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
不但中了,还考了二甲第一。明明是一个女子,却比大多数男子要强。
本来应该并没有太过在意的,但看到刘云在榜的那一刻,萧定权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在他的计划开始之前,他只想到老师,想到表哥。但在那日去荣棠宫找他,听闵尚宫说她得了陛下允许隐姓埋名参加了今科春闱的时候,萧定权这才知道,他差点搞砸了他妹妹此生唯一一次的春闱机会。
什么快要及笄了,什么要嫁人了?在没有想过妹妹能科考前,他一直想到的是她在择婿,他却一直忘了妹妹是怎么样一个人。他还记得那场大雪,他手里拿着罪状在没有席子的雪地里赤着双足席藁待罪的那一天。他原以为自己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能为她遮风挡雨,却没想到她的尚宫已经一连在晏安宫找借口等了不知道多少天,也没想到在哥哥即使弱小也想努力为一些人一些事情做点什么的时候。妹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若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便是足以将风雨为他拒之门外的那个人。
而在春闱这件事上,以她萧定云的性格,当然是——
与其嫁给一个新科进士,为何我就不能直接是一个新科进士?
“还好上榜了!”
“幸好上榜了!”
一旁的顾逢恩完全不知道萧定权嘴里说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榜下很嘈杂,到处是中了和没中的消息,有的人当场就昏了过去,有的人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其实听不太清楚萧定权真的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看到皇太子竟然为他哭了?
他怕不是看错了吧?可他脸颊上睫毛上闪着的,脸颊上挂着的分明就是莹闪闪的泪珠。
感动!
但不可能吧?因为我高中,他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哭了?”
顾逢恩立刻发现萧定权的情绪不对,想着干脆直接把人从看榜的队伍里拉出来。
“没,没什么,不重要。”
刘云的身份是保密的,无论是公主科举也好,还是女子科考也罢都是足以颠覆他人认知的大事。好在妹妹之前见人一直带着幕离,哪怕对面的人是顾逢恩再见到妹妹的男装大约也认不太出她真正是谁。他们,大概三年没见了吧。
“我只是,只是……”
萧定权为了掩饰赶紧再整张黄榜榜文现找顾逢恩的名字以缓解尴尬,却没想到太争气的妹妹无需寻找,眼睛一扫名字直接就能看到。而表哥却又太不争气从前往后数得数好久却没找到他这个名字。
“三年以后……三年以后一定会……三甲第九名,顾逢恩,表哥你中了!你真中了!”
“对真中了,好好看看,顾逢恩,那三个流光溢彩的大字。”
“眼花了才会冒金光呢,还流光溢彩。”
其实剧中那一集萧定云最喜欢看的是剧中顾逢恩对太子说的那一局“我中的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声音很大,大家原本是看榜的,还以为有瓜纷纷回头侧目。
萧定云很明白这种感受,剧中卢世瑜也说了,爵禄是恩荫,考的是功名。
但这一世,男女主根本就不认识,太子根本就不会因为想看陆文昔故意留下来等。倒是张陆正的儿子张绍筠倒应该还会因为以为是陆文普在说他坏话指使人推他落水吧?
“公主真的不去看榜?”
“既定的东西就在那里,看与不看又能如何?”
自从恢复了晏安宫的“学习”,她又一有空就往父皇身边走了。以前是只是学习和分类奏章,现在户部的那一摊事情是她引起来的,虽然事后不用她管绍事情的进程。但黄赐因为有嫌疑被关在家里好几天没上班了,户部的事情竟然要她略微看顾是个什么道理?
“公主殿下,秘书郎去丁忧了,今天来了个顶替他差事的小官。”
“谢谢陈翁。”
“今日又带了茶来?”
“是啊,”
萧定云说,
“每日都要喝的东西,能让父皇用得好一点的,何必要屈就差的?这点孝敬,我还是供得起的。”
春闱放榜现场,
因为妹妹提过陆文昔可能是太子妃的缘故,又或者妹妹的画太写实,陆文昔的模样的确是他喜欢的样子。虽然太子依旧不认识,但不妨碍他见到陆文普以后想看看陆文昔是不是一起来的,结果就是见到未来大舅子落了水自然是会把他拉起来的,哪怕在众人面前他完全没给刑部尚书张陆正他儿子面子。
于是,他得到了舅舅想让他娶张陆正之女的消息。原本两人离开,想去卢尚书那边问婚事,但临走的时候,萧定权在围观的人群中见到了同样来看榜的许昌平。
他看着所有人散去,许昌平一人留下来把张绍筠从水池子里拉了起来。虽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显然在此之前两人并不认识,但想必在此之后两人大约会变成朋友。
萧定权大约知道许昌平这是在做提前布局,妹妹说过这个人是个极为优秀谋士。只是他在想,面对可以利用的人,他是不是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对于许昌平这个人,妹妹的建议是招揽。
不惜代价!
“李柏舟有一招化敌为亲,可惜没想到父皇竟能许了我参加春闱。但没关系,参加春闱的是刘云,对萧定云依然可以用这招。”
“你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
萧定权知道妹妹是喜欢许昌平的,但与之两情相悦而成婚同作为联姻工具而成婚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幸福,后者是牺牲。
她喜欢许昌平这件事完全是她一个人的说辞,萧定权甚至分辨不清妹妹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白身书生,还是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为他牺牲?
“是刚刚你自己说的,许昌平他背叛了我?”
“他叛你,也会为你而死。许昌平大才之士、王佐之谋,若你能得他真心效忠,又何必计较一时的细枝末节?”
许昌平没有在剧中死,但他在书中的确却为救萧定权给顾逢恩报信死在了长州。
萧定云记得书中顾逢恩对太子说,“他刑伤过重,奔走过急,昨日已经失救。他的遗体现在就在臣的营中,殿下若不信,可以前往查看。”重来一次,她免不了他的受刑,也代替不了他的奔走。许昌平若注定要去长州,她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否会活着回来。但她知道如果许昌平提前死了,那么她的手下武寻会代替他做完剧中许昌平为太子所做之事。
“更何况,民是国之基石,不是君之蝼蚁。”
那一日,在车内,萧定云对太子哥哥说,
“本就是哥哥一国储副立身不正,又一味罔顾他人意愿强人所难。以你之权势地位,他如何能拒绝。他叛你,你何曾对得起他?就算不论他都的仕途,单论他姑父的命。一个普通吏员的性命,就算不得命了吗?”
许昌平在送走了张绍筠之后,一转身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不知是谁家的仆从。
“恭喜许贡士上榜,我家主人有事相询,尊驾可否随我来?”
许昌平猜到了大概是谁找他,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是他区区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当入不了那位的眼才对。
但路径如此熟悉,正是那日他来过的太子在贡院附近的那一处私宅。
许昌平被那侍从引入房间,他看见太子果然已在等他,见到他来便以手势邀他落座。
“许贡员,现在是贡士了。许贡士,我今天请你来是因为有一个对我说,项羽的谋士范增评价韩信,他说韩信是个人才,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以绝后患。”
萧定权对许昌平的说,
“听了这句话,不知许贡士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