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黄金沙漏 第5章 第 5 章

与性情志趣相投的交友不一样，伊莱与德拉科从最初就是因为父母关系才始终捆绑在一起，对于如何不把场面搞得太难看，他们早就从持续不断的大小摩擦中吸取到充分经验。

只是这次却出了点差错。

新一周的课程开始了，还沉湎于周末悠闲时光的霍格沃茨学生们在唉声叹气中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伊莱等人顺着人流进入礼堂就座，四周满是嗡嗡的笑闹声与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斯莱特林的长桌旁，潘西正和达芙妮头碰头，热切讨论着最新一期《女巫时尚》杂志里的那条镶满碎钻的天鹅坠项链。德拉科坐在伊莱旁边，他的面前摆着一份切割整齐的香草烤鸡胸肉，金棕色的表皮上缀着迷迭香碎，餐盘左侧堆着奶油土豆泥，正缓缓冒着热气。伊莱动作自然地将手边的黄油碟推了过去。

金发男孩没有拒绝伊莱的示好，他抬眼沉默地伸手接过，三块用羊皮纸隔开的黄油在冰镇过的碟面上轻微滑动。

“一个问题，”德拉科一边将剜下的黄油压在土豆泥上，一边低声开口，“你这次多管闲事是因为你认为波特有结交的价值，而我影响了你的发挥。”

说是问题，但伊莱听出这并非疑问，因此他只是反问道：“难道‘哈利·波特’不值得吗？”

德拉科抿唇不言，但从他愈发粗暴搅拌土豆泥的动作来看，他显然对伊莱给出的答案极度不满意。

这之后，德拉科彻底不肯理会伊莱了，上课吃饭都重新坐回了克拉布、高尔或者布雷斯旁边，甚至蛮横地禁止潘西几人同伊莱说话。

在西奥多戏谑的目光中，伊莱恼羞成怒地皱了皱鼻子。要他说德拉科就是太小心眼了，他确实因为打着找机会和救世主交好的主意而对德拉科屡次挑衅哈利的行为感到麻烦，但这回不还是因为担心德拉科吃亏，主动站到了他那一边？他自认除了那点私心，在对待与德拉科友谊时还是称得上忠诚的，那家伙又何必摆出自己背叛了他的模样？

“我早就告诉过你行不通。去年你不在这儿，没亲眼见过他那个状态才会觉得自己能两头卖好。”西奥多直白道，“他现在是光顾着跟你怄气，等他回过味来，你还想拉拢波特难于登天，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地坏你好事。

“你别再泼我冷水了。”伊莱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父亲不会在乎这有多难办。”说不定欧文更想见到他的失败。

在伊莱的祖父离世前，伊莱很少见到欧文和艾米莉，康纳·弗利强势地将养育孙子的权力攥在自己手中。即使是年幼的伊莱也能从康纳时不时发出的抱怨中听明白，老人这样做是因为他实在瞧不上自己的儿子，他不信任欧文有能力教导出优秀的继承人。

“伊莱，你不能学你父亲那套。”那时的祖父这样说道。在他眼里欧文是个永远学不会长大的笨小子，目光短浅却又自信非凡。“这是我将你留在身边的原因。还有什么原因？好吧，你想知道的话——这间屋子太空了，我需要你的陪伴。

“所以我的孩子，不要急于回到父母身边。”

康纳病逝后，伊莱被艾米莉接走，欧文则在接手家族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向外界宣布了他将带着弗利重回英国的消息。

就如康纳对欧文从头到脚的否定，欧文同样渴望在这场父与子的抗争中取得胜利。

无论是知道康纳生前曾表达过希望伊莱长大后能够去自己的母校霍格沃茨读书，就故意在去年为伊莱选择学校时，将霍格沃茨剔除出选择项；还是明知德拉科的脾气，在德拉科已经和哈利翻脸的情况下还要看好戏般要求伊莱在不得罪马尔福的同时与哈利交好，都不过是欧文的又一次反击。

家族的发展与作为被康纳所选中的、认为能胜欧文一头的伊莱已经成为了他们在这场争斗里最后的角力。

“嗯……”西奥多发出不够确定的沉吟声，最终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晚真要去吗？”

“当然……纯血统。”伊莱抽空念出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口令。两人面前平滑冷硬的石墙内部发出沉重的石头摩擦移动的声音，石墙表层雕刻盘踞的蛇群犹如活了般向两侧游去，随着它们爬行离去，石墙正中央显现出一道供人通行的门洞。随后，他继续道：“要我说，你去年是怎么忍住不去的？”

即使是以精明著称的斯莱特林学生，也会有做下蠢事的时候。

就在两天前的清晨，伊莱目的性极强地往禁林边缘移动，根据他一直以来的观察，霍格沃茨有着非常闲适的学习氛围，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最少的时候。

他自认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带着万分警惕。但在猝不及防撞上斯内普时，伊莱还是被吓得差点连滚带爬地逃开。

“所以，我们尊敬的弗利先生，你来这里的目的？”斯内普目光黑沉，审视着面前这个垂着头、仿佛对地面产生无限兴趣的斯莱特林。

“……”满足好奇心？

伊莱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如果他这么回答，斯内普大概会满足一下他对于关禁闭的好奇心。

“抱歉，斯内普教授。”如果是其他教授，伊莱或许会挣扎着狡辩几句，但哪怕只有短短几次接触，他也已经看出斯内普是个不需要理由的人。所以伊莱没有撒谎辩解，而是干脆地选择了道歉。

“我不知道你的歉意和破靴子比起来哪个更值钱。”斯内普挖苦道，“如果你还记得禁林是什么地方，你就不会大白天出现在这儿。”

伊莱闷声道：“感谢您的提醒，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他看着斯内普湿润的衣摆，暗自扼腕。这位魔药教授显然刚从满是露珠的禁林出来，而他甚至连禁林外围的边缘都没摸到。

“希望你真如你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斯内普冷笑，他命令道，“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在斯内普的冰冷注视下，伊莱不敢多做停留，等到快步走出好远才大着胆子回头，那里早就没了斯内普的身影。他重新抬步，决定听从斯内普的建议，等过几天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再到禁林玩探险游戏。

而今夜，就是伊莱挑选的好时候。

零点时分。一扇宿舍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接着是不远处的另一扇。

伊莱探出暗金色的脑袋，与正轻手轻脚关门的西奥多对视后飞快钻出宿舍。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谨慎，一前一后地走在昏暗寂静的走廊上。

月色皎洁，树影重重，越走近禁林，越能嗅到森林里湿润的泥土与草木气息。伊莱的魔杖在手中散发着光芒，照亮了前方杂草丛生的小路，也映照出他脸上的紧张与兴奋。

“我敢说这里面肯定有少见的魔药材料，”伊莱说着，晃动魔杖往两边阴影照了照，“上次斯内普教授就是从这边走出来的。”

“我从来没在草药课上见到你对它们有那么浓郁的兴趣。”

“嘿！”

他们不敢过于深入禁林，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没见到传闻中的神奇动物，倒是找到了几株能用来熬制魔药的普通草药，但都不是他们想要的奇特、珍稀与刺激，一切都显得平凡又无聊。西奥多在第十次被枝丫勾住长袍后，终于耐心告罄，扬声宣布自己打算回宿舍了。

“唉，好吧。”伊莱没有坚持留下，他失望又沮丧地跟在西奥多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禁林外走。

“就是他们！”一声尖锐又奇怪的大叫炸在伊莱和西奥多的耳边。男孩们吓得几乎跳起来，绝不能被逮住的念头迅速晃过他们的脑海，两人不约而同地撒腿就跑。

“多比听到了他们的诡计，多比没有欺骗哈利·波特！”

“多比，小点声！遭了，他们听到了！”

什么情况？？伊莱感觉自己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多比必须帮哈利·波特！”

话音落下，伊莱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力猝然向他砸来，将他整个人猛地带离原地，和西奥多狼狈地摔作一团。

“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自上方传来哈利的质问。

在受到攻击的瞬间，伊莱手中的魔杖就被他本能地反手转了个跟头，紧贴手腕内侧滑至衣袖中。待从剧烈的冲撞中缓过劲，他下意识地轻抖手臂想要拿出魔杖，与此同时无数念头在脑海中蜂拥而过，他很快抑制住了拿出魔杖不管不顾进行反击的冲动。

“嘶——”伊莱收拾好面上的表情，夸张地倒抽了口凉气，一边推动压在他身上半天没缓过劲的西奥多，一边没好气地反问，“那你又在这里干嘛？我们没遵守校规，你不也没有？干嘛要让你的家养——

“噢，它属于你吗？”伊莱坐在地上，恰好能够平视那只衣衫褴褛的家养小精灵。不太确定地继续道，“我好像见过它。”

被伊莱细细打量的家养小精灵惊骇地瞪圆双眼，慌乱不安地胡乱叫嚷起来，一会儿虐打着自己哭喊“主人对不起”“多比真该死”一会儿又发出更加尖锐的大叫说着“阴谋诡计”“保护哈利·波特”

空气发出“噼啪”轻响，这只古怪的家养小精灵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西奥多喃喃问。两个斯莱特林以相似的疑惑目光看向哈利。

哈利结巴了一下，面露无措，但最终他就像下定决心般，再次问道：“你们来禁林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偷取独角兽的血吧？”说到这里，哈利警惕地仔细看了看面前两人，仿佛在确认他们身上是不是真的沾了独角兽的血。

伊莱仍然在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只名叫多比的家养小精灵。他慢半拍地从地上站起来，胡乱拍打着身上的泥巴。心不在焉地问：“禁林还有独角兽？你怎么知道的？独角兽身上的宝贝可不止有血，你为什么会专门问它的血？”

“去年我听德拉科吹嘘过，”西奥多接话道，“他被关禁闭的那天晚上，林场看守要求他们去抓杀害独角兽的犯人。”

“有这回事吗？”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提醒你。那次德拉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波特他们手里有条准备送走的龙，所以他在晚上偷溜出斯莱特林休息室，想要逮波特一个现形，结果却被麦格抓住并被断定在撒谎。最后不光关了禁闭，斯莱特林学院还被扣了二十分……”

“喂！回答我的问题！”哈利喜欢看到德拉科干的蠢事遭到嘲笑，但那天他们四个格兰芬多可是一人扣了五十分，作为后续也被逮到的倒霉蛋之一，他很难在这件事上出现正向情绪反馈，而且此刻伊莱和西奥多的自说自话实在令他愤怒。

“你真了解我。”伊莱冲西奥多挤挤眼，他显然把事情对上号了。

“还有更了解的，”西奥多耸耸肩，对愈发恼怒的哈利道，“这位转校生受不了德拉科拥有他没有过的特别经历，所以今晚的夜游会在明天早上被他夸大十倍炫耀给德拉科听，哪怕他没见到比独角兽更厉害的东西，甚至没遇到独角兽。”

“你太棒了！”伊莱对此赞叹，并欣然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打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和好由头，你们不觉得吗？”

“和好？”哈利问，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介于尴尬、质疑与感到好笑之间。

“因为那天在魁地奇球场上，你们走了之后，我试图劝说德拉科，叫他别总冲你们发神经。”伊莱说着，“于是他觉得我是你这边的，你要是愿意将错就错，那我也可以不找德拉科和好——但向他炫耀还是要的。你没法想象去年他专门给我寄了三封信，三封，几乎一样的内容，讲述他在禁林遇到了独角兽，除此以外全是胡编乱造。”

“是我把你拯救了出来。”西奥多插嘴道。

“感谢你，亲爱的。”伊莱配合道，语气甜腻，把西奥多恶心得脸皱成了一团。他见状笑着继续对哈利说：“我把西奥多告诉我的真实情况用我的说话方式写了封信，给德拉科寄了过去，然后我从他那儿得到了小半年的安静。”

“哇哦。”哈利道，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么你呢？”伊莱趁机反问。

“我？”

“我们把我们来这儿的原因告诉了你，你不该礼尚往来吗？”伊莱试图从哈利嘴里挖出点什么。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哈利胡乱答道，“我对你们不太熟，没认出你们也是学生，以为又是偷跑进禁林的偷猎者。就像去年那样，你们刚刚提起过。”

“那个家养小精灵是……？”

“我不认识。”哈利打断了伊莱的追问，他抬手推了下脸上的圆框眼镜，又看了看禁林出口，表现出不耐的情绪，“嘿，我也是很出名的。每个人都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却不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好吧，这确实是件令人烦恼的事。”伊莱颇有眼色地主动结束了对话，“那么我和西奥多也该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