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挥了一下魔杖,整条桌子上立刻摆满了酒杯。宾客们都拿起了酒,去寻找想要社交的对象了。
何安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逃出了宴会厅。她出了门厅,夏夜的湿热接连扑面而来,随之一起的是浓郁的花香。
她随意地逛到了花园,也不是很想再回到楼上参与他们的晚间娱乐了。角落的秋千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她坐了上去,随着微风一前一后地摇晃着。花园里的花明显经过精心侍弄,薰衣草长得健康又漂亮,玫瑰丛里的玫瑰花什么颜色的都有,香气馥郁。
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花,有的像绣球一样好看,还有的在夏夜里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她的脚边长了一些矢车菊,似乎是野生的,也就没有人专门伺候它们。何安黎抿唇,然后拿起魔杖:“Aguamenti(清水如泉)。”
她本来正在看浇了水之后的矢车菊,突然感觉视线里多了一双皮鞋。
“西奥多?”她抬头,“你也出来透气?”
西奥多背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何安黎摇摇晃晃的秋千,然后……
“安莉,”他语气有些软,“我能一起坐吗?”
何安黎搞不清楚他的状况,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秋千挺宽的,两个人也可以坐得下。她为了避免挨着西奥多,都快把自己挤的掉下去了。
沉默。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绿色的裙子拖在了地上,她也懒得管。西奥多总是给她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她有些在意他,但又掺杂着些害怕和不舒服。
他的母亲好像去世的很早,而且他可以看见拉着马车的夜骐。
“这里的空气比里面真实的多。”西奥多淡淡打破沉默,“如果把那个窥镜放在大厅里……它一定会转的冒烟。”
“你挺会讲冷笑话的。”何安黎抿唇笑了一下,然后侧头去看他。
西奥多的五官实在是太有优越性了。他的鼻梁又高又直,嘴唇也很漂亮。蓝色眼睛的人有很多,但西奥多的眼睛是她见过最接近天空的颜色……太漂亮了。
他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让她感觉到危险。但有时候他意外地能和她产生一些共鸣。
——
德拉科·马尔福正烦躁地摇晃着手中几乎没动过的火焰威士忌。
他坐在二楼的窗户旁边,盯着楼下秋千上的两个人。何安黎坐的安安静静的,而在她面前,离得那样近,几乎要挡住她全部光线的,是西奥多·诺特!那个永远像影子一样沉默、让人捉摸不透的诺特!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德拉科的心头。宴会厅里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只剩下楼下花园那刺眼的画面。一种被侵犯了所有物的强烈不悦感攫住了他。
他一直很讨厌西奥多·诺特。
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诺特,也是在马尔福庄园。他和诺特很早就认识了,比他现在的任何一个朋友都早。他对待诺特,总是平等的,他很少这样对待别人。因为他是被逼迫的。
第一次见到诺特,他站在他的父亲身边,一言不发。卢修斯让他对诺特客气一点,友好一点……就因为他也是一个纯血,而且还更聪明?
在他的注意力还没被哈利·波特分走之前,西奥多·诺特一直是他的压力源。卢修斯总是在赞美诺特的早慧、成熟,他让他待人更尊重一些,更和善一些。
他的魔药学天赋异禀,就连斯内普都对他另眼相待,而诺特总能轻易地超过他,在魔药学上轻松地获得一个O。
现在,诺特居然开始争抢他的朋友了。以前,诺特对于他和他交往的那些人根本毫不关心,为什么到了安莉,他就总是要出来捣乱?诺特很明显对她居心不良,可惜没人看出来。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把一整杯威士忌都倒进脚下的地毯里。墨绿色的地毯吸收饱满了深红色的液体,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令人作呕的黑色。
——
何安黎和舅舅幻影移形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接近晚上十一点。她的舅舅一脸疲惫,显然是被社交抽空了精力,直接上楼睡觉了。
祖父祖母、舅舅舅妈都睡了,她的表哥是个工作狂,经常在魔法部加班,而且临近魁地奇世界杯,又是最忙的时候,他就干脆在伦敦租了一个小公寓。何安黎自从放暑假以来,还没见到她的表哥。
此时此刻,在这个大宅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是醒着的。
她轻轻地踩着木制楼梯上楼。她的卧室在三楼,但她此时去了二楼。
走廊上静悄悄的,要不是有一盏小灯,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走到二楼的尽头,缓慢地转动那间房间的把手。湿热的空气扑了过来,因为这个房间里的制冷魔法已经关闭了。她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这是何家的书房。
何安黎打开房间里的灯。这个房间比一般的房间都要宽敞,大约有一两百平米。里面放的全部都是书籍,按年份排列,柜子和书架上还摆放着一些魔法物品。
“你来这里干什么?”一幅画像说,“你吵到我睡觉了。”
何安黎威胁地看了它一眼,它没敢再说话,安安静静地不出声了。
这些书架上的藏书都没什么特别的,重要的是最里面的一个柜子。那个柜子平时是上锁的,而且从来不让她单独接触,说没藏着什么秘密她都不信。她走到这个老柜子面前,蹲下来,发现这个锁上有一个谜题。
……考数学啊?
看起来像是数独一样的东西。
既然会Alohomora(阿拉霍洞开),为什么还要解这个数独?
她抱着侥幸心理施了一个开锁咒,毫无反应。
解这个谜题显然要用很多时间,9x9的格子不知道要试多少遍才能填出来,她没时间跟这个锁在这里耗时间。算了。她又看了看两侧的柜子。这两个没有上锁,或许里面也有点东西。
她翻箱倒柜地把左边的柜子翻了个遍,除了一些陈旧的课本(可能是某位家族成员上学时留下的)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魔法物品,她什么也没找到。
何安黎走到右边的柜子面前,伸手拉开黄铜色的把手。
看上去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好像是一些很旧的、学生时代的通信。
……通信?
她挑挑捡捡,在看到最底下那封信的署名的时候,不禁一愣。
——何新屏。
这是她妈妈的名字。
何安黎颤抖着手拆开信封。信纸很黄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为齑粉了一样。黑色的墨水保持到现在已经不是非常清晰,但仍旧可以看出来写字的人十分用心。
“Reparo!”她施了一个恢复如初的咒语。
[亲爱的新知:
我们已经返回伦敦。孩子和东西都被我们安置的很好,我们将立即投入与黑魔王的抗争。请你们还是藏在老地方,如果我们不在了,孩子就拜托你了。
何新屏]
这是妈妈写给舅舅的信……她的父母从中国回到了伦敦,参加了巫师大战,然后……被食死徒折磨,被伏地魔杀死了。
关于伏地魔在找的东西的事情,舅舅一定知道,但她也不能指望问出来什么。
何安黎把所有东西都按原位放好。她慢慢地走出书房,施了一个荧光闪烁之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
七月中旬。
“看球!”对面棕色头发的女孩喊道,“你要是输了的话,你得请我吃一个冰淇淋!”
社区网球场里,何安黎用毛巾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然后做好准备姿势。三局两胜,这是最后一局,刚刚她们一人赢了一局。
对面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网球短裙,戴着运动遮阳帽,看起来像中学里最受欢迎的那种女生。她叫苏西·亚伦,是一个麻瓜,何安黎上麻瓜小学时候的朋友。何安黎上到五年级的时候突然转走了,她还伤心了好久,后来听她说她是去苏格兰那边的寄宿学校读书,立刻感到十分同情。
上学期结束之前,何安黎专门去请教了弗立维教授,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决斗冠军。弗立维教授说他的体型偏小,在身体爆发力上不够具有优势,所以他选择利用自己的特点,把决斗变得格外灵活。
弗立维教授说,决斗,最重要的是找好自己的优势。
何安黎不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如果有,那可能就是在女巫中个子高一些。但是这一点,如果对手是男性,就完全不是优势了。
霍格沃兹除了魁地奇球队的球员平时训练,其他学生好像就没什么运动的机会,更别说何安黎这种泡图书馆的人。她一年级飞行课的时候飞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是不想飞,是真没天赋,所以她其实挺羡慕也挺向往那些魁地奇球员的。
所以她暑假才要约苏西一起打网球,如果再不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那她除了拿着魔杖之外,就是手无寸铁的废柴,体能不行,到时候连一个昏昏倒地都躲不过去。
她在练自己的反应能力,练自己的敏捷、技术和爆发力。
她不希望自己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甚至没能力在他们的手下过一招。
何安黎紧盯苏西发过来的球,根据轨迹确定自己击球的最佳位置,右手抓着球拍,在球弹到最高的时候用力一击,网球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虽然动作很完美,但很遗憾,出界了。
手臂的角度和力度不对。苏西现在发过来的每一个球,以后都有可能变成敌人打过来的恶咒,到那个时候,她可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喂!你没吃饭吗?”苏西打过来一个球,笑着挑衅她,“你上一局怎么赢的?靠运气?”
何安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球上。赢一定有赢的原因,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次一次地分析,推演,自己究竟怎么样才能赢。
……
苏西心满意足地拿着何安黎给她买的超大号芒果甜筒,上面还撒了好多巧克力碎。何安黎终究是输了,差的还不少。她们两个走在街区上,麻瓜生活比巫师更热闹,爬上树的小孩、卖甜品的老板、在花园里浇花的精致太太……美好宁静,可惜这样的生活早就和她没关系了。
“好好享受你的冰淇淋吧。”何安黎一手搭上苏西的肩膀,“这个暑假,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那我拭目以待?”她张扬地笑着,“明天见。”
苏西的家在街区里最热闹的地方,她跟何安黎挥了挥手,然后拐弯回家了。何安黎的手臂裸露在衣服外面,被烈日晒得有些疼。她用跑的跑回了何家的宅子,然后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德拉科。
……他怎么屈尊来这里了?他从来没来过何家。
德拉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跑了回来,刚想在心里嘲讽麻瓜的服装真是千奇百怪,然后就看到何安黎那张熟悉的脸。
“你穿的是什么鬼东西?”他难以置信地说,“一点品味都没有。”
何安黎的头发都被汗黏在了脸上,她戴着运动遮阳帽,上身穿着运动背心,下面穿着网球短裙……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刚想往前走,德拉科就嫌弃往后退了一步:“你身上的是泥巴还是草?你最好把全身洗过一遍之后再来跟我说话。别靠我太近,会弄脏我的袍子的。”
何安黎冷笑,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更要——
她猛地踏上别墅的门廊,重重地抱住了他,几乎用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要把他勒死。德拉科表情惊恐,差点被她这一下给扑倒,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门廊上的栏杆。然后被抱住的感觉消失了,何安黎得意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一只做了坏事得逞的猫。
她甚至做了一个挑衅的鬼脸,然后笑嘻嘻地进了门,“砰”的一声把他一个人关在了门外面。
德拉科被她这一套动作差点气了个半死,她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下一秒,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了何新知的脸——
“噢,小马尔福先生!”他夸张地演绎着,热情地把他请了进来,“快进来吧!安莉说她上去换衣服了,你随便坐!”
德拉科换了拖鞋,打量着他们这个麻瓜风格的房子。他很不客气地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然后对着电视发起了呆。
这栋房子简直就是极繁主义的代表,东西多的让人眼花缭乱。何安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脸嫌弃地审视他们的房子。
何安黎坐在了他旁边,刚想问他到底找她有什么事,就被他充满鄙夷的声音打断:“梅林,你们的房子真是太小了,难道不会觉得挤吗?而且还有这么多麻瓜的东西?”
何安黎:?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们家里一共六个人,不算上她和她的表哥,常住人口更是只有四个。四个人住在一个有四层楼、泳池、车库、花园,还有一个在侧边连在一起的给客人住的单独两层楼小别墅,到底哪里挤了啊!
“那有什么办法?”何安黎抱着手臂,“谁让我们家在麻瓜街区。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他傲慢地开口,何安黎还以为他是不满意,结果就听到他来了一句,“我研究了一下,还是你来告诉我怎么用吧。”
“……你为什么不写信呢?”她大受震撼,就这么一点小事,居然还要跑到她家来一趟。而且他又不能幻影移形,难道是走路过来的?
她送的是一个定制版古董金色飞贼模型外加战术分析册,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册子里精心绘制分析了3-5场著名找球手的经典逆转比赛,不是比分,而是关键转折点的战术图解、心理博弈分析、环境因素影响,通过墨水笔迹和微型动态示意图呈现。
“你只需把它拿到你的扫帚附近,”她解释,“然后再把它唤醒,那个金色飞贼就会在你的扫帚上进行立体的投影,出现一些关于技巧、战况分析之类的东西。我以为你能搞明白的。”
“勉强算有用。”他一把夺过那本羊皮小册子,“接下来我们家要去罗马尼亚度假,你可能到魁地奇世界杯之前都见不到我了。”
“祝你度假愉快,”何安黎说,“8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