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日,京中来了一位白龙道长,号称知前三百年过往,后三百年变数。
李夫人急糊涂了还说要请回家来问,李希秋将人拦住,只说道陛下要带贤妃娘娘去白马寺烧香,你这时候却求一个江湖道人,传出去反倒不好。
原来贤妃怀孕后不久,帝王去白马寺上香,将李希音一同带上,说是未出生的皇儿祈福,但是李希音跪在佛前许久,却是在为自己远在边疆的兄长,和北方那拖延许久的战争祈福。
“你哥哥去边关已有三月,带领他的是李希春的副将章连科,你不必太过担心……”白马寺后边是茂林修竹,曲水奇石,二人散步其中,皇帝也不觉安慰起来。
“为国征战,是我哥哥长久以来的心愿,那年希春大哥将他从羽林带回,哥哥郁闷了好久才去的秋鹤观,希望他这一回去边疆,能早些为陛下结束这场战争。”
“是啊,自前年始,前后历时三年……”大军屯边,所耗军资已经令户部连连叫苦,尽管李希春和顾思林都是善守的军士,并行开荒屯边,却仍旧令萧睿感觉棘手——中间遇着黄河水患,户部叫苦不迭,再有变数,胜负难定。
而自从顾承恩李希春相继离世后,边疆以极少主动出击,多是固守,却让揭摩更叫嚣张。
这一回李希声北上,只有五千羽林郎,但都是装备了良驹利器的善战之士。
战争拖得太久了。
然而比战报更先到来的是皇帝遇刺,幸好,身体无恙,之只是贤妃娘娘徒手夺刀受了伤。
“谁徒手夺刀?李妃怎么受的伤?”顾逢恩和萧定权正在一起骑马,忽然听到这消息一时间整个人都恍惚了。
“陛下遇刺,李妃娘娘情急之下徒手夺刀,手臂上受了伤……”
“姑父新找的这姑娘……挺厉害的啊……”
“陛下没事吧?”萧定权的心思还在一开始那句话上,皇帝遇袭。
“陛下无事,已经回宫了。”
萧定权一路跑到宴安宫,却又听说人还在幽兰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闯到了幽兰殿。
李希音还是头一回见着太子,一时间只能看向皇帝,皇帝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问道,“太子何故来此?”
“听闻爹爹遇袭,孩儿很是担心,特来看望……”见着父亲无恙,太子终于想起来整肃仪表小心拱手。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深宫内苑,并不是东宫太子可以随意踏足的地方。
“臣知错。”太子几乎是立刻跪了下来,李希音不安地拉了拉皇帝的手,并无反应的皇帝厉声说道,“滚出去,跪到中庭好生反省!”
待人走后,帝王余怒未消,黑着一张脸不理人,李希音仍旧拿手去牵帝王指尖,萧睿鉴终于有了反应,回握了一下,朝她说道,“太子无状,朕定然严惩。”
“太子只是担忧陛下安危,一片拳拳孝心,陛下为何生气?”李希音是真的不懂,自家父兄从不提宫中事务,甚至就连皇帝到了李家几次,李希音都不认得。
“音音觉得,他不该罚?”皇帝眯起了眼睛,反问起来。
“臣妾以为,人伦在前,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帝王盛赞、鼓励天底下的儿子行孝举,尽孝心,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因为尽孝而受罚的事情。”
萧睿鉴听罢一阵不语,抿着唇眉头紧锁,显然仍旧不悦。
“陛下对臣妾的维护,臣妾倍感圣恩,但是太子此行,是在行人伦至孝,陛下应当赏他才是。”
“你说的是不错,但是没有规矩……”
“太子违规,陛下既然已经罚了他,太子的孝心,陛下也该奖励才是。”李希音见皇帝面色转晴,也笑着替他解了围。
“皇后那般对你,你不记恨他?”后宫之事,萧睿鉴并非全无所知,何况李希音在懿德宫门前吹了半个月的冷风。
李希音苦笑了一下,忽又说到,“我能来宫中侍奉陛下,已是万幸,旁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萧睿鉴握住了李希音一双手,放在掌心里握着,许久才感叹道,“你是懂事的。”
李希音低了头,却感到双手被放开了,皇帝已经起身,挺拔的身影径直朝外去了。
是去找太子了。
李希音摸了摸自己已经凸起的小腹,不觉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茶花果然过来禀告,皇帝亲自将太子扶了起来,还命人披了大氅将人牵回了宴安宫。
“你可知道,为何罚你。”萧睿鉴将萧定权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神色淡淡问了句话。
“臣无礼,不该擅闯幽兰殿。”
“往后,记住了。”萧睿鉴叹了口气,牵着人往回走着。
萧定权见到父亲消了气,此刻又牵着自己的手,不免又开始委屈,小声辩解道,“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
“怎么,无人告诉你朕的安危?”皇帝看了他一眼,声音又严厉了起来。
萧定权一时竟然猜不出父亲是喜是怒,捏着父亲的手掌心出汗不敢答话。
“爹爹……”萧定权见皇帝不答话,只是快步往宴安宫走,终是小声解释道,“我知道爹爹身系天下,唯恐是为了稳住局势对外说的话,事关爹爹的安危,孩儿唯有亲眼见过才能放心。”
“你啊……”皇帝终于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眉目中仍旧是不悦,吓得萧定权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又发现皇帝甩开了他的手,连忙加快步子跟在父亲身后,生怕真的被甩开了。
直等到人进了宴安宫,萧睿鉴一脚将太子踢跪了下来,怒目而视骂道,
“如果朕出现意外,你身为太子,该做的是什么?是冒冒失失到处乱跑么?这一回是在幽兰殿,倘若是在宫外,凶险未卜的地方,你也这样贸贸然跑过去么?”
“身为储君,遇事竟然如此慌乱无章!”
萧定权被骂的不敢抬头,乖乖跪好。
“罢了,念你一片孝心,起来说话。”萧睿鉴揉着额头,又想起了贤妃的一番劝慰,看向萧定权道,“若你不是太子,若你年幼,我都该重重赏你……但是,阿宝,你要知道,你是太子,国之礼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