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未竟之语 (Unfinished 第36章 Chapter.36「纯血」

寒假结束，新学期伊始，礼堂里重新变得熙熙攘攘，学生们聚在各自的学院长桌旁。

对于许多六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来说，这个学期最令人兴奋的消息莫过于即将开始的幻影移形课程。这项高深莫测的魔法无疑是成熟巫师的标志之一，自然在符合年龄的学生之间掀起了讨论热潮。

你坐在赫奇帕奇长桌旁，面前的燕麦粥几乎没动过，耳边是厄尼·麦克米兰和贾斯廷·芬列里兴高采烈的交谈声，话题无一例外地围绕着幻影移形。

“我简直等不及了！”厄尼把涂满黄油的面包送进嘴里，随意地咀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等通过了考试，以后我就能直接幻影移形到对角巷，再也不用挤那破破烂烂的骑士巴士了！”

“希望我不要分体……”贾斯廷带着夸张的恐惧说道，“我可不想把什么身体部件留在原地，那也太丢人了。”

周围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而你只是默默地低头，用勺子搅动着那碗早已冷却的粥。

你的生日落在年末，这意味着要等到明年十七岁，才能触碰到幻影移形的门槛。

往常，你或许会为此感到些许遗憾，但至少还会带着期待去聆听朋友们的讨论，分享他们的兴奋。

可如今听到这些同龄人热切讨论着如何掌握一项令人兴奋的新技能，展望着可以自由穿梭的未来时，你却不知自己如今的目的地在何处。

每当夜深人静，阿兹卡班会面时父亲冰冷的言语便如潮水般在耳畔翻涌，一遍遍提醒着你——你已经被家族遗弃。

“克拉拉？克拉拉，你在听吗？”厄尼的声音将你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你猛地抬起头，发现他们正用关切的眼神望向你。

“哦……抱歉，我刚才在想些事情。”你试图用微笑掩饰方才的失神。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偷偷想幻影移形？”贾斯廷打趣道，“别担心，明年我们带你一起练习！”

“是啊！”厄尼附和道，“到时候我们都是老手了，说不定还可以传授你些秘诀。”

“……谢谢你们。”你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一些，但只有你自己知道背后隐藏着的苦涩和茫然。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五，连日的失眠让你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前往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

上课铃声如同丧钟敲响的前奏，斯内普教授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裹挟着阴冷的风滑入教室，他黑袍的下摆跟随步伐扬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本堂课，我们将继续练习无声咒。”斯内普教授阴沉着脸说着，“鉴于之前某些人那惨不忍睹的表现，我认为有必要加强这项训练。”

接着他要求所有学生们排成一排，轮流对在教室前方缓慢飘浮的羽毛施障碍咒，让它悬停在空中。

平日里你在无声咒上的表现尚可，至少不会出错。但今天，当你看着前面几个同学或成功或磕绊地完成练习时，思绪却仿佛跟着那根羽毛一起飘到了远方。

“……莎菲克小姐，轮到你了。”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轮到你了，匆忙举起魔杖，努力集中精神并在心里默念咒语。

然而羽毛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便继续悠然自得地飘浮着，甚至因为你那不成形的咒语而更不受控地摇摆——最后像一颗失控的跳动伞菌一样，在半空中不规则地痉挛着，引得队伍后方响起几声窃笑。

“如今……赫奇帕奇不仅盛产蠢材，还开始培养连基本咒语都无法掌握的花瓶了？还是说假期太过‘充实’，以至于把大脑留在了被窝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莎菲克小姐，由于你那灾难性的表演，赫奇帕奇扣二十分。”

“什么？可是教授！”你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被不公正对待的委屈和连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像找到了爆发点，“我只是……”

“只是什么？”斯内普冷冷地打断你，“只是想用你拙劣的魔法来证明赫奇帕奇的学生都是群头脑空空的废物吗？还是说，你认为我的课堂是用来发呆的地方？”

他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你身上，让你前所未有的难堪。

你明明知道反驳教授是不理智的，可那股被践踏的自尊与被轻视的怒火却让你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保持缄默。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精神不太好……”你的声音微微发颤，却依然努力辩解。

“那么，也许莎菲克小姐更适合去医疗翼，而不是在课堂上浪费大家的时间。”斯内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你脸上缓慢刮过，“由于你那不知所谓的顶撞——赫奇帕奇，再扣十分。”

你咬紧了嘴唇，将剩下的话语和那翻涌的屈辱感一同咽了回去。

你深知再说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于是默默地退回队伍末端，感受着那掠过肩膀的队列中投来的目光——有同情，也有好奇，还有部分斯莱特林学生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而你只是低着头，努力压抑着眼眶里的热度——这是你第一次在课堂上受到如此严厉且带有侮辱性的对待。

斯内普对赫奇帕奇向来不友好，但你隐约感觉到他今天对你的态度似乎比以往更不客气，那刻意针对的恶意就像一根新的刺，扎在你本就疲惫不堪的心上。

队伍前半段的德拉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他很快便将那些隐秘情绪压了下去，侧过头与身旁的布雷斯·扎比尼低声交谈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场无聊的闹剧。

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剩下的课程的。直到夜幕降临，你再次踏上了通往天文塔的台阶。

冬夜的塔顶，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发痛。你走到熟悉的栏杆边，望向在夜色中微微起伏的黑湖。

今夜看不到月亮，只有闪烁的寥落星辰——你感到了一丝近乎麻木的平静。

按理说，这是你和德拉科自圣诞节以来第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然而那份本该雀跃的心情，却被不祥的预感和糟糕的精神状态给压垮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你没有回头，德拉科·马尔福在距离你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和你一样倚着栏杆，沉默地望着远方。

“……你今天在课上是怎么回事？”他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僵硬和试探。

你转头看向了他，月光勾勒出他苍白的侧脸，你发现他眼下的阴影似乎又深了几分，透着摇摇欲坠的疲惫。

“没什么……我昨天没休息好。”你的回答轻描淡写，不仅是因为疲倦，更因你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听。

“只是这样？”德拉科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栏杆。

他的追问轻轻拨动了你紧绷的心弦，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脆弱，如同被引爆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德拉科……”你认真地看着他，星光在你眼中明明灭灭，“如果……如果一个人，你一直以为很了解、很信任的人……突然做了些让你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你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而德拉科显然没料到你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郁所取代。他沉默地看着你，掂量着你此刻指出的对象是不是他自己。

然而你只是见德拉科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我……我前几天，去了一趟阿兹卡班……见了我父亲。”

“什么？你……！”德拉科望向你的灰色双眼瞬间被震惊填满，甚至还有难以分辨的惊惧。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忽然全都吞了回去——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也在那里，但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象在监狱和父亲再会的场景。

而你这个在他眼中总是有些天真又有些固执的女孩，竟然独自去了那种地方。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嘲笑你的不自量力，还是心疼你的执着。

“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你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伤口，但你还是说了出来。“他说，和我母亲结婚，只是因为需要一个血统纯正的妻子，为了延续莎菲克家的血脉。”

德拉科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到让你感到陌生的神情。

“很多纯血家族都是这样。”他移开了视线，然后平静地说道，陈述着早已被镌刻在血脉里的冰冷事实，“为了家族和纯血统的延续……有时婚姻确实会被视为责任和策略。”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了你混乱的心绪之中——你明明知道马尔福家族的立场，也知道德拉科可能只是在复述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规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你们都是这种规则之下的产物和受害者。

可是，在此刻，当你正摊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最需要一句简单的安慰，或哪怕只是表示理解的眼神时——德拉科却能用如此冷静，也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的口吻，来分析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

“所以……为了所谓的家族和血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妻子说成是……一个错误？”讲到这，你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哽咽。“那是我母亲！她不应该像是被看做……生育的工具！”

德拉科听到你这带着哭腔的控诉，才终于转过头，用那双灰色的眼睛在暗夜中望向了你，里面像是盛着辨不清色彩的混沌之海。

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倒影着你身影的眼中，似乎也掠过对自己早已失落的纯粹的渴望，随之而来的，却只是更深的疲惫与空茫。

“克拉拉，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德拉科的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自嘲，“有时……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你以为古老的纯血家族凭什么能延续至今？靠的是审时度势，是权衡利弊，是……在必要的时候，做出不容质疑选择，走上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

“最有利的道路……”你小声复述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清醒的嘲讽，“是指像食死徒那样，为了力量不择手段，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摧毁别人的家庭，抛弃一切情感和良知吗？”

你没有料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就像一面镜子，无情地映照出了德拉科·马尔福最不愿去意识到的部分，强烈的自我憎恶蔓延开来，鞭挞着他仅存的良知。

他像是被你的话烫伤了一般，猛地从栏杆边直起身，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泛起了一种接近病态的潮红。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吗？克拉拉·莎菲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高尚？”

德拉科的声音带着被看穿后的狼狈而变得尖锐，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种刻意维持的优雅和从容，

他向着你逼近了一步，那股带着压迫感的冰冷气息瞬间将你笼罩。

“别忘了，你也是纯血家族出身！”

德拉科试图用这些陈词滥调来攻击你，可他刺伤你时，却也穿透了他自己。

“你告诉我，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建立在你最厌恶的事物之上？你享受着纯血家族带来的荫庇，却反过来唾弃那些让你能安稳站在这里的根基！你是想当纯血叛徒——还是说，你只是愚蠢到根本看不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你瞬间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和理论冲击得说不出话。

德拉科毫不留情地将你那刚刚因为父亲而破碎不堪的世界，再次撕开一道更深的裂口。

你想反驳，想告诉他这根本不是一回事——纯血的身份不代表就要认同那些肮脏的手段和冷酷的价值观。

但你看着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和他那副被逼到绝境后，不惜用最伤人的话来武装自己的姿态，所有的话语都如梗在喉。

确实如他所说，莎菲克家族在魔法界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一定的地位。可你从未深究过体面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此刻被德拉科如此直白地揭开，也让你感到无地自容的羞耻和无力。

看到你这副失语的模样，德拉科眼中的疯狂似乎消退了些许，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之前说……要我别对你撒谎。”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的笑容，语气充满了讽刺，“这就是我的实话，克拉拉。”

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回击他那些荒谬的指责，想告诉他纯血的身份不该成为作恶的通行证……但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因为，你不知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失望像潮水般将你淹没，一点点冷却了你心中残存的温度。

你甚至感觉不到愤怒了，只剩下看清现实后的寒冷。

当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努力把你击垮时，你依然想保持完整——那是不顾一切的勇敢。

“德拉科，如果这就是你的‘实话’……那我无话可说了，晚安。”

你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天文塔那段向下的楼梯口走去。你那离去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那样单薄，却又带着令他心悸的坚定。

而在你身后，德拉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

最终，他也只是发出一声近似受伤般的低喘，然后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冰冷的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

指骨被撞击得生疼，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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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