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弟弟爱种田 第12章 丧母

“贤弟阿鲤亲启，

你上次提到的穴盘育苗很有趣，但是操作太麻烦了，下面的人当着我的面的时候很捧场，说爷是天才，但是背后很敷衍，私下抱怨是爷的异想天开。这真的是你家老农偷偷告诉你的，还是只是你的异想天开？爷不是不信你，只是关系到爷的声誉。

关于背书，爷也不擅长，每天在那儿之乎者也，搞得爷脑壳疼，爷还是喜欢习武，一套拳法下来打的夫子们鸡飞狗跳（这句删掉），希望以后能打得前线的鞑子们鸡飞狗跳，还敢南下骚扰我国百姓，看爷不打的他们屁滚尿流，爷最近又学会了一套剑法，下次耍给你看。

关于令慈的病有好转了吗？我娘说病还是得静养，之前宫中的张御医和何御医很好，待爷帮你问问……刚刚抓到九叔，说之前宫中告老还乡的何御医正偷偷藏在扬州玩，跟九叔关系很好，你拿着他的拜帖去请，他不敢不给你面子。

……此地遇到一老大爷，虽年老昏花，但是手十分巧，拿起一团泥在手上转几下，生灵活现的人物就在手上了，我得了一套西游记的，孙悟空盛气凛凛，威风得很，可惜你看不到，只能勉强送你一个八戒和小仙女，八戒给你，小仙女可转送令姐。另此地香橼极好，随信送你长长见识。

回信你还是拿给这个护卫。”

地上是随信带来的一堆东西，两个精致的木盒里装着泥人，林旷打开看了眼，然后有一竹筐黄澄澄的香橼，压在最底下的是一个信封，林旷急忙拆开，里面装着瑞亲王的拜帖和一封介绍的信。

林旷顾不上回信，拿着信封一路小跑就往林如海的书房赶，贾敏已经卧床不能起多日了，他急着让父亲派人去请宫中出来的何御医。

到了才得知林如海被贾敏给叫去了，林旷又迈着小短腿一路狂奔，白英正在外间煎药，看着他满脸大汗，冲他指了指卧房，林旷刚掀起门帘，还没绕过门前的檀木曲屏，便隐隐感觉里面的气氛不太对，连忙放缓呼吸，停住脚步。

“没想到我父亲的兵有一天会来抓我，”贾敏声音里带着些许哭声，“咳咳咳咳咳，二嫂派她陪房亲自送来的信，我还说不年不礼的怎么这么突然，半句不提我两个孩子受的苦，也没有半句对我夫妻两人的问候，满篇除了误会就是情分，哼，派杀手来绑架我一家三口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这会儿子倒讲起亲戚间的情分了。”

“王家，哼，岳母怎么说？”林如海的声音低低传出。

“咳咳咳，母亲信中并未提及，可能尚不知。”贾敏声音听了一下，声音低了许多补充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母亲一大把年纪，也为后人打算不了那么多了，我那两个哥哥也是，当王子腾是什么好依仗，真以为攀上后面那位，就能躲过当今的清算了？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咳咳咳咳咳！”贾敏情绪一时激动，埋在手帕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如海安抚的声音传出，“你别思虑太多，先好好养病，两个孩子还等着你看顾呢。”

“我一个外嫁女能思虑什么呢，要不是父亲一手扶持的手下还顾念着旧情，早客死他乡了。”贾敏极力抑制住喉咙里压抑的咳嗽，又道，“母亲信里仍是那样，想撮合黛玉和宝玉。”

“不说人品，两个孩子也太小了些。”

“宝玉我见过，虽然年幼，倒是个真性情的，我原以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下王家就敢如此行事，罢了，咳咳咳！我写信直接回绝掉吧，只道另有安排。”贾敏又沉默半会儿，方才道“我怕是不中用了。”

林如海急急的出声止住，声音颤抖，“别乱说，夫人万万别多想，石大人介绍了一个乡间的名医，已经派人去请了，定能药到病除。”

林旷整理整理复杂的心情，叫人去拿过香橼，方才装作刚来的样子，抱起满怀金灿灿看着就想起丰收的喜悦的果实，笑着奔向贾敏。然后又做小儿样，撒娇打诨半刻，看着贾敏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方才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林如海和林旷黛玉姐弟满怀期盼迎入多方延请的名医，又带着失望送走一个个摇摇头的身影。贾敏躺在床上的身体眼见一日日消瘦，面容也如果过了花期的芙蓉花，迅速的衰败。

黛玉和林旷暂停了学业，每日围在贾敏床前插科打诨，想要逗贾敏开心一点，但是手里端着的参汤，却越来越难喂进去。

黛玉脸上好容易长出来的肉一日日消减，眼睛里的忧愁也日益浓厚，虽然在贾敏床前，两人都默契的保持着笑脸，但背地里，林旷好几次看到她偷偷抹眼泪，他之前每日装乖卖傻拉着黛玉一起散步打闹，才送走的药碗，又摇摇欲坠想要再次回归黛玉的日常。

冬天的太阳越来越冷，寒风刮在脸上也日益刺骨，贾敏心疼两人，只叫他们吃完早饭再过来，这日，两人在小院子里吃完早饭，又早早赶去贾敏的院子，林旷拿出了从皇甫镇波处一个个骗来的西游记泥人套装，想要逗贾敏开心，在赶来的路上，一阵寒风吹过，将黛玉的风帽吹开，林旷伸手去帮黛玉系绳子，一时不察将泥人盒子掉在地上，打开一看，小仙女泥人断成了几截。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赶到时，贾敏的精神头却不错，午后，贾敏喝下好几口黛玉喂下的参汤，还突然胃口大开，想要吃莲藕排骨汤，林旷和黛玉两人喜不自禁，白英和佩兰也连忙去厨房叫人准备。但是身边的陪着的婆子却一脸沉重，缓步走出悄悄叫林伯，套马赶去衙门请林如海回府。

待林如海赶回，贾敏半靠在枕头上，在两个孩子的簇拥下喝汤，精神头看着极佳，多年的夫妻，林如海一眼就看出贾敏强撑着一口气，见林如海进来，贾敏将一对儿女招呼到眼前，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满怀眷恋深深看了儿女各一眼，便让佩兰带两人暂时下去了。

看着两人离开，帘子落下的一刹那，贾敏便立即瘫倒在床，那股悬着的精神也随之不见，林如海半坐在床边，捧起贾敏的手，将冰冷的双手捂在自己掌中，嘴颤抖了好几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倒是贾敏，在软枕上缓了半响，看着林如海露出一抹笑意。

“老爷，你怎么又瘦了。”

“你快快好起来，监督我的饮食。”林如海努力控制着声音，想要显得平静。

“是我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照顾你。”贾敏目光扫过林如海的瘦削清俊的面容，透过遍布的皱纹和斑白的胡须，贾敏看到当年揭起自己盖头的那个羞涩英俊的青年。

“你很好，非常好。”林如海感觉自己携手走过半生岁月，永远温柔的支撑着这个家，陪伴自己走过起起落落日日夜夜的爱人就要离开自己，只能沙哑着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我能嫁给你……很幸福…往后…两个…孩子…就只能靠你了…你别哭……”贾敏的精神迅速衰竭，努力往外吐出几句话，便撒手人寰。

林如海紧紧握住妻子往下催的双手，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想要将残留的暖气留下了，却又终于意识到什么，默然半响，方才红着眼叫人安排一应的事宜。

林旷在原来的世界并未经历过亲人的离别，虽然穿越到这个年代，他相信原来的亲人依然能够乐观的继续生活下去，因此虽有思念却无太多悲痛。而贾敏确实这个世界中，第一个让他产生眷念，感到温暖的人，她虽然跟自己原来的妈有很大不同，但是母亲对于孩子无理由的包容和爱是相同的，也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因此贾敏的离开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是知道贾敏大概离世的时间的，也大概知道贾敏是因病离世，也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不，可能只是自以为的应对措施，自己明明可以做的更好的。

在一片茫然的状态下参加完贾敏的丧事后，林旷似回过神般开始埋怨自己，陷入一种无边的自怨自艾之中，黛玉和林如海也陷在丧失贾敏的悲痛中，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倒是皇甫镇波，因为他最近回信的敷衍，不满的同时予以劝慰。

这日，林旷听到白英跟佩兰说起黛玉，她身边的王嬷嬷为她请了几次大夫，随着贾敏的去世，黛玉的身体也跟着恢复了原本病弱的状态，日日离不开药碗，近日天气转凉，似又加剧了。

林旷虽知道黛玉可以跨过这个关，但又担心有什么蝴蝶效应带来不良影响，便强打起精神，关注起黛玉饮食起居，同时也注意到了林如海的变化。

盐政一案的紧迫程度并未随着贾敏的丧事而减弱，当今圣上在贾敏的丧事上给足了面子，派在附近的瑞亲王和七皇子代为祭悼，也来带了案子新的证据和指示。因此在忙完贾敏的丧事后，林如海并未来得及整理自己悲痛的心情，便急急的投入到日益繁重的公务中，但他仍抽出了更多时间陪两个孩子吃饭，虽然代价是书房越来越晚熄灭的烛光。虽然经常陪着两个孩子，但是在其他时候，他变得更加沉默，原本斑白的头发也近半白，眼神日益失去光泽。

而盐政案伴着林氏一家三口绑架案，也在多日的审讯和资料核对中，在当今圣上的暗示下，有了重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