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圣诞节最想要的是耳环,她假期和纳西莎出门逛街,橱窗里那些漂亮耳环让她魂牵梦绕。终于,她做了一个违背祖(父)制的决定——偷偷打了耳洞——先斩后奏。
那个老古板希望她成年以后再打,她才不干。
她买了一匣子犹嫌不够,整个假期,她脑门上都恨不得贴着写有‘如果您有意送我圣诞礼物且没选好,那么我希望是一对耳环,不限材质,不限款式’的纸条。
有缘的是,莉安恰好送了她耳环。
要知道她离校的时候还没有耳洞呢,太奇妙了,为了这份奇妙的缘分,她单方面宣布这是她今年圣诞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开学后,她照旧在夜里偷偷跑到禁森遛阿比丝,整个霍格沃兹,阿比丝最喜欢的就是那片森林。
她惊讶的发现,经历一个假期,她的仙客来开得更好了。
仙客来可不是拟石莲那种心情好了就自由疯长的植物,它们挺娇气的,对温度湿度土壤光照的要求都很严苛,偶尔还需要防虫害的魔药。
有人替她照顾了花圃,不用想,放假不离校的斯内普替她照顾了花圃。
她只能对不起莉安了,这才是她今年圣诞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虽然斯内普还送了她别的东西作正式回礼。
次日,马尔福家的猫头鹰在早餐时间寄给她一个包裹,那物件够大,她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带着包裹回了寝室。
马尔福夫人日理万机,她的圣诞礼物直到今天才送达是可以理解的。
一把宝剑——
虽然上次放弃小提琴时,她在给纳西莎的信里提过一嘴,说自己弃乐从武,准备做一个会使剑的帅气女巫,但她敢打赌这不是纳西莎选的礼物。看到它的一瞬间她就了然,这不是水仙花女士的风格。
她打开随礼物送来的信。
信还是纳西莎写的,她说,今年负责挑选礼物此项工作的,是慷慨的马尔福家主。
虽然他对妻子和自己学妹过度频繁的交往感到吃味,但一码归一码,对于蕾娜的‘先占有,管他梅林的什么两情相悦,先占有了再说’斯莱特林式追求的理念,他很是赏识。
她为纳西莎出谋划策,而他和纳西莎没有错过,不管其中有没有因果关系,他都承这份情,所以纳西莎今年为蕾娜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他送家族仓库翻箱底翻出来的。
不是城堡盔甲上的破铜烂铁,他送了她一把真正的宝剑。
蕾娜可不想跟朋友的丈夫攀什么情分,也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功劳可言,如果非要说她收到这把剑有什么理由,那唯一的理由便是纳西莎把卢修斯迷住了,她让他在婚后陷入热恋,仅此而已。
毕竟信的末尾署名是L.M&N.M,看这架势,他们未来都要这样署名了,恩爱的马尔福夫妇。
哦对,纳西莎还在信里提到,她担心蕾娜拿着剑一顿乱挥,早晚把自己伤到,晚点会有另一只猫头鹰会送一箱剑术相关的书过去。
她还说,卢修斯在她选书时提出,如有需要,他可以请一位妖精来亲自教授她的学妹,因为那把剑就是妖精制品,这样才相配。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蕾娜一边感叹纳西莎的魅力无限,一边在心里想,这下她只能对不起莉安和斯内普了,这才是她今年圣诞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她提着剑又去了院长批给斯内普的那间教室,他还在那煮魔药呢,也不知卢修斯给他的到底是多大一笔委托。
她不由分说地用起他的教室,仔细端详那把宝剑,它颇有分量,镶嵌宝石,从装饰风格来看可能是个有年头古董,但受到了精心的养护。
拔剑出鞘,发出嗡鸣,蕾娜哇哦了一声。
“看样子是把好剑。”就连斯内普也投来目光,他平静地指出:“可你还不会用,你什么都不会。”
“很快就会了。”蕾娜不满道。
她模仿书里的发力姿势,做长剑术练习。
这些年英国不是没有人搞过剑道复兴,但无论发起者是有名望的巫师,还是麻瓜界的贵族、政客亦或是运动员,结果都不了了之。这是1975年,又不是公元975年。
斯内普专注魔药,时不时抬头关注她有没有在无意中靠得离他的坩埚太近,她不能出现在它五英尺以内,这是留在这间教室里她唯一且必须遵守的。
他不出声,但他藏不住自己眼底的嫌弃。
“收一收您的眼神,它看起来比我手里这玩意的攻击性高多了。”蕾娜终于忍不住声讨:“您简直像在说我是个愚蠢的格兰芬多。”
“你晓得就好。”斯内普淡淡道。
要知道格兰芬多的创始人就是个玩剑的,他的遗物更是一把知名的宝剑,这让霍格沃兹的地盘内所有和剑相近的东西看起来都像是格兰芬多的专属玩具,包括蕾娜手里那把。
但这显然是逻辑谬误,格兰芬多就非得使剑?使剑的都是格兰芬多?没这个道理,蕾娜认为自己有必要打破刻板印象。
“我明白,在你心里格兰芬多是坏东西。但剑是个好东西,它现在和格兰芬多捆绑,但未必没有解绑的一天。”蕾娜诱导道。
“想想看吧,我成为一个用剑高手,在大家面前惊艳亮相,自此,剑这种东西和斯莱特林绑定,以后提起它,整个巫师界都只会记得我们的学院名。”
斯内普可耻地动摇了。
他是不喜欢剑这玩意,但他很有学院荣誉感。
“而且不觉得很酷吗?”蕾娜加大马力,“就和出现在魔法史书里的那些巫师一样英武,一手执剑,一手魔杖,我只在海报里见过这般梦幻的画面,酷得要命!”
“我只觉得野蛮得要命。”
“装腔作势......”蕾娜嘀嘀咕咕。
运动后她的发型不如平时那么服帖,碎发凌乱地炸开,这幅样子落在斯内普眼里,说不好和她养的那只黑猫比起来谁更像猫。
“自以为是优雅的,有格调的,但别人眼里您就只是个傲慢的英格
兰人。”嘀嘀咕咕还在继续。
“我不否认,但如果我是如此,那您就是个粗鲁的苏格兰人。”斯内普依旧话语冷淡。
牵涉到历史遗留问题,蕾娜这下更来气了。
“这算什么?英格兰对苏格兰的歧视?我们俩是要打一场福尔柯克战役吗?”她不忿道。
“明明是你先,何况您挥剑的样子的确像凯尔特人。”
“我很想当做赞美收下,但我确信您没有在夸......”
突然,走廊有声音盖过了他们的声音。
因为今天不是来练小提琴的,蕾娜没用那个隔音咒,这让外面的纠纷被他们听个一清二楚。
“又来找茬?有何指教?”
“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卑下的混血。”
“而你是个目中无人的纯血,你奉为圭臬的那一套并没有指引你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可见血脉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我今天非把你脑袋砸破不可。”
那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说混血的坏话,还是说血统论的坏话,都挺难听的。为免斯内普多想,蕾娜只好把话题引到别的方向。
“一个粗鲁的苏格兰纯血。”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斯内普,“一个傲慢的英格兰混血。”
最后她发问:“威尔士呢?威尔士算什么?哑炮?”
在魔法界严峻的血统争端的衬托下,先前的地域歧视显得格外幼稚,斯内普忍不住弯起嘴角,“那北爱尔兰就是泥巴种。”他漫不经心道。
“北爱尔兰公民权利协会不会放过您的,下一个血色星期日的主题将是您的不当发言引发的抗议。” 蕾娜说。
从冬天到春天,她待自己的剑士之梦一片赤诚。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她感觉自己的纸面实力足够用了,但没有哪个知名剑客是靠纸面成名的,她需要实战的本事。
她带上一把(从盔甲上卸下来的)备用剑,去向弗立维教授请教决斗的技巧,他是个决斗高手,并一向乐意为蕾娜开点小灶。
弗立维指点了她一个月的实战。
整整一个月,她从未松懈,可事实就是,一个月以后,面对只用一只手的弗立维,她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呢教授?”她迷惑地问。
“我不是说这个问题的解答方向一定就指向遗传领域,但我同样一只手就能打败你祖父。”弗立维笑呵呵的。
“他在毕业后还和我写信抱怨过,如果能凭自己的本事制服一只葡萄牙长吻龙,他就可以以最低代价获取它的心弦了。他不想把加隆交到二道贩子手里,采购成本让他愁白了头,可惜他没那个才能。”
他委婉地告诉蕾娜,你也没有那个才能。
“直白点吧教授,请告诉我更多,我经得起打击。”
她毅然决然道。
弗立维点点头,“你身体素质奇差。”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连珠炮似的开口:“反射不够敏捷,所以先手比不过对手;肌肉不够结实,所以爆发比不过对手;骨骼不够强韧;所以防御比不过对手;韧带不够柔软,所以缓冲比不过对手;体能不够充沛,所以耐力比不过对手。”
“总之,和所有奥利凡德家的人一样,你只适合脑力劳动。”
弗立维如她所愿了。
她被狠狠打击到了。
或许是仍然心存侥幸,她趁复活节放假回家,拿着卢修斯的介绍信去拜访了那位据说剑术一流的妖精。
结论也没差,妖精先生指出她机能不行,同样劝她放弃。
她想,他们都是天才,这无可厚非。
但如果她不那么好高骛远,不再想着做什么比肩伟人的剑术大师,而只是追求普通学生斗殴的水平,梅林是否愿意施舍她一个机会?
开学后,她提着剑又又去了院长批给斯内普的那间教室。
“巫师阁下,野蛮人向您发起决斗。”她向斯内普行了个礼。
她平时很少惹事,莉安也是,要说学生的斗殴水平,她最容易接触到的就是斯内普的水平。
斯内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他默默把坩埚搬远,然后回来向她还礼。
他们在空教室里决斗。
弗立维是对的,妖精先生是对的。
斯内普虽然没有让她一只手,但他允许她使用那把马尔福家的锋利收藏品,允许她保有手持两把武器的优势,他甚至对她新学会的犀利剑技一无所知呢......可他依然把她打个落花流水。
他确不像弗立维一样是决斗天才,但比蕾娜厉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更强悍,反应更快,脑子也更好使。从动手开始,到把她击败,他只用了三个魔咒。
“想想看吧,您成为一个用剑高手,在大家面前惊艳亮相,自此,剑这种东西和斯莱特林绑定,以后提起它,整个巫师界都只会记得您的学院名。”
他用好听的声音,佐以自己独有的懒洋洋的语调,复述她说过的话。
蕾娜捂脸。
她没法向斯内普发起反攻,她无可辩驳。
决斗结束,斯内普起身往外走。
“您要去哪?”蕾娜追了上去。
“院长办公室。”
“院长在上二年级的课。”
“这正是我去的理由,他拜托我在这个时间帮他熄火。”
她拖着宝剑擅自跟在他后头,念个不停。
“您的格斗技巧是锻炼的成果吗,还是与生俱来的?我意思是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您也是个不为人知的武学天才什么的?求您了,你一定得是,不然我心理不平衡。”
“很遗憾,我不是。”斯内普皮笑肉不笑,“如果您对我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并认为那可能得益于某人的助力的话......我只能说,那个人绝非我父母中的一个。”
“那是?”蕾娜问。
斯内普表情一凛。
“波特。”
哦,波特,她怎么忘了,她知道有这回事。
波特不知从哪打听出了那天舞会上发生的事,此处特指斯内普拉着莉莉跳舞跳到散场的事。他最近疯狂地找斯内普的麻烦,但凡他俩照面,下一秒就是拔出魔杖招呼彼此,没个消停的时候。
“愚钝的波特。”蕾娜唉声叹气,“如果我喜欢一位女士,我会把全部的手段都用在讨她欢心上,而不是用在别的男士身上。决定权在女孩子手里,他好像压根不懂这个。”
“你的经验之谈?”斯内普嗤笑,“比起我,您才真该去教教他才对,差劲的人和差劲的招数总是绝配。”
“得了吧先生,我还不了解你?”她没给他好脸色看,“我要是真去教他,接下来一整年您都会视我如空气。”
“净占这种口头便宜,您该不会以为自己很忠实吧?满嘴跑火车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她碎碎念。
斯内普低笑不语。
他既没阻止她的碎碎念,也没阻止她跟着他混进院长办公室。
在院长充满加隆味儿的休息室里,蕾娜又一次照到了那面纯金的穿衣镜,她拿着宝剑不停摆pose。
除了英姿飒爽的自己,透过镜面的反射,她还看到了在给院长的坩埚熄火的斯内普的身影,她灵光一闪。
“或许,有什么提高身体机能的魔药吗?”这是她仅剩的指望了。
斯内普边清理坩埚边应付她,“强化肌肉,强化骨骼,强化韧带,都有对应的,这是三年级的内容,您去年没仔细听吗?”
“不,不是这种,我当然记得上学期的课。”蕾娜兴冲冲地说:“我是说,把我变得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样强的魔药。”
她双手捧脸,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没有自己正在强人所难的自觉。
“毕竟魔药不是万能的,但会是您一生攻克的难关,您一定做得出来的对吗?”
斯内普抬眸看了她一会儿。
“对。”
或许是因为被人当面念出论文致谢里的内容,他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他也感觉那番话挺矫情的,当时脑子一热就写上去了。
蕾娜信了,她喜出望外。
在对面那热切的注视下,斯内普神情自若,“我改天给您配一副生死水,梦里什么都有。”
他丢掉了她的救命稻草。
一瞬间,蕾娜和中了石化咒别无二致。
道心破碎之余,还要被斯内普开涮,世上难道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一气之下,她把剑丢进了斯拉格霍恩的台球桌里。
那是张精致的六脚桌,虽然不是魔法物品,却也比麻瓜用的寻常台球桌高端得多,六腿环绕的部分没有做成完全镂空的,而是用橡木混合枫木隔出了很大一块空间——里面收纳着崭新的台球桌清洁工具和备用巧粉。
斯拉格霍恩显然用不到它们,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个清洁咒的事,他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存在。
她把那把剑埋到深处,任由它被杂物们淹没,不见天日,短期之内她都不想看见它了。
她把她最好的圣诞礼物,和一个剑士梦,一齐藏在了那张台球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