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華茲?東翼迴廊】
雪光從高窗灑下,石板地映著一層淺銀。西維亞抱著書走過東翼長廊,腳步一貫平穩,卻比往日更慢了一點。
她昨夜睡得並不安穩。醒來時仍記得那棵銀杉樹,與夢中的特洛伊將圍巾繞在她脖頸上的動作——
可她說不清那是記憶,還是幻想。
就在她轉過階梯拐角時,一道身影忽然從柱後走出,擋住了她的去路。
特洛伊·弗利,神情冷淡,站在冬光下,影子拉得老長。
「妳打算一直裝作沒看見我?」
語氣平平,卻像雪落在刀鋒上——無聲,卻暗藏鋒芒。
西維亞停下腳步望向他,語氣一貫冷靜:「我沒有裝作。」
「那是什麼?」他微傾上身,眼神幾乎帶著質問,「妳路過我身邊三次,不曾看我一眼。妳以為我看不出來?」
她沉默了一瞬,避開他的目光:「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非看不可的理由。」
特洛伊冷笑了一聲,笑意裡全是壓抑太久的怒火。
「妳總是這樣,說話乾淨俐落,不留一絲餘地。」
西維亞眉心微動,卻依然克制。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望著她,忽然垂下眼,看似平靜地說:「沒什麼,只是想提醒妳:如果妳想讓所有人都不再靠近,那應該一視同仁。」
「不該只對我關門。」
她怔了怔,沒說話。
特洛伊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即將失控,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後退半步。
「走吧,妳還有課要上。」
他側身讓開,動作克制到近乎冷漠。
西維亞微微頷首從他身旁經過,卻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停下腳步。
但她沒有轉頭,只是在他聽得見的距離內低聲說了一句:
「……我不是只對你關門。」
語畢繼續前行,袍角在冬日光線中微微掀起。特洛伊站在原地,拳頭握緊又鬆開,終究沒說出那句早就湧到嘴邊的話。
【北塔階梯?特洛伊視角】
鐘聲剛落,學生們魚貫而出,寒風順著高塔長廊灌進來,冰冷刺骨。
特洛伊把書狠狠塞進袍子內側,腳步極快,一路走下樓梯。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或者說,他太清楚,只是不想承認。
她的冷淡、她的疏離、她的那句「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非看不可的理由」。
那不是一句話,那是判決。
他走得極快,拐過轉角時幾乎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哎——抱歉!」
一個熟悉的溫和聲音響起。
塞德里克?迪戈里,赫奇帕奇三年級,手裡拿著一本《高級防禦咒語應用》,神情一如往常的體貼。
特洛伊往旁邊一閃,冷冷道:「是我沒看路。」
塞德里克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接下話茬:「沒事沒事,我也常這樣。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沒事。」
「看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啊……」塞德里克打量他一眼,見他臉色陰沉、呼吸紊亂,語氣帶著善意的調侃,「你這樣走進公共休息室,別人會以為你剛從禁忌森林打了一架回來。」
特洛伊沒接話,只是悶聲不響的低頭繼續往前走。
塞德里克乾脆和他並肩走下樓梯,邊走邊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插手,但我說句不中聽的話——」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塞德里克竟沒惱,語氣依舊平和,「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會問。但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在氣別人。」
特洛伊腳步一頓。
塞德里克繼續說,語氣像冬日陽光那樣輕柔:
「人只有在面對自己在意的東西時,才會生這麼大的氣。而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失望,對吧?」
特洛伊沉默良久,終於冷冷開口:
「你這話是說給吵架的情侶聽的。」
「嗯……不一定吧。」塞德里克聳聳肩,「也許是說給『還沒站穩腳跟』的人聽的。」
他停下腳步,看著特洛伊。
「有時候不是別人不在乎,而是我們自己沒勇氣問清楚而已。」
說罷,他拍了拍特洛伊的肩膀,笑道:「祝你今天能想通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件,也算不虛此行。」
說完,他轉身離去,步伐平穩,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特洛伊站在原地,拳頭微微收緊,喉頭一陣緊繃,低聲道:
「我早就問過了……是她不說。」
風穿過塔樓,將那句話帶向無人的遠方,只剩牆邊的積雪靜靜停留在原地,悄悄埋進白茫茫的沉默裡。
【雷文克勞塔樓?黃昏】
特洛伊進入雷文克勞交誼廳時,天色已昏黃,雪光從彩窗灑下,把牆壁染成靜謐的冷色。
他走得很快,像是想甩掉什麼東西。直到他看見熟悉的身影倚在窗邊。
沃爾夫·奧利凡德,還是那副淡漠無波的模樣,正一手拿著書、一手撥弄著羽毛筆。
「你回來得比我預期的早。」他頭也沒抬,卻像是已等了許久。
特洛伊皺了皺眉,語氣不善:「你又沒說要等我。」
「我沒說,但你總會來。」
特洛伊走到椅子旁邊重重坐下,手肘支在膝上,額角隱隱跳動。
「你跟她吵架了?」沃爾夫合上書,視線淡淡落下。
「她根本沒給我機會,哪來的吵架。」
「嗯,冷戰。」沃爾夫點頭,「你一向擅長沉默,但她——更懂得讓沉默變成利刃。」
特洛伊沒應聲,只是握緊了掌心。
「你在意她不對別人疏遠,卻對你格外冷淡——」沃爾夫的語氣如同分析古代魔文般平靜,「但你卻忘記了,她對誰都沒有真正的打開過心門。」
「她對那個塞爾溫——」
「她讓她靠近,不代表她信任她。」沃爾夫打斷他,語氣仍舊克制而銳利,「你以為你輸了,其實是你沒問對問題。」
特洛伊抬頭看他,眼神裡有明顯的壓抑與煩躁。
「那你倒是說說,我該問什麼?」
沃爾夫望著他,語氣忽然低沉:「你該問她,當她避開你時——是在怕什麼。」
特洛伊怔住。
「不是所有拒絕都是厭惡,」沃爾夫將書輕輕放在桌上,「有時候,只是還沒準備好。」
「她不是拒絕你,而是還沒學會怎麼讓別人走進去。」
沉默悄然降臨,窗外風雪如畫,塔樓靜得只剩書頁翻動時那細碎聲響。
特洛伊垂下眼,喉結微動,終於輕聲說了一句: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沃爾夫淡淡一笑:
「因為你太容易被人看穿,而她正好相反。」
【雷文克勞塔樓?深夜】
塔樓裡的燈火一盞盞熄滅,只餘窗邊那本他始終未翻的書,靜靜躺在最後一束光下。
特洛伊坐在椅子上,維持著黃昏時的姿勢一動未動。那雙眼睛沉沉地望向窗外,像是終於接受了某個自己不願承認的答案。
他不再與誰提起這件事,也不再與她交談,只是在每一次擦肩而過的時候、在每堂課的間隙、或她偶爾回過頭來的瞬間默默望著她。
她的世界安靜得像雪。
而他就在雪原之外靜靜看著,看她是否真的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