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里克的状况同样让萨拉查感到忧心,他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期间虽然不断有猫头鹰送回来(萨拉查看到那些写在字条上的**的话难得没有恼羞成怒撕掉纸条,而是好好地将它们收藏了起来),戈德里克却一直没有回来,看得出寻找伊文的旅途十分艰难。
萨拉查相信戈德里克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伤得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那一定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亲自出手了。
很显然,他本人就坐在这里守夜,不可能前往遥远的地中海。
但是这一趟实在耗时太久,饶是萨拉查也免不得多想。
戈德里克千万别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好。
萨拉查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坐了半个小时,然后他轻柔地移开倪克斯,蛇怪伸展了一下身子,将脑袋埋在尾巴下面,萨拉查眉眼弯了弯,悄声离开。
天文台上,圆月当空。
明亮的月光将城堡前的空地照亮,士兵们依然驻扎在黑湖对面,没有半夜突袭的迹象。萨拉查趴在城墙上任由夜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的表情不再温和,也并非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冷若冰霜,心痛与迷茫同时攀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表情拉扯成纠结的形状。
沃夫·穆恩被关押在地窖深处的监禁室里,那里远离学院塔,狼嚎声无法传出来。萨拉查在那间监禁室里安装了大量手铐和脚镣,还用锁链将沃夫缠住,又在铁门上施展了十分坚固的防护魔法,无论是谁都无法在天亮之前穿越那道铁门。
他离开礼堂后最先去做的就是这件事,所以他才会心情不好到需要从蛇怪身上汲取温度。
春季的晚风依然冰冷,但是萨拉查不想去在乎。
有什么关系呢?感冒的代价不过是一剂魔药罢了,巫师的生活总是方便的。
萨拉查伸了个懒腰,翻过身来仰望星空,手肘撑着城墙支撑起他本就轻盈的身体。
圆月之夜,星辰被遮盖了光芒。
如湖水般幽深的绿色眼瞳中被浸染了夜幕的黑。
他最近时常会去地下密室宣泄魔力,或许是因为戈德里克不在身边,也或许是随着时间增长,那份恶意变得更加沉重,抑或是因为,他开始变了。
他变得不再那么满不在乎,他变得更加像一个人,一个有着基准道德观念的人。
他会为自己过去做下的恶感到悔恨,他会为学生的遭遇感到痛心,他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感到自责。
有什么东西拴着他的心悬浮在空气中,做一个好人吧,做一个会被大家接受的人吧,他的心会为此感到暖洋洋的。
但是他能如愿吗?
城堡下的空地上传来声响,萨拉查转回身来看向地面,蓝眸青年举着妖精长剑奋力向萨拉查挥手,红色长发张扬地披在身后,他披着银质铠甲,身后挂着红色披风,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麻袋,脚下还踩着一团黑色的影子。
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他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一回来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城堡周围闲逛,你有什么头绪吗?”
戈德里克对萨拉查咧开一个傻兮兮的笑脸。
萨拉查白了他一眼,两人一起走进城堡,大门在他们身后落锁。
“那人恐怕是麻瓜的探子,打算找时机溜进城堡。”萨拉查看向戈德里克,“这是什么?”他指的是戈德里克身上背着的巨大麻袋。
戈德里克的表情严肃了一瞬,虽然没说话,但是萨拉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遗憾。”
他们心情沉重地并肩踏上台阶进入医疗翼,罗伊纳和她的小女儿依然住在医疗翼里面那间房,戈德里克将麻袋卸在床上,萨拉查敲响罗伊纳的房门。
两位男巫走出医疗翼,体贴地关上大门,没过多久,压抑的哭声从门缝里钻出来,重重地击打在他们的心上。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戈德里克低声说道,“恐怕在圣诞节那时,伊文送出信后就遭遇了不测。”
“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哎,那说来就话长了,等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霍格沃茨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麻瓜探子在外面?”
他们走上天文台,天光微曦,禁林正在苏醒,橘红色的天光从地平线上挣扎着爬起来,将幽深的蓝色挤开一条缝。黑湖对面的营地里影影绰绰,隐约能看见生火做饭的景象。
“你自己看吧,那些麻瓜不知怎么得到了霍格沃茨的消息,要来剿灭巫师呢。”
戈德里克极目远眺,亮闪闪的铠甲在朝阳的映照下反射出温和的光。
“麻瓜驱逐咒呢?”
“损毁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查。”萨拉查摇头,“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妖精铠甲,魔抗很高,大多数魔咒都无法起作用,连夺魂咒都会很快失效。”
“又是妖精!”戈德里克愤愤地说,“物理攻击可行?”
“可以。”
“原来如此,”戈德里克拍了拍自己的宝剑,“看来到了我和我的伙计表演的时间了。”
“杀光他们?”
“是击退他们。”戈德里克纠正,“不要满脑子打打杀杀嘛,我可是和平爱好者。”
萨拉查有点想笑,但只是勾了下嘴角,戈德里克蹭过来,抵住他的额头,毫无防备的,萨拉查被迫撞进蓝色的天空里。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戈德里克没有亲吻萨拉查,只是贴着蛇的额头磨蹭。他刚刚回到霍格沃茨,风尘仆仆,他急需清洗一番,再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慢慢享用大餐,但是情况紧急,现在根本没有给他休整身心的时间。
萨拉查与他相拥,任由戈德里克侵略性的气息驱散寒风:“去小憩一下,待会儿估计那些麻瓜就兵临城下了。”
“你不休息?”
萨拉查摇头。
“我还挺得住。”
戈德里克的归来无疑是为霍格沃茨内部打下一剂强心针,早餐过后,新一轮对峙开始了。
“父亲!是我啊!”昨天认出亲人的格兰芬多小狮子站在最前排对下面的士兵挥手,“您不记得我了吗?”
贵族向右侧偏头,站在那里的士兵身躯震荡,长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
“你儿子?”贵族懒洋洋地问。
“是,很不幸的是,他是一名巫师。”士兵低头回答。
“你知道我的目的是消除所有巫师对吧?”
士兵摇晃得更剧烈了。
“父亲!!!”
“我没有这个儿子!我的儿子不是恶魔!”士兵流下眼泪来。
“怎么会……”小狮子不敢置信,其余认出自己亲人的小巫师们也惊讶极了,纷纷上前试着唤醒他们的亲情。
“我会奖赏你的。”贵族低声对士兵说道,紧接着抬高音量:“你们看到了,恶魔掳走了我们的孩子,还控制他们说出蛊惑之语!但是!我明白你们的痛苦与纠结!因此!如果恶魔能改邪归正!那么你们的孩子可以免去一死,回家与你们团圆!”
城堡上下一片哗然。
贵族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向他点头示意。
士兵的神情坚毅起来:“孩子!你应为我们打开城门!!!向主进行忏悔!主会宽恕你的罪孽的!”
小狮子的世界轰然倒塌。
底下的喊话还在继续:“想想看!我是你的父亲,难道会害你吗?回到我身边来!这个学我们不上了好不好?现在我就站在这里,就算你留在学校,难道那些巫师还会再信任你吗?你留在那边,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萨拉查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这几个孩子的肩膀,就要将他们带下楼去。
“你干什么去?”戈德里克问道。
萨拉查没有回答,学生们不明所以地跟着萨拉查走过眠龙勿扰的雕像,走向更深处的地牢。
“等等,教授,你这是想把我们关起来?”那只小狮子激烈地反抗起来。
其余人在他的点醒下也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个出离得愤怒了。
“我们没打算背叛!您不能这样对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吗?”小狮子愤怒地大喊。
萨拉查没有反驳,而是将他们推入牢笼。
“你们不需要进行这个艰难的选择。”萨拉查锁上牢房,声音变得无悲无喜,“在亲人与朋友之间做选择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无论选择哪边你们都会后悔。所以,你们只需要接受结果就好了,你们不需要背上道德的包袱。”
说完萨拉查就离开了。
小巫师们或垂头丧气,或愤怒地捶打栏杆,但是这都没什么用,精铁的栏杆坚守着阵地,不会因为他们的捶打而撼动分毫。
萨拉查回到天文台上。
“他们人呢?”赫尔加问。
“关起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
“萨拉查,这太粗暴了,我们得给他们一点儿信任。”戈德里克不满地说。
萨拉查抿了抿唇,胃开始抽痛。
“我知道,但是我承担不起后果。”上一次,在教会里,有人在他面前说那样的话,然后他付出了血的代价。许多人背叛,许多人永远地倒在了地下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