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以心为界 第197章 孤岛

虽然大家在开学前都或多或少表现出对暑假的不舍，但真正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向学校进发时，大家都像詹姆在球场上抓到金色飞贼那样迅速地把忧愁情绪抛住脑后。毕竟，对于巫师来说魔法的吸引力还是胜过一切的。

当他们都气喘吁吁地把行李搬到车上，列车开始平稳运行时，还散落在走道里的学生们都纷纷呼朋引伴，找空一些的车厢和座位。莉莉拽着蒂雪磨磨唧唧的不想跟她分开，卢平也不是很情愿，但还是不得不顶着詹姆的注视提醒她他们要去级长车厢了，他在心底暗自发誓，但凡他有机会就要向邓布利多教授提出更换格兰芬多级长的人选的诚挚建议。

最终莉莉还是决定，既然在学校里时没办法对某些众所周知的格兰芬多学生的出格行为起到级长的约束作用，那么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履行一些级长的义务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而接到莉莉交给她的任务的蒂雪陷入了苦恼，一般情况下，她是支持莉莉的一切想法和决定的。可就算莉莉是级长，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包厢里支起坩埚煮魔药也太过分了，她相信可能就连拉文克劳都不一定能干出这样的事。她好言相劝了好一会儿才打消了莉莉的这个念头，说服她勉强答应忍耐到晚上回到寝室时再这么做。接下来反正她是不会再阻拦了，莉莉能不能如愿以偿，那就是艾丽斯的事情了。蒂雪在心里对艾丽斯说了句抱歉。

得到了蒂雪这个承诺的莉莉，觉得这趟旅程格外漫长，就连分院仪式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当他们坐在霍格沃茨礼堂的长餐桌旁享受美食时，在蒂雪家探险、玩耍这件事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而不是只是昨天的事。

“我总觉得今年的开学宴会有些不一样。”詹姆举着叉子四处打量，“今年的分院仪式时间似乎比以往要长一些。”

“今年的新生似乎是比往年要多一些。”卢平数着人数说，“但是也难怪，在这种环境下，哪个家长不想把孩子送到霍格沃茨来呢。这里应该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了。”彼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早晚是要毕业的，没人能在学校躲一辈子。”小天狼星冷冰冰地给盲目乐观的彼得泼冷水道，“除非你寄希望于在两年内有人能解决掉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们，但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我个人觉得希望渺茫。”

“别说那个名字，大脚板。”彼得狠狠地震颤了一下，他含糊地嘟囔着请求道。

“大脚板说得对，虫尾巴。”詹姆一如既往的站在小天狼星这一边，这一次连卢平也一样。“我们要面对的恐惧太多了，你不能连他的名字都害怕。”

“我知道我没有你们勇敢，”彼得小声对詹姆说，“你和大脚板，还有月亮脸，”他看向卢平补充道，“可是，可是不一定必须要我们做什么，对吗？我是说，还有魔法部，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他面对一桌子的美食食不下咽，圆脸上汗津津的，好像有人叫他现在就去跟伏地魔决斗似的。

詹姆和小天狼星对视着冲彼此耸了耸肩，失去了跟喜欢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的彼得白费口舌的兴趣，重新把精神投入到餐桌上。反倒是卢平拾起了他们俩的话头，接着轻声、温和但坚定地对彼得说：“虫尾巴，不谦虚地说，我猜没人比我更清楚，毕业后的生活与在霍格沃茨时一定是截然不同的。”

听到卢平开口，刚准备再吃一块馅饼的小天狼星和詹姆没胃口地垂下手。因为暑假的相处自然而然坐在他们边上的蒂雪和莉莉也放下了刀叉，她们刚刚就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都没插话，此时也在准备听卢平的发言。彼得瞪大眼睛盯着卢平，他们都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见气氛沉重下来，卢平抱歉地朝自己的朋友们笑了笑。

在掠夺者四人组里，卢平向来是话最少的那一个，可这不代表他没有思想，只会像小矮星彼得那样附和和跟随。恰恰相反，他始终是最清醒的那个。没人比卢平更珍惜和不舍在霍格沃茨的学校时光，但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沉溺于这几年在学校时被人接纳的快乐。他内心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几年会是他人生中一去不回的最美好的日子。但他不畏惧面对未来，至少不比小矮星彼得畏惧。

“总会结束的，对吗？”卢平没头没脑地说，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论他指的是他被知情人小心隐藏保护狼人身份得以融入正常社会的学生生活，还是他们所有人目前心安理得享受的受人庇护的平静时光。“我们很快就要成年了，不能再一味地躲在长辈的庇佑下得过且过、苟且偷生，我们要靠自己保护自己和家人。甚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们也该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去为了——”他再次环视礼堂，注视着那些刚经历过分院仪式，带着面对魔法世界紧张和憧憬的新生，“为了像曾经的我们一样的人去——”

“去战斗！”詹姆等不及他组织措辞就慷慨激昂地抢先说，“反正我会这么做！”

小天狼星动静不大地吹了声口哨，他懒洋洋地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的朋友们说道：“听起来不错，这正是我一直以来做的事情，跟布莱克家族战斗和跟整个食死徒团伙战斗差别应该不太大，对吧？”

莉莉跟蒂雪似乎都被他们的发言震撼了，一时间都没发表什么看法。说起来，她们俩人都不是完全意义上属于魔法世界的人，莉莉是麻瓜出身这不用说，她其实在暑假之前不太能理解目前魔法世界的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直到在蒂雪家听他们聊天和分析才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她完全明白目前自己这类人已经被伏地魔及其党羽树立在他们权利和利益的的对立面的现状。在她看来，她的反抗和斗争是必须的，虽然她此前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受，并没像今天晚上这样被直截了当地拎到台面上。

可詹姆和小天狼星跟她不一样，他们是纯血家族出身，他们有很多选择的余地，甚至在当前的局面下，像大多数纯血家族一样投靠伏地魔更加轻松安全，哪怕像塞尔温家族一样保持中立、明哲保身也比摆明了向伏地魔宣战要强。可他们愿意为了别人的权益而战斗，尤其是小天狼星，他连站到伏地魔的对立面，都要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努力和代价。莉莉看着他们傻乐的样子，眼眶有些发热。

蒂雪跟他们又都不一样。她有无数个选择可以做，有无数条退路，所以她从没思考过今后何去何从。比起在五年级就业咨询时，现在的她依旧对她的未来没有设定丝毫方向。她的背后没有家族对她的拉扯、不需要选择自己的阵营、没有斗争的必要，她什么都不用做，孤身一人的她毕业后只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就几乎是安然地站在一个不被任何风浪波及的孤岛上。她从不赞同和支持伏地魔的主张，一直以来她都将其称之为无稽和邪恶，她因此跟雷古勒斯分手，但她从来也只是消极地抵抗，她不知道除了离报有这种理念的人远一些还能怎么样。可刚刚卢平、詹姆和小天狼星的话像在她的心里点燃了一把火，一直被妥善安排的她，被动地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是自己想做的、需要做的。

比起已经选定了未来方向的詹姆、小天狼星、卢平和深受感触的莉莉和蒂雪，小矮星彼得惶恐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这些年早已习惯跟随詹姆和小天狼星，在他们的指示下做事，受到他们的照顾，这令他活得舒服自在。可是，可是他从没想过要跟伏地魔作对，那可是名字都不能提的黑魔王！或许，彼得消极地想，或许真的在这两年里，魔法部和霍格沃茨会想办法解决掉他呢。他被他这个想法吓得又打了个寒颤。

所幸詹姆他们也觉得场合不太合适，没在格兰芬多长桌边再多说什么。彼得草草吃了一些饭后甜点，简直是盼着晚宴早点结束，回到公共休息室后他们好展开一些别的话题，把这件事岔过去。

当邓布利多教授俏皮地宣布他们可以回各自的公共休息室休息后，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几个人都没多说话。蒂雪他们陪着莉莉和卢平引导格兰芬多一年级新生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到了公共休息室，男生女生们没多说什么，他们有什么话在暑假里也聊够了，互道了晚安后就回到各自的寝室准备休息了。蒂雪还担心莉莉会掏出她的坩埚，但看来她一时半会也没这个心思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好但蒂雪还是松了一小口气。

回到寝室梳洗完毕后，蒂雪跟莉莉都疲惫得不想多说话。反倒是艾丽斯最先发现，奇怪地问道：“温迪怎么没来？”

蒂雪跟莉莉闻言都从自己的床幔后钻出来，朝靠门口的那张床看去。那张床前并没像她们的一样摆着从火车上直接运来的行李箱。

这时玛丽慢吞吞地掀开自己的床帘，对她们说：“温迪退学了。”她似乎老早就知道这件事，从她的语气里并没听出惊讶和不解。

而这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蒂雪、莉莉和艾丽斯脸上。她们不知是谁先问：“为什么？”

“为了安全吧，我想。”玛丽木木地说。

“可是……”蒂雪还是觉得十分惊诧，她想起在晚宴长桌边听到的话，“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

“对于我们或许是这样，可对于学校外面的亲人不一定。”玛丽的语气里带了些颤音，她深呼吸了几次，强忍着情绪说，“你们知道吗，温迪的父亲被谋杀了，就在这个暑假，被……被食死徒，我看到预言家日报上的报道，那上面写着意外，可温迪跟我说……因为他没接受食死徒的招揽。哪有这么巧的事！温迪的妈妈决定带她和她的妹妹出国先避避风头。”她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呜咽着说，“前几天我们还约着一起去对角巷买开学的用品。”

艾丽斯立马上前安抚地拍着玛丽的背，蒂雪跟莉莉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和悲伤，虽然她们都不喜欢温迪，她也确实一直跟她们结怨，但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保持礼貌的沉默。

玛丽哭了一会儿，把头抬向莉莉，哽咽道：“莉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起魔法界发生的事情，怕他们不让我来继续念书。但是我又很害怕，我害怕神秘人和——和他的追随者们，我怕他们对我们这种人下手。”她跟莉莉都是麻瓜出身，她觉得莉莉最能了解她的处境，“我看了麻瓜的报纸，最近的谋杀案比以往多得多，它们不正常，我看得出那是魔法造成的。我应该提醒爸爸妈妈小心，可我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折磨？”她在家时压抑得太久，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遇到了可以理解她的同学们，忍不住嚎啕大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莉莉，我知道我没用，我太害怕了！”

“你并不是没用，我们什么都没做错！”莉莉强硬地说，她走上前去握着玛丽的手，“我们的出身不是错，我们的存在不是错，这种苦果不该我们来承担！”

蒂雪站得离她们稍远一点，她表面看起来平静、波澜不惊，可她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莉莉回答了玛丽的一个问题，她们什么都没做错。那么为什么、凭什么是她们来受折磨？如果她们不愿意忍受这种悲伤、恐惧的折磨，她们需要怎么办呢？

詹姆有力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回响，蒂雪轻而易举地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别无选择，逃避没有用、躲藏没有用、忍耐也没有用，他们只能战斗，跟伏地魔、跟食死徒、跟压迫和不公战斗，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蒂雪也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玛丽的床边，把手绢递给她，跟莉莉一起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她几句。她的剧烈的心跳慢慢回复，没人发现她有任何不同。可她自己知道，她从孤岛上走下来了，她将会面对雷电和风雨，但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孤零零的、安全的孤岛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