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云中桂子 第19章 回绝

但是很快探春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她们身为贾家的女孩子，是不能满嘴谈钱，那样太不合符合千金小姐的身份了。探春无奈的笑笑：“我只是开玩笑呢，不过是闲着没事罢了。其实谁还指着这个挣钱。”

话音刚落，探春想起夏金桂的身份，也觉得尴尬，她忙着找补，谁知夏金桂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们做姑娘的规矩，我生什么气呢。实话实说还生气？我又不是做见面不的人的事情。不过你们是不该谈钱，因为谈钱就要想太多了，成本如何，工匠们能不能完成，这个季节没有那样的花可怎么办呢？牵绊的事情多了，才思就被遏制住了。把喜欢的事情做成了养家糊口的工作就不好玩了。”夏金桂说着狡黠一笑：“我这辈子是没有闲情逸致了，看着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好。”

探春心里越发觉得夏金桂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探春这些姑娘们虽然的饱读诗书，可惜只能在家里不能出去。夏金桂倒是什么地方都去，外面什么样子清楚得很。夏金桂说起来一些别处风景人情，做生意中遇见的各种事情。姑娘们哪里听过这些，都听得入迷了。

正说的热闹，就见着丫头通报：“珠大奶奶和琏二奶奶来了！”一语未了就听见王熙凤的笑声：“你们好热闹啊，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也来听听。

“薛家大嫂子说关外挖人参的事情呢，可有意思了。只恨我们整天不能出去，若是能出去，可要各处看看。”探春满脸向往，李纨笑着说：“你怕是托生错了，若是个男子，只怕早就出去闯荡了。我们这就去蘅芜苑，你看什么东西要拿回去，什么留下来。”夏金桂无奈的叹气：“这就去。谁叫我做人家的媳妇，就要给人家擦屁股呢！一个烂摊子，整天只会装腔作势的哭哭啼啼，有现在装着哭的，当初干什么去了！还是说我刻薄？哼，要不是我拦着，早不知道什么名声了！”

众人都知道夏金桂说的是香菱的事情，看样子有她们不知道的八卦啊！凤姐和李纨交换个眼神，对着黛玉她们小姑娘说：“你们坐着说话，我们办事去了。”

三个人往蘅芜苑去了，到了蘅芜苑的门前，黑油大门已经锁起来了，凤姐对夏金桂说：“我当时就叫人锁了大门。省的东西多了少了说不清楚。咱们进去，等着看见什么都当着没看见。这样可好？”当时在兰园出了事我，王熙凤立刻叫人偷偷回来，把蘅芜苑的婆子丫头都撵出来，关在一个屋子里，各个房间和院子大门都锁起来。宝玉那个样子明显是中了什么药了。薛家垂涎宝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王熙凤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叫薛家丢人机会。

现在宝钗没名没分的进来，王熙凤和李纨心里暗自高兴。以前宝钗实在是太招摇了，仗着亲戚身份，又是个姑娘家，暗中不是讽刺凤姐，就是不把李纨放在眼里。现在宝钗彻底栽了，她们心里自然是痛快的。若是从蘅芜苑再抄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更坐实了宝钗不安分勾引宝玉的事实。

不过现在凤姐决定卖薛家，或者说是夏金桂一个面子。宝钗已经不得翻身了，就是抄出来什么东西也作用不大了。要是还抓着不放，倒是显得刻意了。夏金桂似乎根本不在乎薛家的名声，反而好像是预备着坑薛家呢。对于薛姨妈一家，凤姐已经是厌烦极了，但是碍于薛姨妈的身份，还有王夫人没发话，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耐，尤其是这些年宝钗在贾家，那副虚伪的嘴脸。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宝二奶奶，一来贾家就各种看不上王熙凤。明着暗着说凤姐不识字，没算计。哼要是她真的得偿所愿，今后家里还有她立足之地吗？

幸亏来个夏金桂，把宝钗彻底捏死了！今后就是宝钗在宝玉身边又如何呢？赵姨娘还是贾政名正言顺的小老婆呢，正经生了一双儿女的。还不是整天灰头土脸的。何况是宝钗！

夏金桂看着蘅芜苑，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她皱皱眉：“莺儿的东西可检查过了？这个小蹄子最不安分，很多事情都在她身上。”夏金桂带进来的几个婆子立刻闻声而动，把莺儿的箱子搬出来仔细搜擦起来。这下可好看了，莺儿箱子里边她平日穿的衣裳底下就是好些精致鲜艳的小衣裳，其中好几条大红缎子的，绫子的肚兜，那上面绣着极其精致的花样，其中一件肚兜，几乎是透明的青纱，一双交颈鸳鸯，无比暧昧。

李纨和凤姐看了那个都忍不住啐道：“可见是想男人了，做的都是什么？”一边一个婆子笑着说：“平日看着莺儿那个丫头身量不大，可个尺寸她如何穿的下？”

宝姑娘稳重端庄的人设彻底崩了！夏金桂一摆手：“把这些都收了。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这么胡闹，也没个嬷嬷教导着。我们家老奶奶真是为了省钱，把脸面都丢了，听说上京的时候，就把姑娘的□□给放出去了。但凡她身边有个老成的人在——真是的得不偿失啊。这底下还有什么？”

在香艳的衣裳底下，是个手绢包，打开竟然是些旧东西，什么荷包，香囊，扇坠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姑娘们日常的东西，倒是像男人手里的。凤姐和李纨看了，脸上一阵难堪，这些似乎好像确实是宝玉的，李纨脑筋转得快：“这都是宝玉日常上赏人的，宝玉身边的小厮们也该敲打了，一个个只哄骗宝玉的东西。”

“都是底下的奴才不省事。要我说，小孩子不知深浅，那些小人就趁着小主人年轻不知世事，趁机哄骗。”夏金桂给大家找台阶，宝玉和宝钗身边没可有得力的管事嬷嬷，才会荒腔走板酿成大错。

夏金桂把宝钗的几本书留在了大观园，剩下的都打包带走了。回到了薛家，薛姨妈正眼巴巴的等着呢。刚才母女两个又是哭，又是说，薛姨妈搂着女儿：“我的儿，可怜这几天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别伤心了，过日子不只要面子上光鲜，那件事慢慢的就没人记着了。你想，别的不说，你姨妈为了宝玉，必然叫上下人等都守口如瓶不准提起的。过日子不光要面子，更要实惠啊。你终身又靠我就安心了。宝玉富贵，而且性子好，专门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的。今后你们安生过日子。你放软身段好好的奉承，只要宝玉心里有你，害怕别的吗？”

宝钗觉得薛姨妈说的有理，在母亲怀里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是我没名没分的过去，以前我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的，可今后怎么见面，如何相处呢？还有就是凤丫头和大嫂子，她们肯定背地里看不起我。和她们比起来，咱们家家世已经抵了，再——”薛宝钗皱着眉：“那边都是一双势利眼，我光着身子过去——岂不叫人笑话。”

宝钗决定要为自己争一副嫁妆！虽然不是明媒正娶，可是她也不能空着手进贾家！尤其是王熙凤，她可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王家王子腾正官场得意呢。想着自己以前对凤姐——尽管宝钗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这次，她心里还是没底了。以前明着暗着没少得罪，那时候她自认可以做宝玉的正妻，就算是得罪了王熙凤，她也不敢对妯娌怎么样，何况自己还有王夫人撑腰呢。但是现在，她身份上就抵了凤姐不少，凤姐是个睚眦必报的，自己今后可怎么办呢？只有多争取些嫁妆，有钱就有底气。

提起来嫁妆，薛姨妈心里犯难了。贾家的态度很明确，这是纳妾，哪有妾室带着三十六抬嫁妆进门的。而且薛家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当年宝钗父亲在的时候，给女儿置办些嫁妆，但是那都是些家具，摆设什么的。现在的情形，断然没有带着这些进去。宝钗希望把这些东西折变了银子带进贾家。

“那些东西早就预备了，可是一时要折变银子就难了的。那些人你还不知道，看准了咱们家急用银子肯定会狠狠地压价的。还是慢慢的来。对了你嫂子——她为你的事情操心不少，咱们和她好好地说和下，没准会拿出钱来。”薛姨妈把算盘打到夏金桂身上。宝钗却觉得夏金桂没那么大公无私：“妈妈还是算了，省的她又该吵嚷了。”

“你是小姑子，做嫂子的给小姑子添妆天经地义。等着她回来我就和她说。我就说么，女人嫁了人，就算是再心高气傲也就都磨平了。你看她最近是不是安静很多。你给了宝玉，今后最她也有好处。加上这些天，她去贾家也见识了人家的气派和势力，有现成的机会，她怎么不巴结你呢？”薛姨妈想当然：“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叫她不去贾家交际。你看现在——”薛姨妈认为夏家和薛家结亲家就是看重了薛家的好亲戚，现在薛家和贾家关系更紧密了，夏金桂必须跪舔！

母女两个正商量着，夏金桂回来了。薛姨妈笑着叫夏金桂坐下来：“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快去泡茶来！我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你妹子——”

薛姨妈没张嘴，夏金桂就猜到她什么盘算。夏金桂一抬手：“打住！我知道你们什么算计！今天别的不说，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幸亏是他们家琏二奶奶和珠大奶奶是知书识礼人家出来的！”说着夏金桂叫婆子们抬箱子进来，她豁的一下掀开箱子：“你们自己看看！一个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箱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我都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没等着薛姨妈和宝钗反应，夏金桂火力全开：“姑娘也不用整天端着了，今后你端着的日子有的是呢。不过我劝你一声，过犹不及。你整天在那边什么贤淑幽静，安分随时的，太过了。比出家的姑子还素净呢。谁信啊！你和什么宝玉倒真是绝配呢。一个个都管不住身边的人！人家帮着我推到了身边使唤人身上了，你今后还是接着演吧！”说完夏金桂扔下破防的宝钗和目瞪口呆的薛姨妈径自走了。

薛姨妈看着箱子的里面的东西，已经是傻了。宝钗倒是没有预想的羞愧，她只是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一言不发的回自己的房子里。

第二天夏金桂刚起身，正在梳头，谁知贾家那边竟然来人了。“我们二奶奶说了，本来按着府里的规矩，小爷收身边人，都是一乘小轿子悄悄地抬进来就是了。但是薛姑娘和别人不一样，她求了老太太和太太，总是看在来宝玉的面子上，叫姑娘的家人进去布置房子。我们奶奶等着大奶奶呢，还请大奶奶快些，别叫我们奶奶久等了。”真是报应不爽啊，都是平常宝钗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王熙凤，现在她犯在人家手里，今后可有的受呢。

“多谢你们奶奶的好意，我线体我们老奶奶谢谢你了。我这就去问我们家老奶奶，然后跟着你进去。快请这位嬷嬷去喝茶。”夏金桂一摆手，早有丫头过来请贾家来人下去喝茶休息。“还请大奶奶快些，我们奶奶等着呢！”贾家来的媳妇满脸陪笑，压低声音说：“我们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说了大奶奶好些好话，我们老太太说了，难得大奶奶通情达理。”夏金桂心里暗想，凤姐不会没事卖人情给自己，她肯定是有事相求了。

“谢谢你们二奶奶，我进去当面和她道谢。”夏金桂似笑非笑，站起来去找薛姨妈商量了。

薛姨妈一晚上似乎没了一半精气神，见着夏金桂进来紧张的问：“贾家来人是什么事情？”端详老成的女儿，私底下竟然有这么“放荡不羁”的一面，而且被亲戚们都看光了。饶是薛姨妈本来脸皮够厚，可是还觉得羞愧。

“贾家说看在亲戚面子上，叫咱们进去给姑娘布置屋子呢。”按着传统，女方嫁到男方，新房贵新娘子家布置。有能力的娘家会给女儿置办全套贵重的家具和用具，什么八步床，紫檀的大柜子，梨花木的书案，螺钿镶嵌的梳妆台，乃至上面全套的陈设古董。薛宝钗是给人做没名分的妾室，本来是一乘轿子抬进去。现在贾家肯叫薛家给宝钗布置新房，看起来是给薛家的面子，其实未必不是贾家想看薛家为难，再逼着薛家出血罢了。

薛姨妈想了想，和夏金桂商量：“当年你们父亲在，也是给宝丫头置办了些东西，但是只几样，而且都过时了。这要是抬过去，面子上不好看。而且有了家具，陈设也要的，床上的被褥幔帐什么也能拿出来。只是未必是合适时兴的。要是不理会，倒是叫别人以为咱们不识好歹。你看——”薛姨妈心里门清，薛宝钗父亲在的时候，的确给宝钗置办了点东西，但是薛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山河日下，当初置办的东西卖的卖了，没得没了。

这还是想我掏钱呢！夏金桂才不会做圣母，当善财童子呢，尤其是宝钗，她可不会念自己的好处！

“这个不用的担心，贾家断然不会把正房给咱们姑娘，一个偏房能有多大？既然是人家好意，咱们就收了就是了，我先去看看情形，没准东西够用呢。而且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老奶奶就她一个女儿，不说什么金银珠宝，一般的绸缎衣裳，皮货也都预备差不多了。这时候不拿，还等什么时候呢？”夏金桂态度坚决，一副你要想打我主意，我就翻脸的架势。

薛姨妈心里发苦，她还真的没有给宝钗预备嫁妆，一来薛家不比以前，总没闲钱干这个。再一个，宝钗和宝玉的事情一直拖延着，薛姨妈就忘记了。今天事到临头了，薛姨妈就抓瞎了。本想着叫夏金桂出血，可惜她啃不动夏金桂。

“那只好这么办了！”薛姨妈无奈的叹口气，同意了夏金桂的意见。

这是——在荣庆堂后边一个安静的小院子，夏金桂一脸疑惑地看着凤姐。“宝玉有了房里人，再住在园子里不方便，因此老太太做主把宝玉挪出来。太太不放心，特别叫宝兄弟住在这里。宝姑娘就在西厢房住着。我叫人已经糊裱收拾出来了！”王熙凤笑嘻嘻的拉着夏金桂的手去参观宝钗的“婚房”。

看看这个小房子，夏金桂心里砸吧下嘴，就是丫头们住的地方，看起来王夫人很不待见这个外甥女啊。打量下这个小房子，夏金桂心里盘算出来了，薛姨妈不用出血了，没准那些已经置办的东西都用不了呢。

夏金桂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叫人丈量房子。“叫他们忙去，我们去喝茶！”凤姐笑嘻嘻的拉着夏金桂走了。

两个人到了凤姐房中，等着坐下来，丫头们端茶上来。平儿亲自把茶杯放在夏金桂手上，凤姐对平儿使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带着底下人出去了。

“我有件事想求大奶奶呢。”凤姐满脸笑容，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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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