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同人」三十三天 第8章 飞蛾扑火（下）

首尔当代美术馆的项目并没能如李贤俊所愿，成为麻醉简舒的良药。相反，行走在那些冰冷而前卫的艺术装置之间，透过镜头观察着艺术家们狂热或痛苦的眼神，她更加无法停止去想梁柏。

那个本该同样站在聚光灯下，用画笔或音符创造世界的少年，如今却沉沦在Inferno那样声色犬马的泥潭里。这种强烈的对比，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李贤俊的温柔和提供的“正确道路”，像一件过于合身却紧绷的华服，她穿着它，却感到窒息。那份签约时短暂的麻木过后，是更汹涌的不甘和执念。

她必须再见他一次。不是在那种地方，不是在他戴着“Leo”面具的时候。

通过几天在Inferno外的蹲守和有限的韩语交流，她大致摸清了梁柏离开的时间规律。在一个凌晨，天色将亮未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时刻，简舒在他回那个廉价出租屋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

梁柏看起来比在夜店里更加疲惫，火红的头发在熹微的晨光中失去了嚣张的气焰，显得有些黯淡。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到挡在路前的简舒时，他脚步一顿，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脸上瞬间筑起防备的冷漠。

“让开。”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浓重的不耐。

简舒没有让开，她仰头看着他，晨风吹拂着她未施脂粉的清丽脸蛋，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执拗。

“梁柏，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他试图绕过她，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就五分钟！”简舒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他挣脱的坚决，“说完我就走，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

梁柏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纤细，白皙，却异常有力。他沉默了几秒，终于不再试图离开，但也没有看她，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空无一人的街道，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你想谈什么？”他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那堵无形的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简舒深吸一口气，没有问他为什么堕落，没有质问他为何如此不堪，而是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是一本边缘已经磨损的速写本。

梁柏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的速写本。里面是他高中时画的素描，有校园的老槐树，有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同桌，更多的是——简舒。在窗边看书的简舒，在操场上奔跑的简舒，低头认真削铅笔的简舒……每一笔，都带着少年时期独有的、笨拙又真挚的情感。

“你离开后，我去你家……收拾东西。”简舒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中介把这个给了我。”

梁柏看着那本速写本，呼吸似乎停滞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干净而滚烫的岁月，他和简舒的过去，那些清白之年。

随着这本册子的出现，猛地撞开了他紧闭的心门。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简舒翻到其中一页。那页没有画，只用铅笔写了一行字，字迹是梁柏的，带着点少年人的张扬——

“等比赛结束了，第一个吻，要在这里。”

旁边，用极轻的笔触，勾勒了一个女孩微微仰起的、光洁的侧脸轮廓。地点，是他们秘密基地的天台。

那个未完成的吻，是横亘在他们青梅竹马岁月里，最后一层薄如蝉翼、却始终未被捅破的窗户纸。

空气仿佛凝固了。凌晨的寒意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过去的纯真告白驱散了一些。

梁柏猛地别过头去，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转回来时，眼里的冰层似乎碎裂开，露出了底下深藏的、无法掩饰的痛苦和难堪。

“都过去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简舒，忘了那些吧。忘了我。”

“我忘不掉！”简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攥着那本速写本，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梁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看！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那个在天台上说要办个人演奏会、说要……亲我的梁柏，他真的死了吗？！”

她的哭喊在寂静的凌晨街道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力度。

梁柏看着她汹涌而出的眼泪，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刻意筑起的、坚硬的外壳，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击碎。他抬起手，似乎想替她擦掉眼泪，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挣扎。

“……简舒，”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冰冷的“让开”，也不是那个陌生的“Leo”，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别哭了。”

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低声说：

“……这里冷，你……回去吧。”

他没有答应她什么，没有给出任何承诺，甚至没有收起那身竖起的尖刺。但这一句带着些许温度、叫出她名字的“别哭了”，和他眼中无法伪装的痛苦，对简舒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证明她认识的那个梁柏，还在。只是被太多的苦难和失望，深深地埋了起来。

他没有再看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简舒没有再去追。她站在原地，握着那本速写本，脸上还挂着泪痕，心里却仿佛照进了一丝微光。

她知道了，她不会放弃。

无论李贤俊提供的前路多么光明，无论梁柏表现得多么混蛋，她都无法放弃那个在天台上，有着松柏般清傲背影的少年。

她抬起手，轻轻擦去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