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無名之血 第113章 第一百零一章——潔瑪的佈局

晚宴散場，長桌早已撤空，大廳穹頂的燭光一盞盞熄滅。

鄧不利多獨自返回校長辦公室，披風仍沾著未乾的寒氣。他未點亮燈火，只讓書櫃間一簇藍焰靜靜燃著，映亮書脊與銀製的擺鐘。

他在椅上坐定，雙手扶著扶手，微闔雙眼，彷彿歡呼與掌聲仍在耳畔回響，未曾遠去。

四百八十二分。

那是葛來分多的最終得分，恰好壓過史萊哲林整整十分。

學生們的驚呼與質疑聲他全聽見了——甚至連幾位教授都投來側目。他對這樣的目光早已習慣，然而今夜的安排，並非他一人之意。

他想起潔瑪·法利遞來的那張紙。紙上密密麻麻的模擬計算、推演幅度、學生心理預估……她比多數成年巫師都更明白，如何安排一場能被群體自然接受的「奇蹟」。

她當時說，她不求任何人相信，只求——不要被質疑。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見過太多年輕的天才，然而這位史萊哲林的首席，帶給他的不是驚豔，而是哀傷。

『我不想讓他，為錯誤的人出手。』

那句話仍在他心底盤旋不去。

她從未說出那個「錯的人」是誰。他卻明白，也不必問。

棋盤已擺好，落子的方位自有其代價。他明白，這世代的孩子終究也要學會權衡取捨。只是他不知，自己該為他們學得這麼早、這麼快而感到欣慰，還是遺憾。

他睜開眼時，牆上的時鐘正好滴答踏入下一刻。

那聲響落下時，他的目光仍停在書桌角落——那張早已摺好、卻被他一遍遍攤開的筆記頁上。字跡銳利而沉穩，每一道計算與預測都筆直如刃，卻仍掩不住頁底，那個藏得極深的名字。

潔瑪·法利。

他記得那晚的對話，記得她說，她不是為了誰爭光，也不是為了誰扳倒誰——只是想讓一個人……活下去。

「讓他以為，這是勝負的結果，而不是某人的選擇。」

那些話落在火光裡，靜得連鳳凰都側了頭。他當時沒說什麼，只在她走出門後，望著那張筆記許久未動。

不是因為數字，更不是因為計劃，而是那份沉默中的決絕——

那種光，他曾在某些人眼中見過。

〈鄧不利多的回憶〉

夜已深，書櫃間燃著恆亮的藍焰，牆上時鐘滴答推進時序。整座霍格華茲彷彿已沉入夢鄉，唯有羽毛筆沙沙掠過紙面的聲音，在孤燈下倖存。

他聽見那聲輕響時，眼皮未曾抬起。敲門聲節奏穩定，不怯也不急，像一封早已寫妥的信，依時送達門前。

「請進。」他應了一聲。

門被推開，一道熟悉、卻從未主動踏入這裡的身影走了進來。潔瑪·法利——史萊哲林首席，成績優異、紀律嚴明、理性得幾近無懈。他一度以為，這樣的孩子不需要與校長對話，而她也從未試圖打破那層距離。

「法利小姐，考試期間前來，可是有急事？」

她的回答出人意料，卻不顯突兀——

「我想與您討論一件……與成績無關的事——關於加分。」

他輕輕點頭，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她落座後，取出一張折疊過的紙頁，俐落地攤在他眼前。那是一張筆記，摺痕工整，筆跡未褪。

他瞥了一眼，紙上不僅標明各學院當前的積分差距，還模擬了多種加分幅度可能導致的結果變化。

這份分析，幾乎稱得上是一份戰略報告。

「若您打算在期末進行額外加分，」她說得平靜，「我建議將分數給予葛來分多，數額需足以反超史萊哲林。」

他抬眼望了她一會兒，語氣平靜卻直白——

「這不是為了妳的學院。」

「也不是為了葛來分多。」

「那麼……是為了誰？」

她看向遠處牆邊的銀製擺鐘，彷彿等著那滴答聲落下，再從沉默中擷取出那個名字。

「約書亞·斯卡曼德。」

聲音平穩，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無情緒的冷靜。但他知道，那並非真正的無動於衷——就連鳳凰也偏了偏頭，像是察覺她語調中那一絲微弱的波動。

「我想讓他退出禁林的調查。」

「他對那件事很執著。」他語氣平靜，眼神卻逐漸銳利，試圖看透眼前這名學生的真正意圖。

「正因如此，不能讓他參與。」她毫不退避，目光迎向他，「如果您希望奎里納斯·奇洛暴露，就讓哈利·波特入局。而約書亞……不是該被送進狩場的那個人。」

他沉思片刻，才開口問道：「潔瑪，妳認為這樣的安排，真的能保護他嗎？」

「不確定。」她坦然回答，「但我可以讓他以為——這是勝負的結果，而不是某人的選擇。」

他靜靜望著她。這位年輕的女學生，語言冷靜，姿態從容，卻帶著一種近乎哀傷的清醒。

「所以，讓他輸。」

「不是輸，是撤退。」她聲音極輕，卻意志堅定，「輸，是敗給對手；撤退，是為了保存實力——我寧願讓他以為自己不夠好，也不願讓他在錯誤的時機，為錯誤的人出手。」

明明年紀尚輕，卻已懂得佈局、懂得割捨，也懂得何為保留。那原該只屬於成年人的眼神，如今卻出現在一位十五歲少女身上——既令人敬，也令人憐。

「如果我同意，妳打算怎麼讓其他人接受？」

她語氣冷靜：「他們不需要接受，只要——不知道就夠了。」

「您可以將加分理由歸為行動勇氣、解謎能力、道德判斷……無論哪一項都站得住腳。葛來分多本就習慣最後一刻的奇蹟，沒人會懷疑背後有操作。」

「那麼，史萊哲林呢？」

「會不滿，但不會起疑。他們會認為，這只是鄧不利多一貫的偏心——而不是誰從中授意。」

他微微頷首，苦笑未出口。自己是被人拿來遮掩棋局的屏風，也是親手翻盤的那雙手。

「所以，妳選擇沉默。」

「我選擇讓他活下來。」她語調無波，「現在這種情況，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他靜靜望著她，只覺世界的複雜來得太早，沉沉壓上這些孩子的肩。他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也像是在這場犧牲的沉默裡，獻上一句無聲的祝福。

「那麼，我會安排這場『合理的逆轉』——以榮譽之名。」

她起身行禮，動作一絲不苟。正欲轉身離去時，他終究還是開口喚住了她：

「潔瑪。」

她停下腳步回望，神情不動。

他望著她，低聲詢問：「如果將來他知道了真相，怨妳了呢？」

那一刻，她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那是她難得展現的笑意，不為成績，也不為勝負。

「那就讓他怨我一輩子吧，至少……他還活著。」

門聲輕闔，餘音未散。他獨自坐在書桌後，望向遠處那一點閃爍微光，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