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一只蜂鸟 第41章 第 41 章

“受伤了吗？”他问。

“我没事。”

克洛娜小声说。

这两天，她几乎没见到他。小天狼星的胡茬又长了出来，也没有打理自己的形象，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现在他更像是他原本的年纪，一个超过三十岁的男人，眼睛下方泛着青色，衬衫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有些皱了。

“这栋房子……”小天狼星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抓到克利切，有他好看的。”

克洛娜把落向眼前的头发都向而后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找魔杖掉到了哪里。

小天狼星率先发现了魔杖。

克洛娜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魔杖捡起来，递还给她。

而大家也都围了上来。

克洛娜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

“我……回去修正一下挥动魔杖的轨迹，不过就快成功了，”克洛娜说，“咒语是对的。”

“走吧，我给你提供点帮助。”小天狼星说。

他跟着克洛娜上楼。

两人穿过众人，登上楼梯，走向五楼的卧室。大家很快就散了，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小天狼星自己的房门正敞开着，他应该是刚刚冲出来的。

克洛娜的目光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虽然小天狼星在假期之初就告诉她，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敲响他的房门，但克洛娜却一次都没有去敲过门。

现在房门敞开，路过就能看到卧室内部。

他的房间很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把衣物收拾整齐。房间由纯正的红色布置，和阴森的房子格格不入，几乎是完全相反，墙上甚至还张贴了好几张麻瓜海报。

远距离也能看到，海报中，好几个身穿比基尼的沙滩模特正在尽情展示她们美丽的皮肤。

竟然能在崇尚纯血统的房子里贴这样的海报，看起来像是青春期男孩的叛逆杰作。

克洛娜尴尬地移开眼睛。

小天狼星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跟着克洛娜进了房间。然后把自己的魔杖别在身后。

“咒语进行到哪一步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把我亲爱的母亲从墙上揭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死气沉沉的。

被困在格里莫广场，禁止外出，与斯内普为敌，听到哈利遭受意外……这些事情都在逐渐的削弱他的耐心。哈利就要被接过来了，但小天狼星却并不开心，也不像韦斯莱一家住进这里的时候那样精力充沛。

因为他不能去接哈利。

邓布利多让莱姆斯去了，也没有让他去。

克洛娜看了看他。

“可能还需要加强对于‘永久命令’的切断力量，避免魔法流向错误的方向。”她说。

她的视线移向卧室。

其实和小天狼星的房间比，她的卧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书本和草稿纸都凌乱地堆放在桌子上，还有好几张羊皮纸散落在床面。被褥没有整理过，之前和小天狼星出门买回来的衣服的包装盒还在地上躺着，表面落了一层灰。那条蓝色的裙子，她回来之后拆开过包装盒，但是没有穿过，所以裙子此刻还摊放在打开的包装盒里，标签都没有摘。

克洛娜匆匆走过去，想要拯救一下。

她也没料到小天狼星今天忽然要来她的房间。

但小天狼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衣服。

他走向写字台旁，拿起克洛娜最后决定用的咒语，和邓布利多借用的几本书作对比。

房间里安静至极。

只剩下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

小天狼星微微弯腰，眼睑垂下，遮挡住暗淡的灰色眼睛，指尖划过书本上的一行行字迹，从左移动到右。

克洛娜趁着他专注阅读，飞快把裙子塞进包装盒。

过了一会儿，小天狼星放下羊皮纸。

“咒语本身应该没有问题，”他说，“或许应该在使用魔杖的时候多点一次，再尽量靠近解咒的物体。”

他抽出魔杖，将克洛娜字迹混乱的草稿纸按在布莱克家古老的房间墙壁上，念了个永久粘贴咒。

“等等！……算了。”

克洛娜本来想阻止他，但下一秒，那张纸已经和墙体不可分割了。

“你来试试，克洛娜。”小天狼星说。

克洛娜走向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框，魔杖指向那张草稿纸。挥动——点下，魔杖落在羊皮纸上，专注于破解和分离——

“破解释合。”她念道。

灰色的魔法从她的魔杖杖尖蔓延到整张羊皮纸。

下一秒，羊皮纸宛如秋天的落叶般飘落而下。

成功。

“非常好。”小天狼星说，“N.E.W.T.魔咒学至少能拿到一个E。”

克洛娜抬头。

“等下次邓布利多来的时候，就把你的进展告诉他吧。”小天狼星提到邓布利多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意，“我们再研究一下怎么对付混了黑魔法的永久粘贴咒。”

小天狼星一只手撑着旧书堆，侧身看着她施咒，高大的身影阻挡了一部分烛光，眼睛仍然看向魔法书籍，颜色像是被火光照亮的钢铁。

克洛娜张了张嘴。

“有关哈利的事——”

小天狼星的目光转了过来。

不，现在不能告诉他。

还没有到改变未来的时候，如果现在把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如果未来没有向着她所知的方向进展……

塞德里克没能活下来。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小天狼星会不会提前走向死亡……

克洛娜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的目光看向房间的角落，墙根木板呈现出陈旧的褐色。

“我没有一定让你……”小天狼星说。这几个词像是未经思考，迅速从他的口中跳出来的。

但似乎他并不想说得这么直接。

他的声音停顿住，克洛娜没有看向他，但是感觉他的身体向后稍微倾斜了一个角度，远离了她的书桌。过了一秒，小天狼星改口道：“哈利肯定能被安全地带回来的。”

“是的，他会的。”克洛娜附和道。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小天狼星忽然讽刺地笑了一声。

“我现在总算知道詹姆当初是什么感觉了，不能战斗，只能躲在家里。”他说，“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十五岁，我的整个过去都是在这栋房子里度过的，那时我实在受不了，从房子里逃走了。但现在——我不能那么做，对吧。毕竟，提供这栋房子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凤凰社做的事情了。”

小天狼星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绷，但克洛娜隐隐感觉他是有意调整的。

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最不轻松的话。

却把沉重埋在心底。

克洛娜皱眉。她的魔杖向下落去，指节碰到桌子木质的边缘。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可能也是一样的。”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冰冷。

像是赤脚在冰原上奔跑，视野中只有白茫茫的荒野。虽然现在是盛夏，但她看到阳光，眼睛就会疼痛，虽然知道未来，却一个字都不能说。虽然曾经有家人和朋友，现在也一无所有。

在回溯的时间中。

什么都做不了，身不由己。

他们几乎是一样的，一个被困在过去中，一个被困在时间里。

小天狼星微微低头。

他看向克洛娜，深灰色的眼睛专注而宁静，没有丝毫波澜，宛如推开了漫长的时间，从很远的过去看了过来，看到现在的克洛娜。

“我知道。”他说，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然后，他用很轻的声音念了她的名字。

“克洛娜……”

克洛娜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双眼中的那种遥远的注视被压了下去，如同他亲自拿起一柄利刃，飞快地划断了目光中的某种东西。

转瞬间，小天狼星又变成了邓布利多任命的兼职教授，以及一个合格的长辈。

“既然我们都被困在这个该死的房子里了，还是找点事情做吧——黑魔法为什么是黑魔法，除了本身的强大和邪恶，还有什么？”小天狼星问。

“恶意的不可逆性伤害。”克洛娜回答。

“正确，现在解咒已经削弱了一层永久粘贴咒，接下来就是抵消黑魔法了。”

……

哈利搬了进来，在格里莫广场住了一周，亚瑟带着他去魔法部接受审判。

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月，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大扫除，现在人手足够，而且还有精通家务魔法的莫丽。他们很快就把老房子里看起来格外危险的家具清理了出去，克利切变得更恨他们了。

韦斯莱家的三个孩子试图用伸缩耳偷听凤凰社谈话被抓到，但机密内容并未遭到泄露。

而小天狼星以极快的速度和几个孩子混熟了。

哈利来了之后，小天狼星刮了胡子，把自己整理得干净了一点，笑容多了，每天都很高兴，忽然又变年轻了。

不过哈利回到房间之后，克洛娜注意到，小天狼星的房门也是紧闭的。

他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

小天狼星无比希望自己也能参加到战争中，看得出他好像还有点嫉妒莱姆斯，斯内普依然每次开会都要讽刺他几句，实际上，老房子给他带来的绝望已经足够深重了。几乎每次开会都剑拔弩张，尤其是邓布利多吩咐由斯内普来教哈利大脑封闭术之后。

到了九月份，开学的那天，克洛娜坚持让小天狼星戴上牵引绳才能上街。

小天狼星高高地站在门廊，就是不肯低头把绳子套进脖子。

其他人都用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哈利的目光则有点紧张。

“不然就不能出去。”克洛娜毫不留情地，“你戴还是不戴。”

“克洛娜，我又不是真的狗。”

“别忘了你是偷跑出去的，现在所有人都成了你的共犯。”

“连你也要提这件事吗？”

“小天狼星，现在低头，戴上它。”

她举起手，手里拿着项圈，两人僵持着。

虽然她够不到小天狼星的头顶，但是一点都没有妥协。小天狼星的伪装身份在食死徒中可谓是已经公开了，莫丽非常反对他出门送哈利，但小天狼星已经下定决心了，他无论如何都会偷偷溜出去的。

因为小天狼星该死的一点都不听话。

“到时间了！”莫丽说，“我们走，莱姆斯和唐克斯都在外面等着呢。”

小天狼星妥协了。

“好吧。”他说，然后低下头。

克洛娜把项圈扣在他的脖子上，接着，小天狼星变成了一条大黑狗，转了转眼珠，从鼻子里长长喷出一口气。

护送哈利的警卫都是熟人，疯眼汉穆迪也在。

莱姆斯看到戴着项圈和狗链的小天狼星，先是一惊，接着露出笑意。

“大脚板怎么被拴住了？”他问道。

黑狗发出委屈的啾啾叫声，像是焦急求助的哀嚎，顺便再抱怨一下有多不乐意被拴住。

“只有流浪狗才不被拴。”克洛娜说。

“干得好，克洛娜。”莱姆斯笑道。

“谢谢。”

小天狼星虽然不满意，但是他学会了放慢脚步。似乎是那次在因弗尼斯酒馆学到的，他出门还不忘回头望一眼克洛娜。

但他扮乖也只维持了半小时。

到了国王十字车站，克洛娜用尽全身力气拉绳子，感觉右手的手指都被勒得通红，但也没能阻止他挣脱项圈。

小天狼星跟着列车一路跑到站台尽头，一路兴奋地狂吠，直到火车消失。

黑狗瞬间变成了整个站台最抢眼的存在。

“回来！回来！”克洛娜喊道。

她恨不得直接对他用个昏迷咒。

马尔福一家的目光黏在了她身上。除了马尔福，其他巫师家长也都对她投来注视。

克洛娜感到自己像是个丢脸的狗主人一样，手里攥着空项圈，窘迫又惭愧。她甚至不知道小天狼星到底是怎么挣脱项圈的。

过了几分钟，黑狗认错般小跑了回来。

“坐下！”克洛娜怒视着他。

黑狗逃避地移开目光，坐下了。

然后又被戴上了项圈。

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小天狼星用魔法叠了一只羊皮纸魔法小狗，送给克洛娜赔礼道歉。

老房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去上学了。除了克洛娜。

目送霍格沃茨的列车离开，克洛娜还是产生了一些不真实感。

她本应该和那些未满十七岁的孩子们一起登上列车，上完最后一学年，现在她却是魔法部也查无此人的黑户。

第二天早上，亚瑟和比尔吃完早餐之后匆匆上班去了。

格里莫广场12号只剩下莫丽，莱姆斯，小天狼星和克洛娜。

羊皮纸小狗在桌子上奔跑，叼起餐巾纸，送到克洛娜的餐叉旁边，翘着尾巴，期待地扬起小脑袋望着她，邀请她一起玩。

克洛娜蜷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嚼着干巴巴的比利时的烤饼。

小天狼星把蜂蜜罐递给她。

她放下烤饼，在上面倒了一层厚厚的蜂蜜。

“其实昨天在站台真的没什么事。”小天狼星说，“不会出问题的，马尔福肯定认出我来了，但是那么多人，他们不可能做什么。大多数人都不是食死徒，他们不知道我是个阿尼马格斯，如果他们攻击我，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是伏地魔的人。”

克洛娜没有说话。

小天狼星又看了看她，然后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那份烤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