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喂!”
阿尔伯特推了推那个女孩,女孩被他推得翻了过来,苍白的面容和迷茫的双眼昭示着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身体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阿尔伯特又接连查看了两个村民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死了。
沃夫呢?他成功了吗?
阿尔伯特急忙回头,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不要,不可能,不会是他。
低头去看,沃夫的骨骼倒在地上,一截指骨咕噜噜地滚远了,最终停留在一双龙皮靴跟前。
纤长的手指拾起了它,俊美的黑发男人走过来,蹲到他面前,将指骨摆放回原本该在的位置。
“教授、斯莱特林教授?”阿尔伯特跌坐在地上,抱住头,“我都做了些什么……”
萨拉查指挥着沃夫的尸骨漂浮起来,对他施了个魔法,每一块骨头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冲出墓穴飞向霍格沃茨去了。
然后他又挥了挥魔杖,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阴尸和村民消失不见了,只有贪婪的遗物散发着红光,不停地向阿尔伯特索要魔力。
“这是……幻象?”
阿尔伯特有些茫然无措。
“这是代价。”萨拉查扶起阿尔伯特,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一直是我欣赏的弟子,是很有想法的孩子。如果你现在已经毕业,我不但不会拦你,还会支持你。但是现在,告诉我,你真的明白那些代价意味着什么吗?你真的明白,人命意味着什么吗?”
“我……”阿尔伯特下意识地想说自己完全理解,却又闭上嘴巴。尸体惨白的面容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他无法说服自己。
看来阿尔伯特已经明白了。
萨拉查将遗物交还给了他。
“这是你祖先的遗产,本就是你的东西。我没有资格再替你保管,如何使用它,全看你自己。”
说完,萨拉查就离开了。
阿尔伯特靠坐在地下墓穴中央的石棺上,遗物被摆放在他身前。但是他没有伸手去触碰。他就这样静静地思考,呆呆地坐了一整天。
然后,他将遗物放回了密室里,并用祖先的尸骨封印了它。
斯莱特林教授是对的,在他明白那份代价意味着什么之前,他最好不要再使用它了。
萨拉查留在密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倪克斯盘踞在密室的通道里,担忧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
【萨尔……】
蛇不知所措,蛇求助无门。
过了许久,石门被打开,萨拉查仰面躺在法阵最中央,暴走的魔力顺着法阵流入霍格沃茨核心。
而萨拉查自己呢?原本只是魔力溢出,现在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这是萨拉查最新想出来的办法。
他从教会曾经转化魔力用的炼金法阵中得到灵感,斯莱特林城堡内的俘虏们用以验证,最终设计出了这样一个蓄能法阵。
反正魔力暴走也是白白浪费,莫不如用法阵链接注入霍格沃茨,还能为城堡提供防护。
倪克斯娴熟地游到萨拉查身边,用尾巴卷着魔杖递给萨拉查。
【谢了……】萨拉查虚弱地握住了蛇木魔杖,与半身的契合使他又拾起一些力气,他张了张嘴:【魔杖醒来。】
蛇木魔杖这才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重新发挥作用。
萨拉查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给自己施展清理一新。
魔力暴走时,他难免身陷幻境,只要知道自己手中没有魔杖,他就能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是他为魔杖设定休眠口令的初衷。
如果他在握着魔杖的状态下暴走,那么倪克斯可以用蛇语使他的魔杖失去作用。他就不会去伤害别人了。
萨拉查离开密室,时间刚好,又到了晚餐时间。他先是花了点时间将自己重新打理体面,然后来到礼堂准备吃晚饭。
礼堂里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屏息偷偷打量萨拉查的脸色,萨拉查不明所以。教师席上几位雇来的教授眼观鼻,鼻观心,拼命转动大脑封闭术,底下的小巫师们脑子里就活跃多了。
「那不会是真的吧?」
「听说那是他的弟子,真看不出来,教授喜欢玩养成啊。」
「有点恶心,他们不是亲戚吗?」
罗伊纳从教师休息室里探出头来,招呼萨拉查进去。
萨拉查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各个低下头装鹌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
教师休息室内,戈德里克脸色臭得出奇,赫尔加围着冈特小姐露出灿烂又柔软的笑意,冈特小姐和她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冈特小姐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裹,萨拉查走近了些,收获罗伊纳八卦的揶揄。
“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孩子?”
冈特小姐自然地将小婴儿递给萨拉查,让他来看:“我来找您时您不在,我本来是想在书房等您的,但是、赫奇帕奇教授她们坚持我应该来礼堂和他们聊聊天,所以我就,带着小宝宝一起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萨拉查的脸色:“给您添麻烦了吗?教授?”
“没有。”萨拉查接过婴儿,那是邪恶的人体炼金术产物,但是软得和普通小婴儿没什么两样,魔力充盈,哭声嘹亮,看上去健康极了。
“这、这真是你们俩的孩子?”戈德里克听上去快哭了,如果不是他还要点面子,说不定他比婴儿哭得还大声。
萨拉查看向冈特小姐。
冈特小姐将孩子抱回怀里甜蜜地说:“这是我们冈特家的继承人,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当然,斯莱特林教授也为这个孩子出了不少力,因此他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这样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外界,他们都有了一个交代。
戈德里克的脸狠狠扭曲了。
“呜、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戈德里克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垫在桌子上,毛绒绒的红色脑袋埋在胳膊里,哭得伤心极了。
赫尔加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罗伊纳乐得不行。
“你们明明分手了,他有个孩子不是很正常?”罗伊纳嘲笑着说道,“你有功夫在这里伤心,还不如想想办法把人追回来。”
“我怎么追?”戈德里克怒目而视,“他们、他们那么恩爱,经常在学校里约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说到伤心处,戈德里克汪的一声又哭了出来,“而且你说的办法根本不管用,萨拉查理都不理我,呜呜呜哇——”
六英尺高的壮汉窝成一个小团,每一块肌肉都跟着哭声颤抖,罗伊纳想继续安慰他,又实在憋不住笑,只能用力地咳嗽来掩饰自己。
“哎,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赫尔加拍了拍他又递给他一块手帕,“回到刚建校那两年,我们多愉快呀。”
三个人都沉默了,戈德里克一边哽咽,一边用手帕遮在鼻子上,打了个嘹亮的响鼻。
回到过去,大家都还活着,没有那么多迫害和战争,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即使是萨拉查,在那几年中都是温和又带了点可爱的。
戈德里克猛地将酒灌进喉咙里,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最后抹了把眼泪,推门出去了。
两位女士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叹气。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不然我绝不放你走。”戈德里克紧紧抱住萨拉查,把人压在卧室门前。
鼻尖全是酒气,戈德里克漂亮的蓝眼睛蒙了一层水雾,身体软趴趴得像一摊烂泥。萨拉查努力支撑着戈德里克不让他滑落,顶着路过此处的小蛇们八卦的目光打开房门,将戈德里克扭进屋内。
门扉隔绝了视线,萨拉查松了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戈德里克倒在地毯上,头发飞飞扬扬地飘进炉火里,火苗顺着他漂亮的头发一路向上烧,戈德里克却无知无觉,冲着萨拉查傻笑。
“……”
魔杖尖喷出清水,将炉火和戈德里克头上的火苗浇灭。
那水花落得精准极了,半点没有滴在戈德里克脸上。
“蠢狮子。”
萨拉查蹲到戈德里克身边,伸手拂去他脸上沾着的碎发。
“萨尔……”戈德里克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萨尔,我好想你。”
“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吗?”在走廊里,在礼堂里,在每次教学研讨会上,他们都会见面。
戈德里克摇了摇头,用额头抵住萨拉查掌心:“不一样,萨尔,那不一样。”
他似乎委屈极了,又用另一只手去揽萨拉查的腰。
醉鬼的力道比清醒时还大一些,萨拉查拗不过他,只得配合地躺在地毯上,和罪魁祸首面对面躺着。那双手还不老实地在他后腰上乱摸,萨拉查拍了拍戈德里克,示意他不许捣乱。
“你到底想说什么?”萨拉查哄着他轻柔地问道。
“呜……”戈德里克搂得更紧了一些,热乎乎的额头蹭弄着萨拉查,简直像一只大猫。
“你到底、你到底……”声音模糊不清,萨拉查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提远了一些。
“我什么?”
“……”
“喂!”萨拉查晃了晃他。
睡着了。
这头蠢狮子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萨拉查沉默地被他抱着,难得放松身心蜷缩在戈德里克身旁。他用额头抵住戈德里克,用视线描摹戈德里克的眉眼。
他瘦了许多,眉眼比几年前更锋利,身上的肌肉更加结实而强壮。
戈德里克比他年纪大一些,而萨拉查自己今年也到三十岁了。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戈德里克的呼吸轻柔又绵长,年轻时震耳欲聋的鼾声减弱了许多。自从萨拉查告诉戈德里克他睡觉打鼾,戈德里克就特别注意这件事。
鼻尖抵住鼻尖,他们交换着呼吸。
萨拉查阖上眼,亲了亲戈德里克的唇角。
“晚安,戈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