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魔法部大厅依旧喧嚣。我穿行在其中,那些窃窃私语和窥探的目光此刻显得格外令人烦躁。
有些奇怪,那些目光不再是怀疑或审视,而是带了一些...幸灾乐祸和看好戏?
我心里有些猜想,心弦绷得不是那么紧。
我和谁碰上能引起那些人兴趣?无非是天狼星·布莱克。
果不其然,几步之间,众人之后,那个高挑消瘦的背影转身。
“斯图尔特司长。”
那个声音,冰冷,滑腻,我停下脚步,每一个感官都瞬间锐化。
他站在那里,修身的长袍,一丝不苟的黑发,脸上是精心雕琢的笑容,眼底只有冰封的恶意。
我们的观众们在一旁屏息等待着。
很多熟面孔,很好。
“布莱克先生。”我的声音平稳得自己都惊讶,“真是罕见。什么风把您吹到魔法部这‘过于喧闹且缺乏格调’的地方来了?”我抛出他昔日的评语问他。
他轻笑,毫无温度。“总是如此尖刻,司长。只是些关于魔器的微小疑虑。古老的家族,总有些需要特别关照的传家宝,你懂的。”
“当然。”我微微颔首,“希望它们都得到了妥善的保管,符合最新的管理条例。魔法部对此类遗产,总是格外关注。”我强调。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但假笑依旧,“一如既往的尽职。听说您最近还在追查陈年旧案?甚至是一些战时旧账?令人钦佩的毅力。但过于执着过去,是否会让人看不清眼前的危险?”
他在警告,也在试探我的决心。
“危险往往源于对罪行的纵容,布莱克先生。我的职责就是确保,无论过去多久,正义都必须被伸张。”我盯着他,不闪不避,“因此我对某些人定义的纯血至上,毫无兴趣。”
人群中传来吸气声。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正义?一个战时公然违反《国际保密法》、与麻瓜为伍的人,高谈正义?司长,你的立场总是如此灵活。难怪能爬得这么高。”
旧疮疤。他想激怒我,当年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挑动群众情绪,才将我把司长位置上拉了下来。
“我帮助的是在战火中挣扎的生命,布莱克先生。这与血缘无关,与人道有关。”我的声音降了温度,“而非像某些人,只在阴沟里进行见不得光的勾当,甚至不惜与某些势力交易,满足私欲。”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边看热闹的几人,有人察觉到我的目光,毫不留恋的离开,只留下铂金色的发尾。
天狼星·布莱克的脸色彻底沉下,空气凝固。
“言语是廉价的,斯图尔特。”他向前微倾,声音压得极低,恶意几乎凝成实质,“但代价是真实的。希望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们,付得起这次的代价。”
他直起身,然后傲慢地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那些目光和无声的议论。
代价,他说了两次。
这不是试探,是通知。陷阱已经布下,他甚至不屑于完全隐藏。
他不想再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乱他的计划了,他想要做个了解。
“司长?”人群散去,莉塔疾步走来,声音带着担忧。
“我没事,莉塔。”我深吸一口气,并肩与莉塔前行,避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在无人处低声说,“召集所有人,计划提前。通知瑟伦和阿拉斯托,最高警戒。最后,我们需要一支奇兵。”
明知道是陷阱,也必须踩进去。查理教授的血,那些消失的巫师、无辜的人…还有河边那个年轻人空洞的眼睛,都在看着我。
但我也不能被他摆布,我的后招,必须让天狼星·布莱克狠狠落马!
...
天狼星·布莱克步入书房,脸上的肌肉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抽搐。
黑猫无声地跟在他脚边,像一团移动的阴影。
“她还是那么咄咄逼人…那么不知死活!”布莱克的声音扭曲,对着空气发泄,“步步紧逼!联合会的职位给了她新的筹码,她以为她赢了?她以为可以把我逼到墙角?”
他猛地走到冥想盆前,盆内雾气剧烈翻滚,映照出他焦躁而不甘的脸。“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容忍她一点点蚕食我的势力,破坏我的计划!必须在她整合所有资源之前,彻底碾碎她!这次必须彻底了结!”
他猛地转向黑猫,“一切都安排好了?”
黑猫发出一种奇异的、介于咕噜和嗡鸣之间的声音,算是回应。
“很好。”布莱克声音冰冷,“巫粹党的残渣、那些渴望力量的黑暗生物、还有我忠实的仆人…足够为她和她那可笑的马戏团,准备一个盛大的葬礼了。”他顿了一下,“记住,我要活的…至少一开始是。她死后,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地位、她的名誉、连同她身体里每一滴令人作呕的血……都将由我亲手处置,一滴都不会浪费!”
黑猫抬起头,蓝绿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闪烁了一下。那一瞬间,极其短暂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一丝不适与挣扎——掠过它的眼底。但这丝波动太快了,快得像幻觉,瞬间就被绝对服从的本能淹没,重新变得深不见底,冰冷无机质。
“去吧。”布莱克挥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真正的苍蝇,“指挥他们。让她品尝彻底的失败和绝望。这一次,我要亲手收取代价。”
黑猫的身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天狼星·布莱克独自站在盆前,看着翻滚的雾气,脸上交织着焦躁、狠厉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代价,斯图尔特…你和你所有珍视的一切,都将囊括在我的手下!”
287.
【—霍格莫德村—】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这是要去干什么,对吧?”
忒休斯无奈的问,他和纽特正蹒跚步子,小心从斑驳的雪地里前行,尽管脚下是他熟悉的霍格莫德村,但他依旧提不起兴趣,一是因为被自己弟弟隐瞒,二是因为自己的翘班。
“百特会杀了我的,我保证。”
“额...莉塔或许会给你打掩护?”纽特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确定,“他就说要见一见,还让我一定要带上你。”
“希望他的理由能让百特酌情理解我。”
“...嗯,肯定会的。”纽特答。
“好吧。”
...
纽特率先推开猪头酒吧的门,忒休斯紧随其后。
猪头酒吧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一种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光线昏暗,灰尘在从窗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光柱中懒洋洋地飘浮。
纽特·斯卡曼德站在门口,试图让自己的目光适应室内的昏暗。忒休斯的目光则快速的,不留痕迹的扫过酒吧内的客人。
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酒吧柜台后的景象吸引了。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穿着那件沾满油污的围裙,正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擦拭着一个玻璃杯,动作粗鲁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捏碎。
但在他身边,气氛却有些不同。
戈雷登斯正安静地坐在一张高脚凳上,小心地将阿不福思擦干净的杯子摆放整齐。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神情是平和的,那种长期笼罩他的痛苦和迷茫似乎淡去了不少。纳吉尼则在一旁轻声清点着酒瓶里的存量,她会偶尔抬头与戈雷登斯交换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宁静。
一只皮肤粉嫩,长满羽管,显得有些丑陋的小鸟,它正栖息在一个空酒架上,歪着头,用绿豆大的黑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客人。
这在猪头酒吧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的画面,让纽特和忒休斯都愣了一下。他们上一次见到这三人,还是在巴黎拉雪兹神父公墓那场战斗之后,阿不福思带着身心俱疲的戈雷登斯和纳吉尼毅然离开。
“斯卡曼德先生们。”阿不福思率先打破了沉默,“堵在门口可不会让我的酒变得更香。进来,或者出去。”
纽特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搭话,“邓布利多先生,晚上好。”他有些紧张地打招呼,目光随即转向另外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戈雷登斯,纳吉尼…看到你们真好,真的很好。”
忒休斯也走上前,点了点头,“很高兴看到你们离开了那些纷扰,霍格莫德村是个安静生活的好地方。”
戈雷登斯抬起头,看到纽特和忒休斯,脸上露出几乎算得上是羞怯的笑意,“斯卡曼德先生,”他轻声回应,声音比以前稳定了许多,“谢谢你们。”纳吉尼也微笑着颔首致意。
简单的问候,却蕴含着一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祝福。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事情,无论是格林德沃还是默默然。
阿不福思哼了一声,用拇指粗鲁地指了指通往楼上的狭窄楼梯,“上楼,左手第一间,他在上面等着呢。”也算是给了他们明确的指示。
纽特和忒休斯会意,再次对戈雷登斯和纳吉尼点头致意后,便一前一后地走向那吱呀作响的楼梯。
楼下的空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余下阿不福思擦拭杯子的声音,和福克斯偶尔梳理羽毛的轻微响动。戈雷登斯和纳吉尼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而楼上,等待着纽特和忒休斯的,将是另一个邓布利多,以及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命运的谈话。
288.
猪头酒吧的二楼比楼下更加破败,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的味道。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房间中央,他刚刚向忒休斯展示了那个在缠绕在手臂上,泛着冷光、蕴含着爱,和可怕力量的血盟。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雪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杯盘碰撞声。
忒休斯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不是被血盟的力量吓到,而是被其代表的意义和邓布利多提出的计划压得喘不过气。他理解邓布利多的困境,对抗格林德沃无疑是当务之急,但……
“我理解您的苦衷,”忒休斯声音有些干涩,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不安的纽特,又看向邓布利多,“但是魔法部的情况同样危急。布莱克……天狼星·布莱克,他刚刚对我们发动了最直接的攻击,我们损失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百特她……”他顿住了,无法在邓布利多面前详细描述河岸那具干瘪的尸体,“她现在需要所有人手,我...”
他的语气充满了挣扎。一边是格林德沃的威胁,另一边是早已被鲜血浸染的阴谋和那个他深深信赖的上司。
邓布利多点头表示理解,但眼角有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意,“我明白你的忠诚,忒休斯。但我需要你。这个计划需要你的经验和力量。至于魔法部的麻烦……”
就在这时,阁楼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她来了,她会说服你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笑着说。
一个身影在门口站定,长袍的下摆沾着些许雪粒。
“我们这边可以解决,你去帮阿不思,忒休斯。”
是百特·斯图尔特,在她出现的瞬间,房间里三个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她身上。
忒休斯猛地站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担忧,“司长!您怎么…”
百特走进房间,她的目光在邓布利多手臂上勒出血痕的血盟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但她很快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忒休斯。
“我怎么找到这里的?”百特微微挑眉,“自己手下的傲罗办公室负责人翘班了,我问了他的未婚妻,连未婚妻都不知道,那我就猜到是某人了,”她的目光扫向邓布利多,并扬了扬手里的信件,“时间掐的真准,看样子你已经给他交代完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我得到了情报,这次布莱克的疯狂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估。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把战书拍到我脸上,就是想看我惊慌失措,把所有的力量都收缩回,跟他在他的地盘上决一死战。”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霍格莫德村被风雪笼罩的景色。
“我们不能如他所愿。格林德沃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他的野心关乎整个巫师世界甚至非巫师世界的存亡。而布莱克,他更隐秘,但同样致命,他的计划如果成功,他会想水蛭一样,将我吸食殆尽。”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忒休斯,“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司长……”忒休斯还想说什么。
百特打断了他,“你去帮阿不思。这是命令。魔法部这边,有我,有瑟伦,有阿拉斯托,还有莉塔和整个法律执行司,我们撑得住。”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而且,忒休斯,一个优秀的傲罗应该明白,永远别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我们都在和布莱克死磕,万一输了,那就是满盘皆输。你现在去做的,是确保我们还有另一个篮子。”
她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后者对她微微颔首。
忒休斯看着百特。她看起来疲惫,但坚定,他知道她做出了决定,一个艰难但战略上正确的决定。他肩上的重压似乎一下子减轻了,但又转化成了另一种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被压了下去,变回了那个干练果决的傲罗办公室负责人。
“我明白了。”他郑重地说,“我会听从邓布利多教授的安排。”
百特点点头,“很好。保持联系,用最安全的渠道。魔法部的事情不必担心。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通知瑟伦,他会坐镇后方,我这次担任领队。”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什么?!”忒休斯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赞同,“这太冒险了!布莱克的目标明显就是你!这简直是……”
“——自投罗网?”纽特接话道,声音里也充满了急切和担忧,“百特,这不行!忒休斯说得对,这太危险了!”
兄弟俩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百特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说完。
这时,阿不思·邓布利多缓缓开口了,他的目光落在百特身上,“百特的选择,有计划上的必然性,忒休斯。”他温和地说,将兄弟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但我想,让她亲自解释,你们会理解得更透彻。”
百特迎向邓布利多的目光,微微点头,然后转向斯卡曼德兄弟。
“忒休斯,纽特,你们想想,”她的声音冷静,“布莱克为什么选择直接攻击我的人?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失去理智,将所有的资源,包括阿不思这里可能得到的支援,都牢牢锁死在伦敦,和他进行一场在他所挑选的地界决斗。”
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在兄弟二人脸上扫过。
“而我,主动站出来担任领队,并非仅仅出于职责,而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不会躲藏。我会站在最前方,正面迎击他的队伍,或许会是那只猫...这会把他的注意力,他绝大部分的精力,他那些最危险的布局,都牢牢地钉死在我这条战线上。”
邓布利多适时地补充,“这意味着,布莱克将无暇他顾。他会精心布置的更大陷阱,耗费更多的心力来对付百特,至于他的其他阴谋,都将因为这步棋而被迫延缓,甚至暴露。”
百特接过话,“是的。他会认为这是彻底摧毁我的最佳时机,他会倾巢而出。而这,正暴露了他自己。他的破绽、他的空缺、他的漏洞都有可能会在暴露出来。瑟伦在后方,阿拉斯托、莉塔他们在侧翼,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我吸引住他全部火力的时候,找到那个核心,然后……”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但这意味着你要承受最大的风险!”纽特忍不住说道,声音里带着痛苦,“你会成为他最明显的靶子!”
百特看向纽特,眼神柔和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坚定。“这是战争,纽特。总有人要站在那个位置。我的价值,就在于我能吸引住这个最危险的敌人,为最终瓦解他的计划,创造那个唯一的机会。”她再次看向忒休斯,“所以,你去执行阿不思的计划,不仅仅是为了对抗格林德沃,也是为了从另一个方向,间接削弱布莱克可能获得的潜在联盟或喘息之机。我们是在两条战线上,进行同一场战争。”
忒休斯沉默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场战略博弈。百特将自己置于险地,是为了将布莱克的威胁局限化、具体化,从而为最终的胜利撕开一道口子。他无法再反驳,因为这确实是当前形势下,最能把握主动权的方法。
一时无话,沉默在这间陈旧的房间蔓延,但最终被阿不思·邓布利多打断。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目光投向忒休斯,“我想你已经清楚了,忒休斯。”
在百特和纽特的目光下,忒休斯沉思了一会,随即点头。
阿不思·邓布利多松了一口气,“一定要相信我,即使本能告诉你不要这么做。”
忒休斯眼睛扫过纽特充满担忧的神色,随即又将视线和阿不思·邓布利多对上,他舔了舔唇,语气坚定的说,“你说说看吧。”
阁楼上重新恢复了安静,风雪声似乎更大了。
百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对忒休斯投去一个“一切小心”的眼神,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不再参与这场对话,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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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九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