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花果 第33章 第 33 章

梅菲丝动了去斯拉格霍恩办公室把毒酒偷出来的心思，跟踪斯拉格霍恩成了她如今的首要任务。但不知为何，斯拉格霍恩的警惕心极强，这学期再也没有举办过任何鼻涕虫俱乐部聚会，一下课就立马回办公室。一位著名的魔药大师给他办公室大门施加的咒语显然不是几句阿拉霍洞开就能搞定的，再拖延下去蜂蜜酒随时可能被他自己喝下去，一狠心，梅菲丝对一个五年级的斯莱特林女生施了夺魂咒，指使她带着一大O.W.L.s问题去请教斯拉格霍恩，成功地看着他被支开，上前去撬锁。

时间紧迫，她念出自己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可饶恕咒时竟也没什么愧疚，她试了好几个解咒都没起效，急得满脑门都是汗，却被人喊住了。

“你在做什么！”

梅菲丝慢慢转过身去，波特的魔杖尖端正指向她的喉咙。她镇定地说，“我不过是想找斯拉格霍恩教授请教一些问题，怎么，魔药课第一也有事找他吗？”

波特戒备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梅菲丝笑了一下，“看来教授不在，那我就先离开了，你继续等他吧。”随后她缓慢地倒退着走，保持自己能看到波特魔杖的姿势，离开了七楼走廊。

可恶的波特！这是梅菲丝最理解德拉科的一次，她当然没机会给波特施遗忘咒，忐忑不安了几天，却没见斯拉格霍恩对她表现得和以往有什么不同，难道波特没说她意图闯进他的办公室？波特自己又是为什么事要去找他？

每隔几天，好端端地出现在礼堂里用餐的邓布利多总会使德拉科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让梅菲丝感到安慰的是斯拉格霍恩也还活着给他们上课。她努力不去想这学期结束邓布利多还活得好好的话她会怎么样，恍惚间觉得死亡的沼泽正缓慢淌过自己的胸膛。

之后她去斯拉格霍恩办公室踩点时又碰到过波特一次，便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等波特不再那么神经兮兮地动不动就跑去找斯拉格霍恩，再重新考虑怎么拿到那瓶毒酒。

直到有一天，按照德拉科的要求服下复方汤剂给他们放风的克拉布和高尔说，看见有一对红发的中年夫妻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像是学生家长，他们的表情非常紧张，那个中年女人还哭了。

梅菲丝没法形容她听到这话时是什么心情，一种情绪主宰了她，使她立刻跑到楼下查看情况，平时总锁着的斯拉格霍恩办公室正敞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有不止一个人来过的痕迹——她让德拉科购买的那瓶橡木陈酿蜂蜜酒正放在茶几上，金黄澄澈的酒液分别占据两个高脚杯的三分之一，还有一个空杯子。

梅菲丝踉踉跄跄地跑去校医院，她要知道是谁喝下了那杯酒。她必须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非黑魔王的忠实仆人，又非善良勇敢的战士。假使她的犹豫不定在害死她自己之前，先害死了别人……

她冲了进去。好几个人围着一张病床。他们听见了她冒失的动静。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看着她。

乔治。

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坐在床边上的赫敏。梅菲丝不让自己的眼神在乔治脸上停留超过一秒，立刻看向病床上的人，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床单没有掩盖住头，中毒的是乔治的弟弟。

她太莽撞了……这时候跑到校医室来，等于自爆她对这件事知情。但有人比她更莽撞：“就是她之前想闯入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我撞见过。之后她又去过好几次。”

波特的声音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下暗流的岩浆，因最好的朋友差点死了而一心要找出凶手。这很合理，但这一刻她还是恨上了波特，他让她无地自容。梅菲丝掠过一张张忧心的面孔，波特，赫敏，金妮，但没有看那两个早就离开霍格沃茨的人，猜测他们相似的面容上的表情会不会和波特差不多，怀疑与愤怒。那是他们的至亲，而她是给刽子手递刀的人。

她的脚步往后退了一点，随即扯出一个尖锐的笑，“我想去找斯拉格霍恩教授请教问题，这有什么奇怪的？波特，指控别人需要证据。”再退一步。“我刚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却发现门是开的，询问附近自习的学生才听说他去校医院了，就过来看看……这么热闹，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一秒都没办法呆下去了。从走变成跑，梅菲丝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校医院。

但有人追了出来，他紧紧地抓住她不放开。

方才只看了一眼她就发现了好多变化。她只见过穿着校袍、球衣、便服的乔治，但他如今穿了一身龙皮大衣。这很好，经济条件终于无法阻碍他的梦想。他们近一年没见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不再是学生的他。听说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如今的时局会有危险吗？他会退缩吗？前者是肯定，后者是否定，她不用问出来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乔治的手心总是热乎乎的，每根指头都比她的长出一个指节，拇指、食指和中指都结了厚厚的茧，他被禁赛之后再也没能打魁地奇，手上的茧子似乎也消了，但有些细小的伤口，他还在拿自己试药吗？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定离她很遥远。

“……放开我吧。”她低声说道，乔治下意识松了松手，但还是不肯放开。“抱歉，抓痛你了吗？”

时隔一年再一次说上话，上一次见面还是情侣。现在……尴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需要积攒很大的勇气，才能让她抬眼望着这张曾经日思夜想的脸，可当梅菲丝望着乔治，竟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她刚喜欢上他时，他也只是个男孩，他们最大的误会是关于圣诞舞会的舞伴，那时候他们都很单纯与笨拙，只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对方。

但现在的乔治·韦斯莱是极有潜力的商人与发明家，他们刚开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已经习惯招呼客人和说服供货商了吗？更重要的是，他加入凤凰社了吗？他知道现在的时局有多危险吗？即使是这样，他也义无反顾吗？

梅菲丝直接上手去掰开乔治的手，手心冰凉，微微颤抖，但执着地要完成这件事。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了。她在心里问出一个个无需得到回答就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最终引出一个简单直接的结论——要划清他们的界限，乔治与她离得越远越好。

但乔治直接覆上她的手背，“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对不起。”依然还是那个牵动她心弦的男孩，只一句话就叫她差点落下泪来。

但眼泪对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用处了。“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但我不能回复，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梅菲丝轻轻抽回手，就像放弃了一件特别渴望却心知遥不可及的礼物。

“以后不要再写了……很危险。”她只能说这么多，他能听懂吗，不管是寄到塞尔温宅，还是寄给她本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危险。

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乔治的眼睛，依旧是温暖的褐色，像刚出锅的焦糖，他们还是离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能一直望见他眼里的自己。这一刻，她确信她终究不再是因喜欢男生的一举一动而脸红心跳的小女孩，梅菲丝·塞尔温的表情和声音都平静得像黑湖深处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乔治，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乔治顿了一下，还是微微低头看她，平静地问。

“那你为什么还戴着手链？”

梅菲丝一怔，“……系好之后是摘不下来的。”除非用切割咒。她看到乔治右手腕上与她如出一辙的手链，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必须保证熬煮药水的火焰不熄灭，于是每晚几乎是守着坩埚睡觉，就在乔治告诉她他决定提前离校之后。她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害怕自己变成孤零零地守护着注定要被夺走珍宝的恶龙，只能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弥补永远说不出口的话。

她就算真的说出来，也没法改变乔治的决定。除了让自己显得像个小丑以外还有什么用呢？但乔治说，“对不起，你放假之后我去过你家附近，但没有找到你，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

是吗，乔治的话让她回想得入神。她那个时候是需要他的吗？或许吧，但她更加害怕见到他。梅菲丝摇摇头：“已经过去了。而且，我那时也不想见你。”

乔治发现自己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他现在最害怕的是，没有时间了。从报纸上接二连三传来跟她有关的消息，而他又发现他除了徒劳地写信以外没有什么能做的开始。他们都被太多顾虑绊住了脚，最后要舍下的唯有彼此。

可他不想这样，“我知道你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我很……我相信你。”

“我确实不知道。但如果说我没有察觉那些可能的迹象，就是在骗人。”我很快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所以我更要瞒着它们。我明明知道它们是不好的，但我害怕你会发现，害怕你知道真实的梅菲丝一点也不可爱。所以我总是自欺欺人。我以为我还有时间变好，等到我毕业我们就可以手牵着手。但我爸爸是个坏蛋，一点儿时间都不愿意给我。而你那么好，虽然你偶尔会停下来等我，但或许是你步子迈得太大，亦或我太过笨拙，不知何时我们之间已经落得远远的，我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你。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爸爸的事。如果知道你爸爸是……另一边的，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乔治出来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回去吧，和你的家人们待在一起。我很遗憾你弟弟中毒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提议才有的那瓶蜂蜜酒。

“你怎么知道他是中毒，而不是受伤或者别的什么？”乔治的手在空中徒劳地张了一下，表情流露出真实的难过。

梅菲丝愣住了，一时语塞。最终只得绽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听学生说的。路过教授办公室的学生。不过，他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在乎。我得走了，回去吧，乔治。”

乔治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她不说些狠毒的话，他是不会……不会对她失望的。或许他还怀揣着一些帮助她、拯救她的念头，但她不敢奢望。她没法说出来，她已经是食死徒了，他们永远也没法回到过去了。长大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去年暑假和刚开学的时候，她最痛苦的那个阶段，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梅菲丝反反复复地想，若是时间能跳回半年前就好了，乔治还在她身边，她只需要讨厌乌姆里奇和担心O.W.L.s就行。若是回到一年前就好了，乔治还可以陪她很久，他们一定要多去霍格莫德约几次会。若是回到两年前就好了，她要大胆地率先邀请乔治做舞伴，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三年前也不错啊，他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用来互相喜欢和珍惜。

无数个迫切地幻想回到过去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铸就了如今的悲哀。

乔治看着他心爱的姑娘的背影。她好像没有长高，他还是只需要低一点点头就能正好盯住她小巧的鼻尖。但她瘦了好多，头发也变长了，愈发显得整个人像株细长的柳树。他发现他还没有说完准备好的话题就来不及抓住她了。

她会走的，他明明知道，却不想放手。然而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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