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气息凝聚成黑色的漩涡,狂躁地席卷着一切,狂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连站立都显得勉强。
赤司征十郎眉头紧锁,试图分辨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分明是祟气,核心却又隐隐透出圣洁的威压,如果硬要形容,那是种似于神明的力量,但是却被污染扭曲令人作呕。
那漩涡渐渐向内收缩,一点点拉长勾勒出轮廓,最终黑气散尽,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身形削瘦披头散发的男人,皮肤惨白中泛着青黑,眼眶空洞,更像是刚从棺椁里爬出来的没有灵魂的死人。
从崩塌佛像中涌出的鼠群并未攻击众人,而是如同虔诚的信徒般,窸窸窣窣地汇聚到那人影的脚下,密密麻麻地围拢着,齐刷刷地用后肢直立而起,睁着一双双腥红的眼睛,无声朝拜。仅仅是人影无意识泄露出的威压,就已经让在场众人压力重重难以喘息。
原泽克德手中佛珠被他快速捻动,低声急促地诵念经文,一道淡金色的光罩撑起笼罩众人,总算提供了些许喘息之机。
赤司征十郎面容冷峻,修长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住了数张符纸。他指尖微动,符纸边缘悄然泛起微光。
“你要干什么?!”若松孝辅机警地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侧身厉声呵斥。
旁边的青峰大辉闻言,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充满嘲讽:“认不清主人的狗。”
“你说什么?!”若松孝辅瞬间被点燃,额角青筋暴起,激动地撸袖子就要冲上前,却被身旁一直冷静的诹佐佳典死死按住了肩膀。
赤司征十郎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他,他手腕轻振,手中符咒化为一只只晶蝶,翩然飞舞,落在每一位僧人身上,翅膀轻扇数下,便融化成一层能随着人移动的透明结界,将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隔绝在外。
原泽克德顿时感觉周身一轻,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停下诵念,低声道谢:“多谢赤司家主施以援手。”
“都监!”若松孝辅皱着眉,依旧不满,“如果不是他们擅闯……”
“若松!”原泽克德猛地打断,“你看清楚!佛像崩塌,住持罹难,邪物现世!这是寺中疏于防范,酿成了大祸!此刻追究谁闯山还有何意义?今日纵然付出生命,也必须将这东西拦在此地!否则一旦让它离开这里,必将生灵涂炭!”他深吸一口气,命令道:“若松,佳典,你们将其他人带到后山安全之处,快!”
“可是都监您一个人……”若松孝辅怎么可能留下原泽克德独自面对。
“这是命令!”原泽克德语带怒意,“难道你要看着所有人都葬送于此吗?”
诹佐佳典咬了咬牙,脸上闪过挣扎,最终还是用力拉了若松一把,低喝道:“走,先把大家送到安全地方!”若松孝辅死死篡紧了拳头,他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和其他僧人一起,背起昏迷的同伴,踉跄着向外退去。
青峰大辉轻嗤一声,懒得理会这生离死别的纠结戏码,他歪头戏谑看向身边的黄濑凉太:“喂,黄濑,你最早追着味道出去的,怎么最后跟我们一起进来了?”
黄濑凉太摸了摸后脑勺,扯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不小心迷路了……”
“哈?你那个狗鼻子失灵了?”
“都说了是狐狸,狐狸啊!”黄濑凉太抗议,“这里太过干净了,灰崎祥吾的那点臭味道没到山顶就断了,而且这片区域弥漫的气息……过于圣洁,我嗅觉失灵了……”他眼珠转了转看向半空中那个惨白的人影,收敛了笑容,“所以,小青峰,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峰大辉漫不经心地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一下手臂:“是什么东西,试过才知道!”话音未落,手中太刀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直直向空中人影刺去。
那人影却不避不让,待长刀逼至身前只简单一挥衣袖,那太刀便在空中猛地一滞,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青峰大辉哼笑一声抬手去接,手臂却猛地一沉,被这力道带着连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轻啧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然未用全力,但这力道已然说明了对方不简单。
“嘎嘎嘎……”那一直维持诡异姿势的住持,突然张大了嘴巴怪笑出声。皮囊下剧烈扭曲蠕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欲出。只听“噗”的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猛地从他口中钻出,原地只留下一摊迅速腐烂的皮肉。
那硕鼠人立而起,被一股无形之力托着,飞向空中那惨白人影,被其无声无息地吸收:
“迎接你们的神明吧——”
话音落下,下方那原本静止朝拜的鼠群,齐齐转过头,血红色的光点森然锁定众人。下一瞬,鼠潮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再次汹涌扑来。
“妈的,简直没完没了!”青峰大辉低骂一声,眼中战意却更盛。他脚下一蹬,再次挥刀跃起,身形高高掠过汹涌的鼠潮,直逼空中那道人影。刀锋寒光凛冽,他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怕死似的刀刀直逼对方要害。然而来回数个回合,却轻易被对方化解,连对方护体气息都未曾撼动分毫,反而他自己脸上被四散的祟气划开一道血口。
青峰大辉喘息着退后几步,舔去唇角的血迹,大笑出声:“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周身气势再涨,神色一凛,他悍然无畏地再次轰上去。
黄濑凉太见状,也不再迟疑,索性将手中锡杖“当啷”一声扔在地上,身形一晃,同样加入战局。他并不与那身影硬拼,而是灵活的配合青峰大辉逼出那身影破绽,左手符咒倏而甩出,右手兽爪则伺机狠厉抓下,偶尔还会急速后撤几步,模仿着原泽克德的样子,急促地低颂几句佛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这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下来虽然还是未破那身影护体气息,但是却也有数次让对方动作微滞。
另一边,原泽克德与赤司征十郎联手压制鼠群不让他们越出寺庙半步。可惜鼠潮似是无穷无尽,吱喳尖鸣令人头皮发麻。它们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局面僵持,若一直拖延下去,绝不是好事,而且被灰崎祥吾抓走的幼崽还生死未卜。
那融入身影的鼠妖似乎终于厌倦了这场游戏,索性停滞在空中,任由黄濑凉太和青峰大辉攻击,发出嘎嘎嘎怪笑:“垂死挣扎,都说了神是不可战胜的!徒劳挣扎有什么意义呢,成为鼠群的养料吧。”
却在此时,异象突生!
黑暗骤然被光芒撕裂,鼠妖猖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道道圣洁无比的闪电狠狠劈落,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雷声轰鸣中,大半鼠群在刺目的白光中灰飞烟灭,余下的则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暂时失去了战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赤司征十郎缓缓抬起头,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眼中,恍若有橙光划过,亮得惊人。
“不,只是伪神而已。”他讽刺勾起唇角,“窃取别人的信仰,本身腐烂的臭味可盖不住。”
鼠妖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阴森扫视赤司征十郎,似是发现了什么,声音都透着怨毒:“你倒是聪慧……可惜身为人类,身负祟气之人可是活不长久。”话音未落,场中残余鼠群“嘭”地齐齐炸裂,化成漫天血雾,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赤司征十郎闷哼一声,猛地捂住左眼,单膝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
“喂,赤司,你特么什么时候开始晕血了。”青峰大辉话音未落,便与身旁的黄濑凉太一同被一股巨力狠狠扫中,两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原泽克德上前一步,勉力支起一道淡金色的结界将几人都护在身后,脸色一时苍白如纸。
而这一切都与赤司征十郎无关了。
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眉心灼烧一般的剧烈疼痛着,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恐惧,心中只觉可笑。若那鼠妖以为只凭梦境就能困住他,那就大错特错了,毕竟对于每晚都陷入梦境中的他而言,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他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浓墨般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掀起,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却是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
赤司征十郎颇有兴致地环顾四周,他微一挑眉,心中竟被勾起些许探究的兴味。
“啊,房间……被占了。”突然响起的声音平平淡淡,偏偏带着些许委屈。
赤司征十郎霍然转身,但是来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层什么似的,他却潜意识觉得这人的眼睛一定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般,一片纯净的蓝。
眼前的场景开始飞速流转,如同被翻动的书页,唯一不变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皑皑白雪中,他说:“赤司君喜欢冬天吗?光秃秃的只有严寒和死亡灵是不是很可怕?”
烂漫樱树下,他说:“赤司君,如果樱花能一年四季都绽放就好了。”
璀璨烟花下,他说:“赤司君,人类真是奇怪,那么短暂的生命居然拥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摇曳烛光旁,他说:“赤司君,家是什么?。”
他说:“赤司君,你是不是长胡子了?”
他说:“赤司君,如果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停下听听心的声音吧。”
赤司君,赤司君,赤司君……
理智告诉他,他不认识这个人的。他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可随着那一声声呼唤,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不受控制地回应着,酸涩自心中蔓延。
直到最后,赤司宅的那间密室中,那人从身后轻轻拥抱住他,体温透过衣料传来,他说:“赤司君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心脏像是要挣脱般剧烈撞击着胸膛!他全身僵直,无法动弹。眉间那一直灼热的地方骤然炸开,一股狂暴的力量奔涌而出,瞬间游走遍全身!骨骼仿佛被寸寸碾碎,撕心裂肺的痛着。赤司征十郎知道那是什么。四年前强行封闭鬼门时,那些被他封印在体内的祟气此时已经失了控。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不,不要!
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可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如果……如果当初那个随口说出的愿望,代价是让这个人消失,如果那代价是他必须失去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那他努力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赤……”
“……赤司……”
“……赤司大人!”
反正幼崽是出来了,望天……
嗑,下一章,灰琦幼崽对手戏,还有即将新出场角色,可以猜猜是谁~啊啊啊,有点激动
不想写打斗场景,每次都卡我好久,但是角色需要耍帅……呜呜呜,去翻了下金庸老先生的书,然后,沉迷了……
最后,更新晚了,因为本人又病了,卧床几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了。至于病因,自己给自己整养生汤水,脑子一抽自己改了配置,整中毒了。所以提醒大家,涉及中药材之类的东西千万不要自我发挥,太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