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王夫人重梦红楼,带着贾府洗心革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大年初一元春及笄

要说贾敬夫人命丧腊月时，若真要七七四十九日打斋念经，那便要在正月出殡，可正月多有不愿触霉头的，哪里有人愿意来路祭呢。

当初阴阳司便给了两个路子，一是将贾敬夫人棺木停灵到正月后再起斋事；二是立马起灵设斋，头七与二七合并举行，三七至六七只得两日缩减来办，尽七满七日办妥，历经二十二日便撤了灵堂，转至铁槛寺设斋作福。

贾敬闻要将夫人棺木摆在后厅足足两月有余，心里不禁发怵，忙说要选第二个法子。

而贾珍前头与贾敬争论佛道何种做法，引得族亲老辈们骂了一遭，自是不愿再出头，便如了贾敬的愿，虽是草草了事，却也办得风光无限。

宁国府赶在腊月小年前将贾敬夫人停灵至铁槛寺，便立马将门前白灯笼撤下，只张贴白底对联，以示哀悼亡者。

以至于春节临来，宁国府上下皆素白示人，贾珍、尤氏作为儿子儿媳妇自是服第一重孝，不可参与任何喜庆活动；贾蓉作为孙辈服第二重孝，庆祝活动只可从简。

服孝期间，过节鞭炮也无法燃放，无法主动和接受亲友拜年，况且素食简餐，自然不像往年那般热闹。

只因祖祠修在宁国府，拜祭祖宗之时稍微热闹，其余时候低调至极，惟恐旁人觉得他们守孝不诚。

西侧的荣国府亦是安静，原是贾政并未归家过年，虽是过年礼仪习俗不少，却也少了几分年味。

但大年初一乃是元春生辰之日，她服着‘缌麻’孝，五服中最轻之孝也得三月服期，期间自然不得庆祝生日，倒是贾母说了句：“女子及笄礼，一生仅一次，若不操办，以后怕遭怨记。只消与宁府通报一声，并无大碍。再者从简办之，请舅母等至亲来摆一两桌，也不过分。”

王夫人想了想，也颇为认可贾母说法，便遣人与宁国府说一声。

有人回道：“珍大爷说，大姑娘照常办及笄礼，他们不敢有异话，碍于服孝不得到场见证，望太太见谅。”

能得宁国府说无碍便觉好，哪里还敢奢望他们到场呢。

王夫人留了心，问道：“如何是珍大爷回话？”

那人便答，听东府人说，自从他家太太没了之后，他家老爷便不料理事，一概由人去问珍大爷。

王夫人心中存疑，也没多加细想，一心只想着如何操办起元春及笄礼，连忙命人下帖子请王子腾夫人等人，临末想起谢家太太多加帮衬自己，也命人下了帖子请来见证。

大年初一当日，设席摆在贾母处，王子腾夫人携王熙凤一同到来，悄声与王夫人道：“抽了空儿来，可要抓紧时间办了，还要回府接待客人。”

王夫人自是明白，便道：“难为你们大年初一赏脸而来，我自是万分感激，礼仪上多有仓促，多多包涵。”

话毕，元春身穿童装、梳双髻而出，面朝着王夫人行礼，而后贾母为其梳头，丫鬟碧云连忙将元春双髻改梳为单髻，碧烟将一支精美的发簪递与贾母，便插在元春的发上。

元春转身换了素服，再次与众人行礼，贾母为其换上华丽的礼服并插第二支更精美的发簪

直至三加过后，礼毕，元春再三与众人一一请安，只见丫鬟素心手捧红盘，上头便接收见证人们赐予的成年衣裳、发簪、金银首饰等物。

王夫人欲要留人吃席，只是王子腾夫人借王老太太之名先行家去，其余人也连连请辞走，只得谢家太太留步于此，不得不令王夫人心生欢喜。

这谢家太太上头无须伺候姑舅，又逢丈夫外出不在京，这才有机会在贾府吃席的缘故。

贾母本对她无印象，多得秦可卿提醒真假太太之事，又闻其丈夫年节不在身侧，不禁对她颇有同情，便令王夫人多加招待。

谢家太太不知贾母所想，以为是贾母欢喜她，更是口不遮栏，说起了元春及笄后便该寻得良婿。

只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贾母脸上却挂不住笑，一旁的邢夫人可没想太多，直道：“休再提这话，大正月里戳人痛处。”

原来贾母早前遣人探了元春撂牌子的缘由，竟与王夫人参加赏梅宴一样的说辞，宫里某个娘娘说元春善心、品德不足，其余概不提及，令贾母、王夫人心惊不已。

今日及笄礼，除了昭示元春成年之外，更欲要展示一番大家风气，此等姑娘哪里善心、品德不足？

不知情的谢家太太手脚无措，原想要热闹几句，没想到邢夫人一盆冷水浇头，忙用眼色使给王夫人。

王夫人只得出来打了圆场，谁料宝玉、探春凑热闹而东走西跑，突然两人闹起气来，嚷着让老太太分辨对错。

宝玉年长探春一岁又识字，便由他说起事来：“明明我们家四妹妹被抱走了去，三妹妹硬说是弟弟。”

贾母气性不大，见宝玉嘟着嘴辩话更觉喜悦，连忙抱起宝玉，笑道：“自是宝玉说得过去对，那是四妹妹。”

探春虎头晃脑，也爬着上炕要贾母抱，嘴里直道：“弟弟，弟弟。”宝玉一听，气得跳脚，只见两人一个唤弟弟一个唤妹妹，嘈杂不已。

贾母左右被唤得热闹，碧云在旁连忙道：“两个小祖宗，可歇着些，别吵得老太太心烦。”

只见元春笑道：“怕是三妹妹刚识得环弟弟，这才念叨起弟弟罢了。”

宝玉这时在贾母怀中钻出头来，两眼瞪大道：“这样吗？赶紧抱环弟弟出来。”话毕，周姨娘抱着贾环来行礼，探春一见便指着道：“弟弟，弟弟。”

“果然如此！大姐姐真是聪明。”宝玉夸起人来丝毫不减甜度，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后，又嘀咕道：“怕是三妹妹没认得四妹妹，老太太，可要把四妹妹接回来！”

贾母被哄得应是，一旁碧云捂嘴笑道：“宝二爷，四妹妹是宁府的，如何说接来便接来。”

宝玉一听便哭闹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着实心疼死贾母，先是责骂了碧云不该惹他哭，又笑道：“宝玉要是想四妹妹在这，便能在这。”

“想多久就多久吗？”宝玉止住了哭声，问道。

贾母点头道：“你想她待多久就多久。”语毕，宝玉手舞足蹈，拉着探春的手道：“四妹妹要来我们屋里了！”连着喊了两三次，引得探春笑着说’妹妹‘。

王夫人听完，心想：怕是宝玉要摘星星月亮，贾母也照样给。只是碧云说得没错，四姑娘正经养在宁府才对，他们不过是看丧事期间不好照料才养一个月，哪里能说养就养。

“老太太，可别如了这小子的意，四姑娘又不是阿猫阿狗，说要接来养就养。”王夫人欲要劝服贾母，便看贾母脸色一沉，心中正喊糟糕。

宝玉一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忙不迭闹了起来，惹得贾母心肝、宝贝唤，倒是探春不为惊吓，乐滋滋地望着哥哥惹事。

邢夫人见状，趁虚而入道：“宝玉，既然你母亲说不接四妹妹，不如你二姐姐来陪你，怎么样？”

要说邢夫人是为了哄宝玉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看不惯贾母屋内要养宁府的姑娘，都未曾提及养迎春。只是话口一出，更觉得此事利于她，若是此际让迎春养在贾母屋内，相当于二房替她养着迎春和丫鬟婆子，往后便是迎春等人的月银皆可落她钱袋。

这厢邢夫人打着鬼主意，连迎春等人那点蝇头小利都要贪，皆因贾赦不让东院银两径流邢夫人手中，这使她越发悭吝，蚊子飞过她眼前都得剥下一层血肉。

只是宝玉不任人摆布，加之素来被贾母宠爱，忙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

邢夫人心里虽是不爽，但也不轻言放弃，道：“你二姐姐可与你血缘亲，你如何不要，反倒要那隔了亲的妹妹？”

宝玉哪里懂这些，一看邢夫人血喷张口似吃人的老虎，吓得哆嗦在贾母怀中，惹得贾母侧目道：“赦儿媳妇，你跟个三岁孩童说这做甚么？蚊子叮菩萨——找错了对象。”

邢夫人不敢多言，悻悻道：“儿媳不过说实话罢了，总不能只捡好话听吧？”

贾母可听不得，开口道：“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我们与宁府同是一家亲，何时说起了隔亲的事？你这话可别像那好画儿传了个遍，羞愧死我。”

每当王夫人差点儿惹怒了贾母，总有邢夫人在场欲要顺着杆子来，谁料次次都转移了贾母的怒火，王夫人无不感叹这命运弄人。

谢家太太在场，不小心看了出好戏，又怕她们回味起来，以为是她传出笑话，连忙道：“老太太、大太太，我虽人微言轻，却也斗胆插嘴一句。我见大太太多半是想让孙女承欢老太太膝下，只是不小心说这血亲远近的话。老太太向来和睦友爱，有句话讲‘远亲不如近邻’，又道‘邻居好，赛金宝’，更不用说这近邻亦是嫡亲，更是亲上加亲，难怪老太太和宝二爷都颇为疼爱死姑娘。我料是老太太对孙女、孙侄女一样喜爱，大太太对女儿、侄女也一同心疼，倒不如都接在老太太养着，既热闹又不闹分心。”

邢夫人一听话语利于她，笑道：“你哪家的太太，说话透亮，正是我嘴笨，说不出这番来。”

贾母看邢夫人顺坡下驴，又见外人在场不好不给面子，道：“谢家太太，你这法子好，我也受用。这本是请你吃酒取乐，倒让你看了笑话。”

“哪里笑话，我这人三缄其口，万不得已绝不开口。只是愿见老太太、大太太喜乐，才敢安心吃酒。”谢家太太暗地里说起自己守口如瓶。

贾母笑道：“不让客人安心吃酒，我该罚酒一杯。如今人也都齐聚于此，不如玩行酒令尽尽兴。”众人不敢扫兴，连忙应是，推了碧云做了令官，行了几轮后才散了场。

只是一连两个月未见到贾政，春节团圆时落得他一人在外，贾母心中不免感伤，更是夜深辗转不安，听得宝玉梦话说‘妹妹’才觉好笑，才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