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視角.萬聖節當晚前後】
一場混亂,往往從一點微弱的氣息開始。
奎里納斯·奇洛跌跌撞撞闖進大廳的那一刻,腦中其實一片平靜。他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狼狽——顫抖、氣喘、語無倫次。
這正合他意。
他早已習慣扮演那個所有人都不會懷疑的角色。
當麥教授驚叫、鄧不利多起身、全場大亂之際,他靜靜觀察著每一張臉。
西維亞·弗利,不在其中。
他原本就不指望她會出現。
——她早該崩潰了,只是晚了一天。
【回憶:萬聖節前一日?黑魔法防禦術課】
課堂進行得很順利。至少,在旁人眼中如此。
奇洛站在講臺上,語速平穩,字字分明,就連他那習慣性的結巴,也在那日異常地減弱了。
他講的是「魔力逆流效應」——表面看來,是一堂關於黑魔法失控風險的理論課。
但對他而言,這堂課真正的意義在於一件事:驗證。
當魔力增幅晶石落在感應石板上,當那道無聲的共鳴波緩緩擴散,他知道……若那股封印真的存在,就絕不會毫無反應。
而她——那女孩,坐在教室中央,一如既往地安靜。
安靜得過了頭。
他看見她指尖的微顫,聽見石板底層傳來極輕的裂響。那不是墨水瓶打翻的聲音。
是魔力,從封印中滲出來的聲音。
他沒有揭穿。只是平靜地說:「請坐好,弗利小姐。」
語氣不帶責備——因為他早已等著這一刻。
那並非失控,而是被壓制太久的魔力在尋找出口。封印未破,但邊界已現裂痕。
這樣的魔力,不是常見的失衡現象。
它更古老,更……陌生。
不屬於霍格華茲目前這個世代習見的任何血統體系。
不像是經典的家族詛咒,也不是常見的黑魔法殘留。
而是某種,刻意被隱藏起來的東西。
這就夠了。
他心中浮起低語,像對誰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再試一次……她會破的。」
【回憶.白日走廊對峙時】
他聽見他們來了,遠在轉角時就聽見了。
三道腳步聲,一深一穩一輕。呼吸頻率不同,但節奏一致。
這不是偶遇,是合謀。
奎里納斯·奇洛站在畫像旁,手指緩慢握住魔杖,藏進寬大的袖袍中。他的眼神沉冷如冰,嘴角卻揚起一絲能讓人誤會為「尷尬」的微笑。
他知道這三人是誰。
史萊哲林的西奧多·諾特,冷靜得讓人煩躁;雷文克勞的羅齊爾次子,沒什麼心機,但嗅覺太準;還有那個布特——麻瓜出身、卻擁有比大多數巫師還敏銳的直覺。
他不能讓他們繼續走下去。
不是因為那女孩已經不在廁所,而是因為——他不確定她的氣息是被誰抹除的。
他站在那裡,等待他們靠近。
然後——裝上他的面具。
「幾、幾位同學……啊……還不、不、不準備午餐……時段的學院集……集合?」
語氣聽來似是關切,表情掩飾得極好,連那斷續的喘息節奏都經過精密計算,幾近完美無瑕。
他感受到諾特那冷冽如刀的視線掃過來,沒有直接說話。很好,那孩子向來慎重,他正在觀察。
羅齊爾站在正中間,雖然沒有開口,但身體微微偏了一步——在試圖遮住諾特。
布特……那孩子太透明,一眼就能看穿。但他緊張時總會不自覺握緊書包帶——這次也沒變。
他們正在懷疑……「有人」正在阻止他們調查。
他繼續微笑,像一個對迷路的學生施加援手的好老師。
「喔、喔、是這樣啊……那……那就快去、去午餐吧……」
每一個結巴都是蓄意、每一個音節都是引導。
讓他們不敢直接反駁、讓他們錯過那個關鍵的時機。
他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最終選擇退開。
沒有勝利的快感。
只有強烈的惱怒與焦躁。
他們不是普通的學生。
他們太接近了。若是再往前一步,他就非得出手不可。
即便不能是現在,也不能在這裡。
『……若是再來一次,就不會這麼溫和了。』他在心中冷冷說。
然後轉身,朝著背對三人的方向走入陰影裡。外袍隨步伐輕擺,笑容還留在臉上——
像一個只是順路勸學生前往餐廳享用午餐的溫吞教授。
【現實?萬聖節當晚?禮堂之外】
歡騰與騷動仍在大廳內回響,他的步伐卻慢了下來。
一步一步,走過懸掛南瓜燈的空盪走廊,彷彿踏上通往鏡面背後的長階——那裡一切朦朧難辨,只剩下感覺在幽暗中悄然浮現。
他停在轉角處,望向空無一人的夜色。
原本應該在這間學校裡失控的少女,此刻卻毫無氣息。
完全感應不到了
不是單純消失,而是被誰——從「命運的棋盤」上,整塊搬走。
奇洛的眼神漸漸沉下。
「不是斯內普……不是鄧不利多……也不是那群學生能做的事。」
那股魔力被切斷時所留下的餘波,他記得很清楚。
不帶怒意、不帶惡意,甚至沒有多餘的殺意——卻是一種不容質疑的力量。一如高山之雪,落下即止,無人能阻。
這種氣息,他從未見過,卻讓他後頸發寒。
他微微蜷起手指,低聲呢喃:
「你是誰……」
那不是在質疑,是在思索一個他與那位主人皆未預料到的存在。
而這個存在——就在霍格華茲之內,且早已介入這場潛藏的對弈。
【萬聖節深夜.奇洛的辦公室】
火盆裡只餘燼灰,空氣中瀰漫著乾冷的藥草味。
奇洛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像是一具空殼,直到脖頸後的皮膚緩緩鼓動起來,隨之傳來一道幽暗低啞的聲音——
「……她應該在你手上。」
不是質問,更像一記低冷的審判,從皮膚裡滲出,帶著無可反駁的力量。
奇洛的雙手緊握扶手,呼吸停頓了半秒,然後低聲回答:
「我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魔力引導、恐懼觸發……都按您所指示的進行。」
「但你仍然失去了她。」
那聲音更低沉了,像蛇盤在耳際。
「我……我不知道是誰插手的。」奇洛咬牙,「那股力量不是學生能應對的……也不是斯內普——甚至不像是鄧不利多的手筆。」
伏地魔沉默了。
沉默,比任何怒火都更讓奇洛不安。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低聲補充:「那種手法……不是攻擊,更像是……切割。極其乾脆,連殘留的魔力波動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問你:你——能否再引她出來?」
奇洛低頭,喉嚨緊繃。
「……若她還活著,除非主動現身,否則……我找不到她。」
伏地魔的氣息如一縷毒煙,沿著奇洛的脊椎一寸寸滑下。
「霍格華茲藏了我們不知道的人……或者說,某種意志。」
「我會查。」奇洛急速回應,「無論是誰,我都會讓他——」
「——你不會。」
伏地魔打斷他,聲音冰冷而無情。
「你會等。你會靜觀其變。」
「主人……?」
「那女孩比我們預期的……更早覺醒。」
「而出手的那個人,也比你……聰明。」
最後這句話,像把匕首輕輕插向奇洛的自尊——但他只能咬牙忍耐,不敢反駁。
火光一閃即滅,整間房間陷入一片靜默。
伏地魔不再說話,似乎是潛回了黑暗之下。
而奇洛獨自坐在陰影中,額角冷汗直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因為他知道:這場對弈,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