠身行礼。

“不敢不敢，小人王善才，特意来接林小姐。”那太监赶紧侧身避开了。

黛玉从袖中拿出一个装了银子的荷包递过，“还请王公公多多提点。”

“哪里哪里，”王善才伸手将荷包接过，略颠了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七皇子已经交代过了，林小姐不用担心。”

一路上，王善才贴心的悄悄给黛玉做着介绍，又提点了几句皇后的喜好。

此时，中宫内，皇后崔明珠正跟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子坐在一起喝茶。

“凤仪啊，待会儿来一个林家的姑娘，想找你拜师，你看看能不能收。”崔明珠笑眯眯的坐在上首，看着自己的三妹。

“拜我为师干嘛，还想考状元不成。”男装女子脸上未施脂粉，长眉入鬓，十分英气，此时有些不耐烦道。

“林如海求到皇上面前了，他女儿年幼丧命，又替皇上顶着雷，你好歹见一见。”崔明珠劝道，“你见了不喜欢不收也罢，了不得我给她个伴读头衔，也算打发了。”

“这些个见风使舵的最烦，先前怎么没这么多想要找我拜师的，还不是冲着二姐你来的。”

“总比之前都避你不及的好，也是好事，你不是总想有学生嘛，想当年你…”

“当年的事便别提了吧，”崔凤仪打断崔明珠的话。

崔明珠还记得崔凤仪当时的风采，凤仪是清河崔家这一代里最优秀的女子，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家里人对她的期许，她有着家族的宠爱，也有着父母兄弟的爱护和包容，得以一席男装，混入白鹿书院。

当她雄心勃勃的告诉家里的姐妹，她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女状元，并要带天底下的女子跟男子一样，能够在这世间自由行走时，如果一束光照进了后院。只是后来……

两人都陷入沉思，崔凤仪率先打破沉默，说起还在找伴读的八公主，“要我说，小八这伴读也不能随便找，你家小八也太娇宠了些。”

“话是这么说，她父皇和祖父都宠着，也是没法子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说是中宫皇后，上面还顶着好几座佛呢。难呀！”

“罢了罢了，你说的这个姑娘，我见一见就是了。”

“哎~保不住你还得谢我呢，小七说林家儿子是个好的，前儿送你的甜瓜就是他弄出来的，女儿说不准也不错呢。”

“说起你家小七，怎么没见他，前儿我去扬州也没见到他。”

“不知道又野哪儿去了，你是不知道，他父皇让他去田里，晒得个黢黑。听说你扬州又养了个戏子？”

“怎么传到你这儿了，早甩了，长相倒是不错，”崔凤仪摇摇头，“可惜脑子不太好使，考了三四次科举还没中，想找我帮他另走偏门。”

“你总这样瞎混着…”崔明珠摇摇头，看见崔凤仪的神色有些怅然道，“我就不多说你了，你可避着新月点吧。”

“放心放心，新月被郑家教得跟个小夫子一样。还是得跟你家小七一样，多放出去跑跑。”崔凤仪想起女儿那一副规整过分的闺秀样子，有些不甘，女孩子的灵气全失去了。

“郑家比不得崔家包容，你能这样也是多亏了妹夫，况且女孩子家嘛，哪能都跟你一样呢。”崔明珠叹气道。

此时被说起几个孩子，正在中宫边上的采翠阁一起玩耍，皇甫镇波一直拿着个望远镜不停张望着。

“七哥，你今天一直拿着个望远镜，在张望什么呢？”皇甫琼华问道。

“我一个好哥们儿的姐姐今天入宫见母后，托我帮他照看来着。求了我好久，我看看人来了没有。”

“什么好哥们？”皇甫琼华疑惑道，不是出去帮父皇种田去了嘛。

皇甫镇波拿着望远镜看了会儿，没见到人影，回头端起一杯茶喝掉，“就是前儿给你们送的那个甜瓜，就是他种出来的。”

“一个臭种田的，哪里就值得你这么费心。”皇甫琼华瘪瘪嘴，不以为意道。

“你这丫头口气不小呀，况且可不是臭种田的，两浙巡盐御史林家的儿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清贵人家。”皇甫镇波找补道。

“林家又算什么，郑家才是你正经亲戚，郑家姐姐在这儿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新月妹妹莫怪，并不是存心怠慢，我回头给你送一套头面赔不是，实在是受人所托。”皇甫镇波回头对着郑新月一鞠。

郑新月忙道没有，对着皇甫镇波笑了笑。

皇甫镇波又转身拿起望远镜在哪儿张望，没看到郑新月有些失落的神情。

皇甫琼华一转眼珠，“七哥你在这儿张望半天也没用，女眷你也不方便见，我去母后那儿帮你候着，帮你照看便是。新月姐姐你在这儿陪七哥。”

“谢谢小八，”皇甫镇波看着起身就要走的皇甫琼华，又对着郑新月道，“林家妹子要拜见的是三姨，新月妹妹可否跟八妹一起过去，也帮忙在三姨面前多美言几句？”

“白长这么高了，你个呆子，走！”皇甫琼华拉过郑新月，向皇甫镇波一跺脚就走了。

怎么就呆了？皇甫镇波不解，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喊道。“多谢两位妹妹了！”

王善才将黛玉带到一个偏厅里，又叫人给黛玉上了一杯茶，便退下了。

黛玉在偏厅里等待许久，只偶尔有宫女过来给她添茶水，黛玉都以礼待之，并未露出半分不耐烦。她并不敢多喝水，只保持嘴唇湿润，思考着林如海临走前交代自己的，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黛儿，为父今日为了求了恩典，明天会有贵人宣你进宫，你别担心，一切照实说便是，记得，一定要听从本心。”

听从本心，照实说便是。黛玉在心内默念，定下心来。

隔壁的厅里，宫女小声跟崔明珠和崔凤仪汇报了几句，两人点点头，又叫过皇甫琼华过来说了几句，皇甫琼华眼睛亮了亮，点点头。

黛玉在厅里待了许久，听到宫女在外面道，“拜见八公主。”

“里面就是林家小姐吗？”一个女童声传来，语气有些倨傲，应就是宫女口中的八公主。

黛玉听着宫女小声答是的声音，随着一阵衣裙的窸窣声，就见一个头戴凤冠，衣着华丽的小姑娘带着人进来，黛玉忙跪下行礼。

“民女林黛玉拜见八公主。”

“起来吧，赐座。”皇甫琼华走进坐上偏厅的主位，另有一个衣着不同于其他宫女的小姐对着黛玉友爱的微笑了一下，便跟着坐在东面的侧坐上，黛玉仍坐了西边的位置。

“你便是巡盐御史家的小姐吧？长得真好看。”皇甫琼华直直的顶着黛玉看。

虽然这么说着，黛玉觉得八公主不像是在夸奖自己。“八公主谬赞了，比不上公主金枝玉叶。”

“你读书了吗？”

“只刚读了四书。”黛玉谨慎的回答。

“那太好了，我需要一个伴读，你做我的伴读吧。”黛玉看着八公主看着自己，却直觉她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民女资质愚钝，恐难当此重职。”黛玉本能的推辞道。

“你瞧不起本公主？”皇甫琼华生气道。

“公主千金之躯，若有幸得以陪伴左右，自是民女的荣幸，只是民女丧母不足三年，只怕冲撞了公主。”

“那便算了。”皇甫琼华见黛玉真心推脱这个很多千金眼里的香饽饽位置，又拿出了一个她无法生气的借口，只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便假装怒气冲冲的走掉。

黛玉送走这个头顶凤冠，体格跟惜春差不多大小的公主佯装气冲冲的样子，倒觉得八公主十分可爱。

公主走后不久，便有宫女带黛玉去正厅，上面端坐着一个头戴九凤凤冠的中年女子，样貌亲切，除了刚刚见到的八公主和那个小姐外，还坐着一个男子，不对，仔细一看是身着男子服侍的女子。

黛玉恭敬的跪下，对着皇后和剩下几人行礼。

皇后亲切的叫人赐座后，黛玉便听见那身着男子服侍的女子问道，“听说你想拜崔家三小姐为师，为何？”

黛玉心内一下闪过多个念头，开口道，“因为民女想参加科举，当女状元。”

“为何？”

“因为，民女想看见后院外的世界。”

“然后呢？”

“然后，”黛玉凝眉思索，想起再来镇的王家姐妹，想起跟着李纨学习女则的三春，想起受到兄长牵连的宝钗，“然后让更多姐姐妹妹都有机会看到后院外的世界。”

男装女子坐正，片刻后又问道，“你可知这条路十分艰险，成功率百不及一，且注定会失去很多你可能珍视的事物，你以后可能会多次后悔现在的选择。”

黛玉想起贾母对自己的喜爱与呵护，贾宝玉对自己的珍视与陪伴，贾政和贾赦待自己的亲切，又想起贾敏在临死前的郁郁寡欢，林如海的苦心经营与筹谋，林旷说出这条道路时的笃定和一直以来的支持，坚定的点点头，“民女知道，民女不会后悔的。”

崔明珠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和崔凤仪长相和气质十分不同，看着有些不足，娇娇弱弱的，但是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崔凤仪，那个当年站在父亲面前，请求去书院读书的，朝气蓬勃的小姑娘。

崔明珠虽然已经成为这个朝代最尊贵的女人，又仿佛再一次变回当年的崔家庶出的不受重视的二小姐，看着站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要放弃跟皇家的婚约，寻找一个看不着摸不准的可能性，真傻，却忽视不了内心蓦的涌上来的艳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