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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掠夺时代 第2章 第一章 坎昆

作者:BBBriony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30 03:18:11 来源:文学城

1994年夏天,我的稿件再一次被纽约幽灵报退回,屡遭挫败,心烦意乱,我将自己生命力的匮乏归咎于多年呆在洛杉矶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生活,于是打包了行李来到墨西哥坎昆旅居——我想找一个尽可能与巫师群体隔绝的地方,于是我选定这个加勒比海沿岸的No-Majs度假胜地,开始了在这儿隐姓埋名的惬意生活。

我有时黄昏来这家远离酒店区的小酒馆,El Pelícano Cojo,‘跛鹈鹕’。它在Zona Hotelera驱车往南一小时路程的殖民小镇,紧挨着泻湖与海相接的浅滩,人少安静,坐在吧台可以直透过敞开的窗子和挂着彩色玻璃珠帘的门框望见落日下橘粉色的沙滩和远处红树林的剪影。老板阿马多和酒馆的其他客人一样,都是No-Majs,而这儿的人眼里,我除了是个美国佬,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分别。

事实上,在这里没人在乎我是谁,没人在乎任何人是谁。在美国有这样一句谚语:我需要忘记,所以请带我去墨西哥,我有许多遗憾和罪恶,我将把它们与过去一同埋葬在此。

傍晚六点多,我坐在店里,随身的报纸摊在吧台上,《纽约幽灵报》周末刊,右上角的小框登着MACUSA的国际旅行提醒:“谨慎使用跨国飞路粉,严禁私人制作一次性门钥匙,违者将负法律责任”。我在报纸边缘随手涂鸦着观察到的东西,吊灯上的风扇轴承松动了,转起来就发出规律的咔哒声;门口的木招牌已经被海边的盐风蚀咬得起毛了,阿马多靠在吧台后边,嘴里叼着没点燃的卷烟,在捣鼓他那台老收音机。它卡在一个不停播放吉他小调的电台,他急着要听棒球赛的实况转播,却怎么也换不了台。

酒馆外的沙滩上趴着一只蜥蜴,昂着头努力享受最后一抹阳光,沿着海滩,一只长毛的黑色大狗踩着海水跑过来,摇着尾巴猛扑进海浪里,或躺在沙滩上打滚、挖洞......这样闹了一阵,它或许玩够了,狠狠甩掉身上的水和沙,转而又被那只晒太阳的蜥蜴吸引了注意,张嘴去咬它。一开始蜥蜴并没有反应,大狗反复几次终于惹恼了它,快速爬走了,大黑狗也激动地吠叫着追赶蜥蜴跑远了。我看得发笑,几笔在报纸上勾勒着那只狗的形状,这大狗身上不算干净,也许是镇子里的流浪狗,我似乎也曾在某条街巷见过它,但是在尤卡坦,流浪狗都可以过得很快活。

光线逐渐黯淡,日落也驱不散暑热,空气咸湿,我开始觉得无聊,将报纸折起来丢到一旁——即便换一个地方,这种平淡懒散的生活似乎又快要使我感到厌倦了。

收音机的噪点声吵得我有点不耐烦,我支开阿马多叫他去后厨帮我拿一碟酸橙,随即抽出魔杖指向收音机,噪声停止了,传出棒球赛场的欢呼声。我喜欢这种没什么难度却很好用的小咒语,简易得甚至不会被魔法国会检测到——我正慨叹,门帘哗啦啦响了起来,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进店里。我慌忙藏起魔杖,好险没叫No-Maj瞧见它!否则MACUSA执法的大手也有办法伸到遥远的坎昆来找我的麻烦。

陌生男人晒得黝黑、高大结实,黑色长发杂乱地披在肩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在他低头时垂下来挡在眼前,胡茬不修边幅地覆盖了半张脸。他快速扫视了一圈,视线并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正好阿马多端着酸橙钻回吧台,男人收回目光,径直挑了靠墙、面朝门的位子坐下,“Un ron… solo.” 他的西语有些生涩,老板没听清。他抬起下巴,用英语重复道:“Gold rum. Neat.”

“Ron anejo, derecho.” 阿马多捏起手指确认了一遍。男人含糊地“嗯”了一声,撑着吧台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敲着,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绑着几条像从当地小摊买来的编绳手链,遮住一串刺青。我相信他没听懂,只是希望老板快些走开。

尽管极力掩饰,我还是听出了地道的伦敦口音——英国人在这儿可不多见。我不禁再次抬头打量起他来,酒杯被推到他面前,他仰头喝酒时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侧目瞟了我一眼,我偏头,装作只是在看被海风吹打在门框上的玻璃珠。

他的酒喝得很慢,视线却着实没闲着,门、窗、后厨、我、阿马多,和店里其余几个伙计,每一个都像被他的眼睛拎起来掂量了掂量。他付钱倒快,显然没有多坐会儿的意思,现金压在杯底,杯身被擦得干干净净,连滴水珠都不剩,男人站起身,只一个大步就跨出了店门,珠帘哗啦又一响,身影就消失进外面的夜色中去了。我注视着那张像在水里泡过的边角带着盐渍的20比索纸币,久违的兴致被完全勾了出来。

毕竟,哪个无所事事的人能拒绝探索一位有故事的陌生人呢。

.

第二天傍晚,我抱着碰运气的念头早早来到El Pelícano Cojo坐着,一直到下起大雨,但不出意外地,他没出现。

没等到期待的人难免失落,我要了一杯Margarita和一只炸鱼taco坐在窗前,闻着大雨咸湿的气味发呆。视线游走,我发现昨晚在海滩玩水的黑狗正端坐在酒馆外几步远的一棵棕榈树下躲雨。但显然棕榈树的叶片在这样滂沱的雨中是不顶用的,它已经浑身湿透了,长毛都打了结,一对灰色的眼睛直盯着我。

我惊觉那狗的体型简直庞大得少见,几乎有一头黑熊的大小。我顺手掰了半块炸鱼,起身走到酒馆门口,伸手朝那大狗挥了挥,它耳朵抖动了一下,摊在地上的尾巴一甩又落了回去,并没起身,好像在丈量思考,我忽然觉得黑狗这样子有些眼熟。

真是莫名其妙。

“呵!这狗聪明着呢!装出可怜的样子讨食吃,你不必招惹它,小心在你手上咬一口!” 阿马多在吧台后边擦杯子,在我身后用西班牙语嚷起来。

“我不怕它。” 我将炸鱼丢过去,黑狗凑上去闻了闻,又用爪子来回拨了拨,滚的鱼肉上粘满湿掉的沙子才囫囵吞掉了。它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嘴巴,又抬头看向我。

阿马多放下酒杯,叉腰看起热闹:“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它盯上你了,遇上软心肠的人,非要把整个taco骗走不可——多好的炸鱼,我可不会给你退钱啦!”

我笑了,回头看他:“不用你退钱!” 说着,我干脆将剩下半块炸鱼也拿了过来,放在门前,“来呀,来屋檐下躲雨吧,好心的阿马多老爹不会介意的,对吗?”

老板摆摆手,将毛巾甩回肩上,坐下摆弄起他的卷烟来:“只要别邀请淋湿的狗进来我店里坐坐,我才不管哩!” 等我再回头时,大狗已立在门口,我的手感受到狗嘴喷出的热气,足有我小指那么长的尖牙离我的指尖那么近,我心里一紧。

它只是想甩干湿透的长毛,我来不及躲闪,被甩了一身水。我忙站起身,看到两个身着卡其色短袖制服的当地巡警从桥头跑下来,躲进了门檐下,掸着肩上的雨水。刚有些放松下来的黑狗低声咆哮着弓起背来,叼起鱼块扭身跳回大雨中,直奔向海滩尽头的红树林,钻进夹竹桃花丛去了。

一头鬈发的胖巡警朝黑狗跑远的背影做出要恶狠狠踹一脚的动作,然后嬉皮笑脸地转向我:“小心,Senorita!在我们的传说里,黑狗是邪恶的诅咒。” 我笑了笑,没搭腔。

“啊——赫克托,埃米里奥!” 阿马多大声招呼巡警朋友们进酒馆,往他们手里塞进自己刚卷的烟,珠帘哗啦啦响着,随着火柴划过柴盒的咔嚓声,酒馆里变得热闹起来,谈笑声盖过雨声,廊檐下那两串湿印已经慢慢风干。这晚一无所获。

.

第三天,雨被一股脑儿收了回去,坎昆的雨来去都不讲理。

直觉引我穿过更热闹的殖民小镇街口,走进一家叫La Sirena descalza(赤足人鱼)的酒吧。涂着绿漆的铁门把手上露出斑驳的红锈,漆成明黄色的墙壁外,一株粗壮的三角梅沿着排水管爬上屋顶、垂下一片张扬的紫红花瀑布,站在门外已能听见鼓点声从砖缝里往外蹦。

推开门,热烈的弗拉门戈舞曲裹挟了我,店里人满为患,人群拍掌、响指,扭动着身体、紧贴着热舞,闪烁的彩色射灯切割着空气中弥漫的烟雾,照亮一张张汗涔涔的、沉浸在酒精和节奏中的迷离脸庞。我拨开拥挤吵闹的人群,费力向里走去,搜寻着一个空位,我的视线掠过层叠晃动的人影,定格在酒吧尽头——

舞曲中吉他轮指渐强渐快,正如我急促的心跳声。他坐在那儿,在角落的一张高背椅里,在一片混沌的风暴中如同平静的风眼。

男人的长发在脑后半扎起来,露出流畅的下颌。他手中捏着两张扑克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牌背,另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烟,送到嘴前时,火苗一明一暗点亮隐藏在暗处的灰色眼睛。他面前的圆桌上摆着几个喝空的shot杯,桌上散乱地堆了一叠皱巴巴的钞票,上面压着块漂亮的金属腕表和一只金圣母像吊坠。

圆桌边围坐着几个面色紧绷的墨西哥人,荷官翻开最后一张公牌。但此刻,牌桌上只剩下两人:一个膀大腰圆、脖子上挂着一条缺了吊坠的金项链的男人,正用混合着焦躁和凶狠的眼神盯着对面的英国男人。

他的对手微微向后靠着椅背,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灰色的眼眸在烟雾后懒洋洋地半眯着,似乎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墨西哥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将脖子上的金链子褪下来,在手上掂了掂分量,重重拍在桌子中央那堆钱上——“再算上这条链子!” 他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咬牙切齿地下注。

牌桌上其他人紧张得不敢呼吸,我看到墨西哥人涨红的脖颈后面汗珠滚落下来。

众人目光聚焦在英国男人身上。他微低着头、上扬着眼睛看对面的人,显得轻蔑又嘲讽,就像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蠢蛋。随后他气定神闲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的底牌,就将面前全部的一摞钱推了出去:“All in.”

轻描淡写的两个词,格格不入的伦敦腔。

墨西哥男人脸涨得通红,压过身子死盯着对方,试图从他平静自信的表情里挖出一丝心虚或欺骗的破绽。

“You’re bluffing, I know you are.” 他威胁道,但对面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就跟注,等亮牌瞧一瞧你就更确定了。我猜你那皮带扣也值点儿钱。” 英国人胳膊肘撑着桌面,戏谑地朝墨西哥人下身一指。

沉默足足持续了有半分钟。最终,墨西哥人爆出一串极其难听的西语咒骂,狠狠将自己的两张牌摔在桌上——他放弃了。

英国人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并不完全是喜悦,更像是一种......无聊的确认。他伸手将那堆乱七八糟的钞票和被押注的贵重物品揽到自己面前,清点起来。

“给大家伙瞧瞧你拿了什么好牌吧?” 围坐的墨西哥人嚷嚷起来。

“我有权不亮牌。” 他不甘示弱地说道,手上把玩着那只赢来的圣母像吊坠,在手指间翻转时,吊坠不小心弹开了,露出里面放着的一张男人妻子的小相片。他撇了一眼,将盖子扣了回去。

粗壮的拳头砸在桌子上,酒杯都被震得一跳,等我反应过来,只见输了个精光的墨西哥人越过圆桌试图揪住英国人的衣领,被他撤身躲开了。“有本事就再来一局,Otra vez.” 墨西哥人眼神凶恶,紧咬着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然我就把你漂亮的小脑袋揍开花。”

我吓得差点把手里举着的从吧台要来的酒杯捏碎,可男人脸上只是浮现出一丝烦恼,就像是不得不应对一件突然冒出来的小麻烦。这种近乎侮辱性的轻视让墨西哥人更加难堪,我看到他攥拳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没有犹豫地,在他猛地向英国人伸过手时,我念了混淆咒——

壮汉高举的拳头僵在半空,像是突然想起家中烤箱里还烤着一只鸡似的停下了动作,脸上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困惑,茫然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这反倒却吓了英国人一跳似的,他也露出不解的表情,开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次他的视线停留了。

墨西哥人嘴里疑惑地小声嘟囔着,正要和同伴一起悻悻离去,男人叫住了他。他回头,什么东西嗖一声被丢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是他的金吊坠和金链子。

“下回别再拿这个当赌注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向赢了自己的男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骂了两句,撞开挡路的人大步离开了。

我顺势走过去,将酒杯搁在英国人面前堆着钞票的桌上,两杯酒被我长时间端在手里,杯壁上都结了一层水雾,“这没用的,他下次肯定还会把它赌出去。”

他看向我,灰色的、锐利的眼睛里交织着审视和一丝惊讶,半晌他开口:“我知道。”

“我见过你,在另一个酒吧。”

“我知道。”

“你今晚还会打算说点儿别的吗?”

这次他笑了。一个短促的、带着沙哑气息的,真正意义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令他疲惫沧桑的面容看起来年轻了些。他靠回椅背,双臂交叠在胸前,扬了扬下巴邀请我坐下:“玩几把吗?就我们两个。”

“还是算了,”我举起双手,“我刚刚见识了你的本事,我可不想把口袋输个底朝天。”

“那就不赌钱,”他爽快地说,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今天我赢够了。”

我坐进他面前的椅子,瞥到他在随手洗着牌,我问道:“既然你不想给那群墨西哥人看牌,我能问你拿了两张什么牌吗?”

他抬起一根食指打住我,企图叫我放弃这个念头,“一个好的魔术师是不能透露他的秘密的。”

“这么说你的确是在bluffing喽——”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不置可否。

说话间,我看到两个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墨西哥姑娘踩着高跟扭着腰肢向我们走过来,紧身包臀裙上缝的亮片反射着酒吧里五彩的灯光,她们一个靠在桌边,另一个坐在英国男人的椅子扶手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膀、俯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邀请他去跳支舞。

他抬起头望着搭话姑娘美丽的脸,脸上挂起一个近乎完美的、礼貌的微笑,他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语调轻快,声音叫人难以拒绝。却见姑娘从扶手上离开,撇撇嘴,叫上伙伴无趣地走开了。

我支着下巴看得意犹未尽:“哇哦,你在这里简直是道热菜,你会被生吞了的。”

他转回头,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消失了,仿佛说了两句话是件极其耗神的事。他厌倦地盯着桌上的酒,“那他们就像围着一块烤肉打转的苍蝇。”他嘲讽地哼了一声,拿起桌上散落的一张扑克牌,在指尖捻着,“They’re hookers,看到我赢了钱。也许会趁跳舞时神不知鬼不觉往我的酒里掺一片小药丸。你我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把牌丢开,盯着我:“但这就是墨西哥,危险、混乱,但如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这儿也许就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你这个美国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那你呢,”我抓住他话里的空隙问道,“一个英国人为什么会来这儿,你也认为自己不算个好人吗?”

他嘴角咧开一个幅度很大的笑容,“因为我是个大逃犯。为了逃脱追捕,天涯海角我也会去的。” 灰眼睛在彩灯下闪烁着戏谑的光,像是在赌我会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

这太扯了。我被他整晚轻佻随便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想到自己竟头脑一热冒暴露的风险帮他摆脱那伙墨西哥人,于是也学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不客气地回敬:“谁知道呢,也许现在我也开始我的逃亡生涯了。所以我们在这儿碰上了。”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脸上的玩味慢慢淡去,露出底下更坚实、更复杂的东西,眼神认真起来:“谢谢,”他说得简单,但很郑重,“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施混淆咒,你会被美国魔法部盯上,那是大麻烦。”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我紧绷起的手臂撞到酒杯,冰块在玻璃杯壁上碰出清脆的声音。

他是个巫师。英国巫师。

我一时语塞,巨大的惊愕和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在我脑海中碰撞着,以至于我听到自己嘴里正干巴巴地说出这句白痴话:“......美国魔法国会,不叫魔法部。”

“Whatever.” 他吐出这个词,轻飘飘的,重新靠回椅背,瞬间又变回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了。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是多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共识。乐曲和人群在身后吵闹着,我目光飘向酒吧那扇小小的、蒙着水汽的窗户,窗外是坎昆温热潮湿的夜晚。“你喜欢这里吗?墨西哥,加勒比海滨。”没来由地,我坦率开口,“我不喜欢,永无休止的夏天叫人烦躁不安,正如我受够了洛杉矶。”

“洛杉矶,”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你来自那里,是吗?那你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寒冷。”

不知为什么我被他说得有点心虚,“我去过阿拉斯加旅行......”

“旅行是不一样的,”他打断我,双手按在满是酒渍的桌面上,指甲几乎扣进木头里,神态变得有些痛苦,似乎谈起这个话题是严肃而悲伤的,“我所指的是,日复一日活在其中的彻骨严寒,就像你口中永无休止的夏天。那是一种,能割破你的外衣、像锉刀一样刮在皮肤上,吸光你肺里所有热气的、无孔不入的冷......”

他的声音有点发抖,男人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低到几乎像在喃喃自语:“如果你试过那种能让你骨头缝都发疼的、绝望的严寒,我不信你还会对这里的夏天有什么意见。”

他背着光线,眼眸几乎变成黑色,里面倒映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汹涌澎湃的铁灰色深海,我打了个寒噤,似乎感受到冰碴般的寒风吹打我的身体,撕扯我的头发,嘶吼的海浪声在我耳中放大,渐渐与呼啸的狂风融为一体......

同样凛冽肆虐的冷风也曾是这么咆哮着穿山过水掠过1972年苏格兰高地寂寥荒芜的峡谷之间的。

【ps. 未成年巫师(以及麻瓜)请勿喝酒抽烟!远离赌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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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坎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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