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花果 第15章 第 15 章

抛却烦心事以后，学期剩下的时光过得飞快。

四月一号是弗雷德和乔治的生日，刚好也是一个霍格莫德开放日。

晚上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乔治被一众同学好友打趣这大概是他第一个没有跟弗雷德一块过的生日，因为弗雷德抛下他和安吉利娜约会去了，乔治笑嘻嘻地不应声，除了他的双胞胎哥哥之外没人知道他今天和梅菲丝野餐去了，就在尖叫棚屋后头的树林里。

雪融之后的草地湿漉漉的，他们俩在厨房拿了一堆吃的，又在树林里惊喜地发现几颗青苹果树。没有旁人在时，梅菲丝总是格外大胆，她甚至不想用咒语，而是踩着乔治的肩膀摘了几个绿色的果子，就着溪水洗干净，咬下去清脆又甜美。下午阳光正好，乔治躺在梅菲丝的大腿上惬意地打了个盹，醒过来时发现他被偷笑的梅菲丝画了满脸胡子，他们追打的动静还吓跑了几只把窝安在树底下的野兔，小动物们跑到远处才敢偷偷打量两个奇怪的人类，为什么他们笑着笑着脸就凑到一起去了？

期末考试临近时起先梅菲丝还真信了乔治说帮她复习的鬼话，他草药学还学得怪好的，但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总忍不住贴在一起，你踢我一脚，我挎住你的手臂，最后梅菲丝当机立断地说第三个项目之前他们不要出来见面了——那天正好是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的日期。

乔治大呼小叫着她是个无情的斯莱特林女孩，梅菲丝想绷起脸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们现在的情趣之一是互相开些对方学院的玩笑，比如乔治会盯着她啃一块柠檬挞，一直盯到她眼神发窘发怒，然后像邓布利多发现龙血的十二种用途那样高声宣布斯莱特林的吃相大概确实比他这个格兰芬多更有礼貌，惹来梅菲丝的拳头。

梅菲丝从魔法史教室里出来，梳理妖精叛乱时间线弄得她头昏脑涨，米里森怕晚上考完来不及，现在就要跑去球场占位，拜托她打包午餐，于是她走进礼堂，看见格兰芬多长桌上有一群显眼的红色脑袋。

一，二，三……六个，其中一个笑眯眯的中年妇人明显是乔治的妈妈，他们和波特坐在一起聊天，就像一家人一样。

梅菲丝知道波特的亲人都去世了，他被麻瓜亲戚抚养长大，只是她没想到波特和韦斯莱家这么亲密，韦斯莱夫人大概是被邀请来看决赛的。

乔治瞧见了她，表情夸张地挑眉，梅菲丝抿嘴一笑，她早就能从远的地方分辨乔治和弗雷德了，她男朋友显然是长得更周正的那个，双胞胎个子高又都打球，两人都轻微的驼背，但乔治坐着的时候会习惯性把双肩往后扩。梅菲丝拿了几个三明治带走，韦斯莱夫人就在那呢，她可有些紧张。

考完下午的算数占卜，梅菲丝终于从繁重的课业中暂时解脱出来，大多数课程的成绩在交卷时心里就有个预想，几门主课基本上她都能拿O，只除了理论或实践部分不太确定的魔法史和黑魔法防御术。

她跟随兴奋地交谈着的学生们入场，天色渐晚，像一块深紫色的帷幕笼罩了魁地奇球场，这里已经变得完全认不出来，二十英尺高的树篱把绿茵茵的草地分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巴格曼用扩音咒使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球场的时候，梅菲丝佯装打了个哈欠盖住下半张脸，米里森占到了第三排的好位子，近得能看清每位裁判的表情，魔法部部长福吉亲自来了，就在巴格曼旁边。她不太希望巴格曼看见她，也不知爸爸有没有拿欠条去威胁他，要是他把韦斯莱双胞胎的事告诉她爸爸……梅菲丝后悔了，当时应该弄一个赤胆忠心咒让巴格曼把嘴闭上，但她不会这个咒语，而且也缺乏见证人。

等四位勇士按照分数高低走进迷宫以后，大多数观众就意识到第三个项目的观赛体验比前两个差远了，他们看不见迷宫里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梅菲丝还以为体育运动司能弄几个水晶球转播什么的呢，第一道象征求救的红光被发出以后，昏迷的德拉库尔被担架抬出来，马克西姆夫人迎上前去察看她的情况，梅菲丝又扫了眼裁判团，这时她发现有些不对。

卡卡洛夫不在。

观众席的窃窃私语一直没停过，只剩下霍格沃茨和德姆斯特朗了，前者是主场，且有三分之二的概率赢得火焰杯，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庆祝的烟火、彩带、旗帜和横幅。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度放出一道红光，这回昏迷的人成了克鲁姆，所有霍格沃茨的学生都不再尽力表达他们的遗憾，全都兴奋极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地。

之后是无比漫长的等待，再没有红光释出。时间久得几乎有些不对劲，梅菲丝看见几位裁判和教授的表情有所松动，他们聚在一起严肃地商讨了些什么，很快弗立维教授、邓布利多校长和马克西姆夫人亲自进入迷宫查看情况，他们没用多久就出来，但没带出迪戈里或者波特。观众席开始躁动不安，邓布利多跟海格吩咐了些什么，猎场看守兼保护神奇动物课教授离开了球场，又过了好一阵子，一声剧烈的噼啪爆炸响，波特抓着火焰杯脸朝下趴在地上，身边是穿着赫奇帕奇色外衣的迪戈里，他面朝上，双眼睁开，一动不动，英俊的脸庞已经开始发灰。

他死了。

梅菲丝呆坐在观众席上，声浪瞬间炸开的观众席和一片混乱的场地都没法让她汇聚哪怕一点儿站起来的力气，她听见了母亲的尖叫，好友的痛哭，官员的叫嚷，同学的惶然。

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个赫奇帕奇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找球手之一，三强争霸赛夺冠的热门人选，一个与许多亲人好友具有紧密联系的英俊少年，死在了十七岁，他有神的双眸从此再也不会焕发出丝毫色彩，它们已经开始浑浊。

学期末的最后一晚，邓布利多校长高举酒杯，所有人都站起来为逝去的生命哀悼，大家沉默地聆听他的悼词。

“他是一位善良、忠诚的朋友，一位勤奋刻苦的学生，他崇尚公平竞争，他的死使你们大家受到了震撼，不管你们是否认识他。因此，我认为你们有权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被伏地魔杀死的。”

礼堂里蒙上一片紧张的低语。梅菲丝麻木地俯视桌面，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视线长久地落在一个惨白的碟子上。她为自己从前那么笃信黑魔王已经被襁褓中的波特打败、再也不会卷土重来而感到荒唐。

克拉布和高尔急切地对德拉科说着什么，此前没人相信这两个大块头能发出如此微小的声音。更多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交换眼色。

在邓布利多道出波特把迪戈里的遗体带回来，为此他向他表示敬意时，斯莱特林的绝大多数人固执地坐着没动，梅菲丝的手已经放在了杯子上，但最后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她没站起来。

但其他学院的人几乎都站起来了，她看见了乔治，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见乔治的脸上呈现如此肃穆的神色，乔治也看向她，过去几个月他们偶尔会在礼堂眉来眼去，但这是头一次梅菲丝像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

往年宣布学院杯之后，至少有一个学院的学生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会一路欢呼，吵闹得其他三所学院都能听见。但今夜无人庆祝，梅菲丝经过无数苍白、哀恸、双目含泪的赫奇帕奇，像个幽灵般飘进了厨房，她不确定乔治会不会和她想到一起去，她现在也有点不敢见他，为自己刚才和斯莱特林的其余人一并沉默，但她终究还是特别想被他抱住，感受他的体温与心跳。

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们也不如从前殷勤，几乎都藏起来了，有好几个小精灵还在哭泣，为他们最喜欢的赫奇帕奇学院里早逝的小巫师。

梅菲丝又看到了那个爱喝酒的家养小精灵，这次它几乎是把自己迈进了玻璃杯里，浑身散发着一股酒臭，它睡着了，梦里还在抽噎。

“巴蒂少爷……闪闪不该……不该……”

另一只穿得稀奇古怪的家养小精灵现身，它在照顾闪闪。梅菲丝从没见过从头到脚都是不搭配的衣物的家养小精灵，不知为何，她与它搭话，兴许她是想排解下满心的沉闷吧。

“你好……？”

那只家养小精灵吓了一跳，立刻转向她鞠了个躬，尖声尖气地说：“多比有什么能帮助这位尊敬的小姐的？”

“闪闪怎么啦？我之前来厨房的时候也看到她不快乐，一直喝酒。”

多比犹豫了。真奇怪，梅菲丝原以为家养小精灵对巫师都是知无不言的，特别是霍格沃茨的它们一向都争着服务学生们。

“闪闪认为自己做了坏事！但不是闪闪！闪闪很好！她只是不喜欢自由！坏的是她的主人！啊！多比不应该说一位巫师的坏话！坏多比！坏多比！”

梅菲丝连忙扶起多比瘦骨嶙峋的手臂，但肢体接触反而让多比更受惊了，它用梅菲丝坐着的圆桌桌沿狠狠地磕着自己的脑门，不停地念叨着坏多比。

“多比——我命令你停下来！”梅菲丝实在匮乏对家养小精灵下指令的经验，她爸爸不让铃兰跟她说话，但好在巫师的命令起作用了，多比停下来，灯泡般的黄绿色眼睛盈满了泪水。

“闪闪的主人？是邓布利多校长吗？”

“不——伟大的邓布利多先生是多比见过最好的巫师！和哈利·波特一样好！他给了多比自由和报酬！”

自由？报酬？虽然这两个词听起来跟家养小精灵完全不沾边，但这暂时不重要，梅菲丝继续问，“那闪闪的主人是谁呢？”

“他们都死了，其中一个杀了另外一个。”多比陷入恐惧之中，他的身体不断前后摇晃着，显然不想说，但又不敢违抗她的问题。梅菲丝本来不想逼迫它了，但这句话让她疑惑，又带着一点害怕，仿佛已经预感到即将听到一个不甚美妙的故事，她努力心平气和地说：“多比，我向你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甚至你不想说也可以。但我依旧请求你告诉我，关于闪闪和她的主人。”

多比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劳奇……闪闪原先是克劳奇家族的小精灵……”

这个姓氏出现的一瞬间像划破夜空的闪电。闪闪就是那个被巴蒂·克劳奇在世界杯决赛因为染上黑魔标记嫌疑而当场解雇的家养小精灵。克劳奇失踪的消息的确早就瞒不住了，不然第三个项目康奈利·福吉就算到场观赛也不会顶替他裁判的身份，他杀了别人还是被杀死了？闪闪的另一个主人杀了他？但另一个人为什么也死了？

“克劳奇先生死了？他是被谁杀死的？多比，冷静下来，看着我。”

多比胆怯地回望着她，在梅菲丝的安抚下努力提着气，一口气说道：“被小巴蒂·克劳奇！闪闪不肯告诉多比！但多比能够看到她的记忆！那是个大坏蛋！他是假的穆迪教授！他杀了克劳奇先生！魔法部部长杀了他！”

梅菲丝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一切都揭晓了……她查了大半年，最后却放弃的真相……她的脑子都去哪了？为什么没有想到最有名的原产地非洲的材料？非洲树蛇皮，复方汤剂的原料之一。

假的穆迪教授？他总是随身携带一个酒壶，大家都把这当成退休傲罗嗜酒的恶习。穆迪今晚还紧张不安地坐在教师席上呢，他看起来对霍格沃茨的礼堂一点也不熟悉，头发更是比这个学期给他们上课的那人花白得多。都是他疯眼汉的声名在外，没人怀疑一个傲罗给学生人体变形、对他们施夺魂咒的违法行为有多么不恰当，他厌恶德拉科，当然啦，如果他是坐牢的小巴蒂·克劳奇，自然厌恶没跟他同甘共苦的马尔福先生……但是他怎么出狱的？和他的父亲有关？为什么要弑父？福吉杀了他……这样就可以掩盖魔法部和阿兹卡班的过失了……

她曾经离真相那么近。她调查黑魔标记。她知道非洲树蛇皮的用途。她和乔治经常在厨房见到闪闪。她发现卡卡洛夫不在。她怀疑过穆迪是个不称职的教授，却把他的厌恶归咎于马尔福有些暗黑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小巴蒂·克劳奇是个食死徒，他伪装成疯眼汉穆迪在霍格沃茨潜伏一年之久，连邓布利多都没能发现。他是不是和迪戈里的死有关？黑魔王……真的回来了？

梅菲丝打了个哆嗦。多比哭嚎了一会儿，反倒来安慰看起来大受打击的她，“尊敬的小姐，已经十一点了……”

她恍惚地看着它。啊，过了宵禁时间。乔治不会来了。梅菲丝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勉力站起来，发现手脚的动作相当迟钝。

“多比可以送小姐回去休息！多比知道斯莱特林的地牢在哪里！”

多比盯着她的院徽大声地说，梅菲丝便伸出手，“劳烦你了……多比。”

下一秒周边的家具瞬间变成幻影，啪的一声，她出现在了斯莱特林女生寝室的走道里，还牵着多比的手。梅菲丝有些吃惊：“你可以在城堡里幻影移形？”她只知道六七年级的学生可以报名这门课程，专门在礼堂里练习，不许路过的低年级学生进去，省得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臂或是半条小腿吓破胆，但教师们上下班都是通过壁炉，大约是不能直接幻影移形的。

多比点点头。梅菲丝此前从未留意，但她随即想到，学生们放在脏衣篓里的衣服总是被悄无声息地拿走，洗净熨烫过后放回寝室，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大多厌恶这种在他们眼中十分低贱的生物，因而它们只敢在白天大家都去上课时才趁机收拾，周末是没办法在地牢附近看见任何一只的。就算知道家务事都是家养小精灵做的，她怎么就从没在意过它们的移动方式呢？

梅菲丝回过神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希望你不要和其他人说今天晚上我出现在厨房、以及问过你的所有事。”

多比忐忑地点头，“多比明白。”

梅菲丝这才说你可以走了，它小声地祝她健康，随后因梅菲丝的称赞直接在原地蹦了起来，消失不见了。

塞德里克的悼词取自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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