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我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烟尘和布匹碎片上,杖尖始终没有放下,对准格雷姆森的胸口。
他想控制住自己脸上失控的表情,但眼里的恼怒和杀意,还是暴露了他。
“魔法部的命令,”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是带回他,不是杀了他。”
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你不懂,他是个威胁,是一颗定时炸弹。等他失控,死的就是我们!《保密法》会变成一张废纸!”
“你早就不是在执行任务了,格雷姆森。”我冰冷地回望他,“真正的任务是保护无辜,而你,一步步越界、动用禁咒、破坏协约……你这几个月的行动轨迹,我查过,漏洞百出。你的忠诚,早就变质了。”
他眼中的狂怒瞬间凝固,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警觉。
“你对格林德沃效忠了,对吗?”我继续逼近,缩短着致命的距离,“这也是他一贯的手法——让人误以为是在执行正义之事,实则一步步堕落。”
“你没证据。”他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我厉声质问,步步紧逼,“格林德沃给你提供了地址是吗?”
他神色一滞,嘴唇哆嗦着,无法反驳。这一瞬间的失语,比任何咒语都更有力地宣告了他的背叛。
“你不该动手的。”我声音低了下去,却更沉重,“今天你的行为,是对你自己身份的宣判,你踏破了最后的底线。”
“我将以英国魔法部的名义——逮捕你!”
“Avada Kedavra!” 他在我宣判的刹那,抢先出手!一道刺目的绿光他杖尖射出,直扑我的面门!
我早有防备,一道强力铁甲咒瞬间成型!两道蕴含恐怖能量的咒语在半空猛烈撞击!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织布机彻底掀翻,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楼板都在剧烈颤抖,灰尘和燃烧的碎屑如同暴雨般落下!
他扑了上来,我与他近身纠缠。魔杖尖近的几乎能戳进我的眼睛。格雷姆森的攻击凶猛而没有节奏,我却越打越冷静——我得赢,无辜者就在身后!
就在他魔杖再次亮起不详的绿光时,纳吉尼——那个沉默旁观的女孩——忽然动了。
她的身形在瞬间诡异地拉长、扭曲,皮肤覆盖上冰冷的深色鳞片,瞳孔收缩成冰冷的竖线!一声嘶鸣划破空气!下一秒,一条巨大的、充满原始力量的蟒蛇窜出!精准无比地一口咬住了格雷姆森持杖的手腕!粗壮有力的蛇身同时死死缠绕上他的手臂和魔杖!
他惊叫一声,剧痛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咒语瞬间溃散!魔杖脱手飞出!
机不可失!
我趁机一击魔咒击中他的胸口,将他掀翻在地,他被重重击飞,撞在墙壁上,彻底失去意识。
“速速禁锢!”
“纳吉尼!”我喘着气,立刻转身,声音急促但带着安抚,“够了!回来!”
巨蟒松开口,竖瞳看了我一眼,身体迅速收缩、变形,鳞片褪去,重新变回了那个面色苍白、微微喘息的女孩。她仍保持着防御姿态,微微喘息,显然也有些惊讶自己的举动。
我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放得很轻,“好姑娘。”
她怔了怔,眼神微变。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更深的忧虑。血咒如跗骨之蛆,每一次蛇化都是向深渊滑落一步。失控、遗忘、沦为黑暗的容器……她的未来,同样是一片荆棘。如果时间允许……
我回头看向戈雷登斯。他紧紧护在惊魂未定的伊尔玛身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望向我,里面交织着恐惧、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解释的渴望。我理解他此刻的混乱,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安全的对话空间。
我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用眼神传递一个信息,“放心,我会处理。” 随即,我示意纳吉尼帮忙,将昏迷的格雷姆森拖出了这个充满悲伤和硝烟的房间。
随后,我把被束缚住的格雷姆森拽出房间。纳吉尼跟在我身后,我们迅速将他反绑制住,抛入一间杂物间。
我迅速在他周围布下警戒咒和反幻影移形咒。
纳吉尼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框,双臂环抱,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戒备,默默看着我动作。
我给他灌下一小瓶我亲调吐真剂,味道刺鼻,“张嘴。”我捏开格雷姆森的下巴,不顾他昏迷中的本能抗拒,他并不配合,我直接给了他一记耳光,剧痛让他恢复意识,我趁机将整瓶药剂灌了下去。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眼皮颤动,眼神开始变得浑浊、呆滞,失去了焦距。药效开始侵蚀他的意志。
“说吧,格雷姆森。”我蹲在他面前,眼神毫不动摇,“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是站在我们这边了?”
他睁大双眼,试图闭嘴,但药效开始起作用。
“……从在维也纳……他找到了我……他说,我们才是新时代的统治者……”他的声音飘忽。
我闭了闭眼。
果然,一切都印证了我最初的猜测。格林德沃布下的棋,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几步。
但更沉重地压在我心头的,是这盘巨大棋局中,像格雷姆森这样迷失的灵魂,像戈雷登斯这样被命运玩弄的棋子,像纳吉尼这样在诅咒中挣扎的无辜者……还有多少人,正在身不由己地滑向毁灭的深渊?
我必须救下戈雷登斯。
如果可以……我也要拉住纳吉尼。哪怕前路再难。
258.
这边处理好格雷姆森,确保他无法逃脱也无法传递信息后,我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纳吉尼随我进入,安静地靠在一边,眼中仍有一丝戒备。而戈雷登斯——他站在那里,眼神复杂、神情僵硬,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伊尔玛也在他身后,警惕的看着我,仿佛怕我出手伤害到戈雷登斯。
我轻轻走近,在他几步之外站定,“他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是格林德沃让他来的。”我定定看着他,“就像格林德沃让你来这里一样。”
戈雷登斯猛地抬头,眼中划过短促的震惊。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本可以直接告诉你,伊尔玛并非你的生母,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加深你的痛苦和对他的依赖。”我的声音平稳,却字字敲击在他动摇的心上,“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更残忍的方式——在你即将触碰到一点关于过去的线索时,派格雷姆森来,在你面前用最极端的方式,彻底毁掉它。他要你亲眼看着这微弱的希望被碾碎,让你彻底陷入绝望和孤立,然后只能依靠他,成为他手中纯粹的武器。”
我停顿了一下,让他消化这残酷的真相。
我缓了一口气,看着他。“这不是格林德沃第一次做出选择,但也许,是你第一次看清他真正的模样。”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剧烈地动摇着,对格林德沃长久以来的形象产生了根本性的裂痕,但对我,那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仍未完全消散。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低声说,“也该不信我……毕竟上次,我那时说了很多你听不懂的话。”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是……那个选择救我、但又放手的人。”
我点头,朝他走近一步,主动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代表坦诚和邀请的姿态。
“百特·斯图尔特。”我正式地伸出手,“英国魔法部傲罗,也曾是……你印象里的那个英伦反巫作家。”
他望着我的手许久,最终伸出来轻轻一握——就像小心翼翼握住一段回忆。
“我很抱歉。”我真诚地说,回握住他冰冷的手,“为你所承受的一切苦难、欺骗和孤独。那不是你应得的。”
“伊尔玛说,我是莱斯特兰奇家的孩子。”他突然握紧我的手,上前一步靠近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急切的求证和更深的困惑,只用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但你之前说……我属于邓布利多。”
我望进他深处的眼睛,那里有被强行灌输的信念,有被撕裂的身份认同,有对归属感近乎绝望的渴求。
真相的重量,此刻显得如此残酷。
“关于你的身世,我不能给你一个标准答案。”我放缓声线,却也异常沉重,“因为这其中的真相,没有人可以替你决定。”
我看到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巨大的失落几乎将他吞噬。我立刻握紧了他的手,给予支撑的力量。
“但是!”我坚定地看着他,“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寻找这个答案。不是作为裁决者,而是作为……引导者,作为伙伴。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抽丝剥茧,揭开谜底。” 我努力让语气带上一点轻松,试图驱散沉重的氛围,微微弯起一侧嘴角。
“你愿意……继续那段在纽约中断、尚未写完的故事吗?”我轻声问,目光充满期待和尊重,“这次,或许我们可以带上一位同样勇敢而独特的伙伴。” 我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纳吉尼。
纳吉尼听到我提到她,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
“我想,她也许可以是我们的艾琳·艾德勒。”
纳吉尼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有些真正放松的神情。戈雷登斯缓缓地转头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时,他紧绷的身体,终于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丝。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我和纳吉尼之间流转,最终,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低沉,问道:
“我们去哪里?”
我轻轻一笑。
“去真相的下一个案发现场。”我说。
“去和格林德沃下盘大棋。”
259.
【巴黎,魔法部附近的小广场】
“我不明白——”戈雷登斯在风中大喊,“为什么格林德沃这么想...招揽我?”他迟疑了很久,才找到“招揽”这个不情愿的词语。
我左手牵着他,右手牵着纳吉尼,三人幻影移形,降落在法国魔法部附近的小广场。阳光很好,洒在鹅卵石上闪着柔和的光。广场中央耸立着一尊优雅的石雕,四周环绕着斑驳的欧式建筑,香草与面包的香气从巷口飘来。
幻影移形的空间挤压感对于初次体验的他们来说异常强烈。脚刚沾地,戈雷登斯猛地一个踉跄,脸色发青,扶住旁边的路灯才勉强站稳。纳吉尼则立刻捂住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是血色尽褪,比她的手还要苍白几分。
“第一次都这样,”我轻声安慰,拍了拍他们的背,“相信我,等你们习惯这种……瞬间跨越空间的奇妙,你们会爱上它的。”
当然,前提是能克服这该死的眩晕。
我带着他们走向广场一角的露天餐厅,选了一个靠阳光的位子坐下。一打响指,三杯气泡水出现在桌面。气泡从杯底缓缓升起,像彩色的萤火虫,在杯口破裂的瞬间,竟绽放出细碎的彩虹光晕,并散发出缕缕清甜的柑橘与薄荷混合的香气。
“法国人的浪漫,”我微笑着调侃,试图缓解他们的紧张,“尝尝看,无酒精,提神醒脑。放心,”我挥了挥魔杖,一层无形的、带着细微涟漪的魔法护罩将我们三人笼罩,“静音、防窥视、防窃听。现在,这里是巴黎最安全的角落。”
纳吉尼仍显得紧绷,手下意识伸到桌下握住戈雷登斯的手。他转头看她,眼神稍稍柔和。他反握住她的手,示意纳吉尼安心。
他端起杯子,那神情像是在面对毒药,抿着唇一仰头,一饮而尽。气泡从喉头滚过,他闷哼一声,皱着眉忍住了因刺激带来的咳嗽。纳吉尼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带着点心疼的笑意,这才小口小口地、谨慎地啜饮着自己那杯。
杯中气泡重新翻腾,自动续满。我见两人神态有所放松,索性开口,说出了实情——
“戈雷登斯,”我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严肃,“格林德沃如此执着于你,甚至不惜布下层层陷阱、动用叛徒,原因在于一个古老的预言——《第谷铎铎纳斯的预言》。”我托着下巴。
戈雷登斯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
“预言中提到:‘男儿残酷流放,女儿伤心绝望……其力量将颠覆世界。’”我缓缓道出,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这个预言,被广泛解读为指向一个力量强大到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默然者。”
我看着戈雷登斯,他微不可察地一震。
“你就是那个默然者,戈雷登斯。”
死寂。只有气泡在杯中破裂的细微声响。
“格林德沃企图挑起魔法界和非魔法界的战争,为了笼络人心,他需要一个出身名门的追随者。”
“而你,又是莱斯特兰奇的血脉——或者……至少他让你相信你是。”
“但是你又说我是邓布利多,”戈雷登斯终于打断我,声音低而急,“这不合理。”
“没错。”我点头,理解他的混乱,“这正是谜团的核心。真相,很可能隐藏在一段被刻意掩埋、不为人知的往事里。真相,恐怕还需要你亲自去揭开。”
我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但可以确定一点:格林德沃很可能早就知道你并非莱斯特兰奇的孩子。他误导你,制造谎言,再用痛苦的真相打碎你的信念。”
“这就是他的手段——先给你一个身份,再亲手毁掉它。”
戈雷登斯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像被拽进一场从未清醒的梦里,眼中透出无助与茫然。纳吉尼立刻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将额头轻轻抵在纳吉尼的肩膀上,寻求着唯一的依靠和支撑。
“那……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纳吉尼忽然问,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坚定地看向我,她需要明确的目标来支撑戈雷登斯。
我刚要开口,余光却在广场的雕像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仅仅一闪,就在雕像背后消失。我猛地起身,带着他们迅速站起。
“目标来了。”我一边低声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两瓶颜色略带银蓝的魔药,递给他们。
“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看,格林德沃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我挑眉看着他们,“顺便一提,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可进不了那地方。”
“这是我亲自改良过的复方汤剂。”我轻轻晃了晃瓶身,液体如同活物般流动,“童言无欺。”
纳吉尼看了看魔药,又看了看戈雷登斯。他对她点了点头,仿佛默契已不需要语言。
戈雷登斯则将瓶塞一拧,闭眼,一仰脖喝了下去。
纳吉尼也不再犹豫,闭上眼,也仰头喝下了她那瓶。
我的嘴角微扬,预感这场潜入,会是一场足够惊艳的序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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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