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也隐去了,哈利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看见什么了?他知道了吗?他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海蒂连声问。
“他知道了。”哈利低声说,“他知道了,而且他要检查另外几个在哪里。最后一个,”他已经站了起来,“在霍格沃茨。我猜到了。我猜对了,最后一个在霍格沃茨。”
他们全都惊愕地望着他。
“他——”
似乎知道海蒂想问什么,哈利继续说:“他发现了金杯的事情,气得要命,也吓坏了,他想不通我们怎么会知道的,现在他要去检查另外几个是否安全,第一个是戒指。他认为霍格沃茨的那个是最安全的,因为斯内普在那里,经过上次入侵后,我们要混进去很难不被发现。我想他会最后检查那一个,但是他仍然可能在几小时之内赶到那里——”
“那你看到在霍格沃茨的什么地方了吗?”罗恩问道,也爬了起来。
“没有,他在想着要警告斯内普,没想魂器的位置。”
“那我们得立刻去学校!”海蒂说,“天哪,我们是不是要找阿不福思帮忙,西里斯?”她看向男人,他已经甩出银光,跳跃着往前,消失在黛蓝的空中。
“我们不能就这么去——”赫敏叫道,“需要计划,这次只会比上次更难——”
“我们需要采取行动。”哈利坚定地说。“一旦他发现戒指和挂坠盒都不见了,你能想象得出他会做什么?如果他认为霍格沃茨都不够安全,把魂器转移了怎么办?”
“但是我们怎么进去呢?”
“直接幻影移形去猪头酒吧。”西里斯说,“阿不福思知道怎么进去。”
他们一同原地旋转,进入压迫身心的黑暗中。
一睁开眼睛,海蒂就看见在一根孤零零的蜡烛摇曳的微光下,猪头酒吧那破烂肮脏、散着锯末的吧台。
阿不福思沉着脸,带他们从柜台后面穿过一扇门,那里有一道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爬了上去。楼梯顶上是客厅,铺着破旧的地毯,还有个小小的壁炉,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姑娘茫然而温柔地望着屋内。
“该死的,你这个——你怎么敢又带着他回来——!”阿不福思粗暴地对西里斯说,“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现在有多么危险?上次的乱子后,巡视的人加了一倍——”他气呼呼嘟囔着,“——赶紧带他们离开,去安全的地方——”
“——我们要去霍格沃茨。”哈利打断了他的话。
“别犯傻,孩子。”阿不福思说。
“我们必须去。”哈利说。
“你们必须做的,”阿不福思向前探着身子说,“是尽量远远地离开这儿。”
“你不了解。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进入城堡。邓布利多——也就是你哥哥——想要我们——”
火光照在阿不福思的眼镜上,满是污垢的镜片突然变成不透明的、夹板一样的亮白色。
“我哥哥阿不思想要许多东西,”阿不福思说,“在他贯彻他的宏伟计划时,人们经常受到伤害。波特,你快离开这所学校,如果可能的话,离开这个国家。忘记我的哥哥和他那些巧妙的计划吧。他去了一个这些都伤害不了他的地方,你并不欠他任何东西。”
“你不了解。”哈利又说。
“哦,是吗?”阿不福思小声说,“你认为我不了解我自己的哥哥?你认为你比我还要了解阿不思?”
“阿不福思,你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带他们过来,你也应该知道,哈利是我的教子,我们有必须进学校的理由。”西里斯说。
“你是他的教父,他们父母死了,你更应该保护好这个孩子。”阿不福思厉声说,“而现在,你想要看着他去送死?”
“不,邓布利多留给了我一项任务,非做不可的,我们能够打败他……”
“哦,是吗?”阿不福思说,“一桩美差,是吗?令人愉快?简单易行?一个资历不够的小巫师用不着勉为其难就能完成的事情?‘非做不可’?为什么‘非做不可’?他已经死了,不是吗?”阿不福思粗暴地说,“别想这事了,孩子,免得你也步他的后尘!凤凰社倒了,魔法部垮台了,这个国家已经被他掌控了,你什么也做不了,保住你的命吧!把事情交给别人,逃得远远的。”
“我不能,邓布利多解释得很清楚了,只能我去做——”
“——他‘诚实’的将所有事都告诉你了?”阿不福思问。
哈利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了解我的哥哥,波特。他在我母亲的膝头就学会了保密。秘密和谎言,我们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而阿不思……他天生如此。”
“他或许是无法坦诚所有事情,但这件事哈利早就想过了,他愿意接下这项任务,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学校。”海蒂说。
“听我说,阿不福思,”西里斯上前一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是认命的人,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那些食死徒、看着神秘人当道。我们已经决定做这件事,一定就会做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得帮我们。”
“你的妹妹,那是你的妹妹阿利安娜对吗?”赫敏突然问,目光落在房间里唯一那副少女画像上。
大家都看了过去。
“没错。”阿不福思看了她一会儿,说,他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诉说起阿利安娜,诉说起那段往事。
可怜的阿利安娜在六岁时被几个麻瓜男孩捉弄,变得失控,害怕魔法,成为了一个默然者,她生病了。他们的父亲因为报复进入了阿兹卡班,只留下母亲带着他们生活。
后来母亲在阿利安娜的一次暴动中死去,邓布利多不得不接过照顾妹妹的重任,收起他的理想与抱负,困在家里照顾不时就会疯狂的妹妹。
他在不久后遇到了格林德沃,两人痴迷圣器的传说,希望能够推翻《保密法》,让巫师活在阳光下。可阿利安娜的身体无法跟着邓布利多到处演讲,去煽动追随者,阿不福思因此与哥哥吵了起来,格林德沃对他的话非常不满,对阿不福思用了钻心咒,邓布利多想要阻止格林德沃,三个人的混乱决斗中,阿利安娜死了。而邓布利多终于得到了解脱。
听到这样的故事,所有人都无法不难过。
“不,他从来没有解脱。”哈利说,“他死前喝下了一种毒药,神志不清了,向一个看不见的人苦苦哀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如果你看见,就不会认为他解脱了。”
“阿不福思出神地盯着自己骨节突出、布满青筋的手。过了良久,他说:“波特,你怎么能够确定,我哥哥更感兴趣的不是更伟大的利益而是你呢?你怎么能够确定你不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呢?”
“我不相信。邓布利多是爱哈利的。”赫敏说。
海蒂看向赫敏,这话她根本说不出来,或许邓布利多是爱哈利的,可是,要是牺牲他一个能够换来多数人的幸福与安宁,他还是毫不犹豫这么选择了。
“那他为什么不叫哈利躲藏起来?”阿不福思反驳道,“为什么不叫哈利好好地照顾自己,保全性命?”
“因为,”哈利抢在赫敏前面回答,“有时候你必须考虑比自身安全更多的东西!有时候你必须考虑更伟大的利益!这是战争!”
“你才十七岁,孩子!”
“我成人了,我要继续战斗,即使你已经放弃!”
“谁说我放弃了?”
“‘凤凰社完了,’”哈利重复着他的话,“‘神秘人赢了,大势已去,那些假装不承认这些的人是在欺骗自己。’”
“我没有说我愿意这样,但这是事实!”
“不,不是,”哈利说,“你哥哥知道打败神秘人,将情况告诉了我,我要继续做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我死。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如果你不帮忙,等天一亮,我们会另外想办法进去。我们一定要进入霍格沃茨。”
西里斯的手搭在哈利肩上,“你不会死的,他们想要你的命,得先踏过我的身体。”
阿不福思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哈利,最后,他清清嗓子,站了起来,绕过小桌子,走向阿利安娜的肖像。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说。
那少女微微一笑,转身走远了,她不像平常肖像里的人那样消失在画框旁边,而似乎是顺着画在她身后的一条长长的隧道走去。他们注视着她纤弱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被黑暗吞没了。
“呃——这是怎么——?”罗恩想问个究竟。
“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进去,”阿不福思说,“你必须知道,整个学校从来没有这样严防死守过。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把所有古老的秘密通道的两头都堵死了,围墙边都是食死徒,校内固定有人巡逻。斯内普独掌大权,卡罗兄妹当他的左膀右臂,你就是进了学校,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唉,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对吗?你说你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不会死的。”海蒂说出了进入这里后的第二句话。
一个小白点在画中的隧道尽头出现了,阿利安娜朝他们走了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个子比她高,走路一瘸一拐的,满脸的兴奋。
他的头发比海蒂以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长,脸上似乎划了几道口子,衣服也被撕扯得不像样子。两个人影越来越大,最后他们的脑袋和肩膀占满了整个肖像。这时墙上的肖像如同一扇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一条真正的隧道的入口。
真正的纳威·隆巴顿从隧道里爬出来,头发长得出奇,满脸伤痕,长袍被扯烂了。他狂喜地大吼一声,从壁炉台上跳了下来,嚷道:“我知道你会来!我早就知道,哈利!”
一只眼睛肿了,又青又紫,脸上有许多深深的弧形伤口,整个人蓬头垢面,说明他的日子过得很糟糕。不过,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洋溢着喜悦。
纳威狂喜地与他们招呼,海蒂忍不住尖叫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纳威,“你怎么回事!他们虐待你了?”
他大笑着:“没错,这不算什么,西莫比我还要惨呢。我知道你们会来!一直对西莫说这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就走吧。”他转向阿不福思,“阿不,可能还有两个人要过来。”
“还有两个?”阿不福思凶巴巴地说,“嘿,这里在宵禁,外面布下啸叫咒——”
“他们会直接幻影显形到酒吧里,多谢你了。”纳威说,“来吧,我带你们进去。”
他扶着赫敏爬上壁炉台,又将海蒂推上去,自己也跟着进来,紧接着,罗恩、哈利、西里斯都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