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游乐园无疑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起码对哈利来说是这样。
耳边是孩童激动的喊声,人群攒动时带起的风声、以及身旁朋友们放肆的笑声……
带着这些穿行在耳边的声音,哈利仰起脑袋,天使灯优雅地展开双翼,闪烁着柔和而梦幻的光芒。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下,人如潮涌,目光所及的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无需窥探就能直观感受到的幸福与满足。
正当此时,有一队游行花车方队经过,所过之处,欢呼与跟随如影随形。
艾弗里的手心忽地一热,反应过来时,哈利已经牵上他的手,向花车前行的方向奔跑起来。
燥热的晚风拂过他们的面颊,额前的头发被吹起,尽管人潮拥挤,他们也依旧反复追逐着彼此的身影。
好像只要这样一直向前跑,就能将那股一直压在心里的不安甩到身后,直至抵达那个自由快乐的世界。
在那里,他们不会因未知而恐惧,因责任而妥协,因期望而放弃自我舒展的追求,他们永远只为自己的独特而活。
格兰芬多的确很勇敢。
哈利总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一直以来,艾弗里都规规矩矩地照着大人们所想来活着,“规矩”地活在希伦的光环之下。
而哈利的出现无疑是在一点点为艾弗里打开他所未见过的世界大门。
一如此刻,眼前哈利的身影不断刺激着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夺目的光芒,让人不自觉想要追逐。
但比起追逐,其实艾弗里更害怕被丢下。
忘记路过了多少只天使灯,直到哈利终于气喘吁吁地放慢脚步,他们才汇集到一处,沿着街边的集市慢慢逛起来。
到最后实在玩的走不动,他们一群人才在赫敏的带领下,来到一条位于两排矮楼之间的冷清小胡同。
道路狭窄,长度有限,只有零星几家店铺。
在两间玩具店中间,有一家门头很小的茶餐厅。
在充足的资金支持下,他们得到了几壶不同口味的花茶,几碟各种水果做的司康,还有几份小吃拼盘和烤牛肉。
一口凉茶入味,顿时让众人知道了什么叫人间天堂。
哈利看向身侧的艾弗里,他正在把司康切块,以便他们都能享用到。
餐桌上的交谈很热闹,韦斯莱双胞胎和塞西莉娅总是在斗嘴。
在这充满欢乐的气氛中,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十点。
回去的时候,西里斯买了几大瓶可乐回家。
艾弗里嘴上不屑,吃过蛋糕送走客人后,在花园里看星星时还是没忍住让米亚倒了些出来。
对此,哈利表示习惯。
习惯西里斯的想一出是一出,习惯艾弗里的傲娇嘴硬,习惯埃莉诺的温柔坚韧,甚至习惯了安德鲁的嘲讽嘴毒。
他已经习惯了希伦庄园的一切。
再等一年,等他满十七岁,达到巫师界的成年标准,他就不用再回女贞路,可以一直和西里斯他们住在一起。
看着漫天的繁星,听着夏蝉的鸣叫,哈利轻轻笑了。
“为什么这东西喝了之后根本停不下来?”
思绪被拉回,他侧头看向身旁人。
艾弗里正盯着手里那杯可乐,看着一个个小气泡在面上破开。
“你第一次喝,自然会觉得新鲜。”哈利说,“这东西喝多了会打嗝。”
“嗝——”
说话间,艾弗里就应景地打了个嗝,两人对视几秒,都哈哈笑起来。
“很神奇。”艾弗里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里面全是可乐的气泡。
哈利有些无奈,“你喝太快了,所以容易胀气。”
“不,”艾弗里轻轻摇头,转头看着他,“这不一样。”
那双眼睛里溢满的情绪让哈利愣了片刻,那是满足、是向往……
有风吹来,艾弗里抬手抓了一把头发,“这是风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我很喜欢。
那一刻,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哈利在冥想盆中看到的关于斯内普记忆中出现的西里斯身影重合了。
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在艾弗里身上感受到的和西里斯相似的东西是什么。
这东西被艾弗里藏得太好,或者说是被压抑得太深。
艾弗里爱他的母亲,尊重他的教父,甚至大多数时候不觉得安德鲁那套贵族做派有什么问题。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注定了他需要将那一部分来自西里斯血液里的叛逆压制在心底。
艾弗里不是不渴望风,不是没向往过自由,但压在他身上的束缚太多,渐渐地,他便习惯了伪装,伪装自己不需要这些,逼着自己长大,承担所谓“希伦的责任”。
也许这是每个贵族家庭的孩子都需要承担的。
但那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处在血脉根源的,名为“自由”的东西,一旦被浇灌了水,怎么会不破土而出,枝繁叶茂呢?
或许今天过后,艾弗里又会做回矜贵优雅的希伦,但至少今天,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很高兴。
他是他自己,真正的自己。
……
时针悄然滑过十一点的刻度,哈利被艾弗里拉着去了他的卧室。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一地银辉。
两人聊了很多,一直聊到过了十二点。
哈利提出想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艾弗里欣然同意并立刻唤来米亚找来相机给他们拍照。
不过艾弗里觉得这个没什么新意,他起身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坐到哈利对面的地毯上。
手里多了一册画本和一支精致的羽毛笔。
“你会画画?”哈利感到惊奇。
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艾弗里画画。
看着哈利眼里名为“崇拜”的点点星光,艾弗里勾了勾嘴角,“画得还不错吧。”
“你是要画我吗?”哈利问,语气里藏着点期待。
艾弗里点头,“嗯,别乱动。”
闻言,哈利正襟危坐,那严肃的模样让艾弗里忍俊不禁,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放轻松,可以动。”他带着笑意轻声安抚道,将画本架在腿上。
他眼神专注地看了哈利几秒,然后开始画了起来。
夏夜里,只听见窗外蝉鸣的叫声、风刮过树叶的声音,以及羽毛笔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不知不觉中,哈利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睁眼看到的就是艾芙里沉静的侧颜。
哈利愣了一下,才发现他居然在地毯上睡了一夜,而艾弗里在他身边,一整条薄被都被自己抢走了,艾弗里身上只盖着一角。
哈利撑着手臂缓缓起身,看见艾弗里手边压着那本画册。
他抬起艾弗里的手臂,将画本抽出来翻开,里面记录了各种关于这座庄园的事物,甚至包括被其他纯血家族视为底层奴隶的家养小精灵。
翻到最新的一页,是昨晚刚完成的。
画中的少年靠在床沿,蓬乱的头发被屋内的昏黄光线镀上一层金边,宽大的衬衣下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
而他眼帘半垂,侧面融在光晕里,嘴角擒着淡淡笑意。
那一刻的美好,似乎都被定格在了这幅画上。
哈利轻轻笑了,将画册放到一边。
艾弗里睡得很浅,大约是听见了身旁人的轻微动静,眼睛微微睁开,眸中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茫然和倦意。
下一秒,哈利便被拉着撞进他怀中。
“别吵,再睡会儿。”
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哈利闷声“嗯”了一下,双手回抱住眼前人。
时间停在这一瞬,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哈利这样想着,脑袋更深得埋进艾弗里颈窝。
*
最近一段时间,哈利对“不敲门直接进艾弗里房间”这件事产生了“心理阴影”。
事情还得从哈利生日的第二天说起。
七月的最后一天,哈利一如昨日睡到了十点过,洗漱收拾了一下,他便往隔壁房间走去。
房门没有落锁,听着房间里传出的水声,哈利估摸着艾弗里应该也在洗漱。
抬手的瞬间,水声恰好停住。
虚掩的门被哈利轻而易举地推开,他边顺着房门滑开的一道缝隙迈步走入,边开口唤道:
“艾弗里——”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看清了站在浴室门口的人,那人也闻声看来。
二人目光对视,俱是怔愣住了。
艾弗里光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浴巾搭在脖颈后面,头发还在滴水。
印象中,艾弗里不是个爱运动的人,至少不像哈利那样每周有三次及以上的魁地奇训练。
但意外的,艾弗里的腹部被几道浅浅的阴影勾勒着肌肉,既不过分夸张地张扬,也不显得单薄无力。
抬手的姿势带动肌肉舒张紧绷,所有张弛有力的线条一齐收紧于下腹部,顺着滴落的水珠浸湿长裤的边缘。
湿漉漉的深棕色头发上盖了条白毛巾,发尾落在眼眉上,竟然显出一丝乖巧。
那双眼,此刻正盛满惊愕地看着他。
房间内没有点灯,窗纱外的世界明亮斑驳,似乎要下雨了,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混杂雨气的味道。
湿润潮气仿佛渗透玻璃,飘荡着弥漫了整个房间。
哈利只呆住了一瞬,然后他马上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艾弗里回过神,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走到门边拉开门。
哈利倚在门框上,双手捂着脸,血液泛上了脖颈充斥大脑,将他整张脸都渲染成鲜红欲滴的颜色。
艾弗里微微俯身,轻声道,“哈利?”
哈利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洗好了?”
梅林,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样问更奇怪了。
艾弗里看着面前的门板,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有点哑,“……嗯,吓到你了?”
哈利连忙回道:“没有!是我没敲门就进来了,对不起!”
“我、我去给你煮咖啡!”
哈利随便找了个理由,夺路而逃,没有听见艾弗里在背后喊他名字的声音。
艾弗里听着少年明显凌乱的脚步声,慢慢说完后面的话:“......我已经叫米亚准备了。”
哈利已经跑远,再也听不到这句话。
艾弗里站在门前,忽然勾唇笑了起来,弯月似的眉眼里盈满欣悦。
单纯的救世主,实在可爱。
……
此时此刻,正直八月初的炎热。
哈利又一次站在了艾弗里的卧室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快到中午十二点,小精灵们做好了一桌丰富的午餐,但艾弗里迟迟没有下楼。
西里斯就叫了哈利上来叫他。
在敲门三次都无人应答后,哈利抬手握上了门把手,微微用力下压,门锁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安静的房间里,艾弗里正躺在床上睡觉,只有窗帘被风撩起的轻微摩擦声和床上人清浅的呼吸声。
西里斯应该没猜错,艾弗里昨天晚上一定又熬夜制作魔药了,所以今天才会睡这么久。
哈利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他在艾弗里的房间里四处溜达了一下,最后才慢慢走到他床前。
遮光的窗帘没有拉起,中午明媚得惊人的阳光透过一层白纱,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透明亮。
哈利蹲下身,双手撑着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艾弗里的睡颜。
他呼吸轻悄,闭着眼时的样子无害安静,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傲气,只有胸膛些微的起伏。
哈利这样盯着看了许久。
......这家伙,睫毛好长。
也就是那一瞬的想法,像是金鱼短暂探出水面,一个气泡绽开,却被哈利敏锐地捕捉到。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在艾弗里的衣柜旁找到了他的作案工具——一软尺。
哈利单膝跪在床沿,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软尺凑近那对静谧栖息的蝶翅。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哈利还没来得及看清软尺上的数字,那双漂亮的蓝眸便忽然睁开。
哈利吓得立马收手,身体也后倾,一瞬间他整个人歪倒就要栽下床沿。
床上躺着的艾弗里猛地撑起身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拽了回来。
哈利一颗心落回原处,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对上的就是艾弗里微微垂眸向他看来的目光,水光潋滟,荡出一圈圈涟漪般的笑意来。
他身后是强烈得令人难以睁开眼的光晕。
“睡觉都不放过我。”艾弗里弯着眼笑着,“说吧,刚刚又想对我做什么?”
哈利被他慢慢拉回床畔,此时他跪坐在床边,有些被抓包的心虚,“没想做什么.....”
艾弗里根本不信他的狡辩,直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翻过来,露出他掌心捏成一团的软尺。
艾弗里笑意盈盈道:“嗯?那这是什么?”
哈利装不下去了,他恼羞成怒:“我就是看你睫毛那么长,很好奇它具体有多长,想量一下而已。”
哈利撇过头,眼珠乱飘,半晌才听到艾弗里的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那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心虚什么?”
说完,他低头凑近了一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哈利。
“不是要量我的睫毛吗?”艾弗里笑道,“还量不量?”
哈利:“.....量。”
艾弗里闭上眼,那双浓如鸦羽的长睫温顺垂下。
哈利掐了掐手心,慢慢地将那卷被汗湿的软尺重新摊开。
眼前触手可及的那个人正闭着眼等待他的触碰,腿下压着的床单被晒得温暖,鼻尖充盈着正在盛开的鸢尾花香。
那天的艾弗里让他记忆深刻。
许多年后,哈利仍然记得,十六岁的那个夏日午后,强烈而又朦胧的阳光,久久地眩晕着他。
哈利:偷袭!
艾弗里:喜欢,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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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Chapter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