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失眠多日。
那句索命咒的回响仍在脑海回荡,像雨后不肯散去的雷声。他知道那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必须服从,必须执行,必须扮演那个黑魔王满意的角色。
否则,他和家人就都不会有明天。
身后门缝轻响,是雷古勒斯。
“母亲睡了,”他轻声说,走进来,合上门,坐到书桌对面,“她似乎很满意你最近的‘表现’。”
艾尔纳斯没回应,只是饮尽杯中红酒,淡淡问:“你怎么看?”
雷古勒斯挑眉,没急着回答。他双手交握,半阖着眼,那是一种典型斯莱特林的姿态——在说话前,总要衡量言辞的重量与后果。
“我看你像个戴着面具的演员。”他说,“也许面具贴得太久了,你会忘记底下那张脸长什么样。”
艾尔纳斯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他缓缓坐下,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像是在沉思,又像在斟酌。
他忽然问,“作为你那‘忠诚’的哥哥,主动执行伏地魔的命令,杀害麻瓜,恐吓血统不纯的学生——我在你眼里,难道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信徒?”
雷古勒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在黑夜里沉了几分,缓缓站起身,走向窗边。
他说,“因为如果是我处在你的位置,或许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艾尔纳斯不置可否,只是闭上眼。兄弟间的话语在沉默中多出一种诡异的默契,他们都明白,他们活在不同的战壕中,却面对同样无法选择的战争。
“你什么时候联系过西里斯?”雷古勒斯忽然问。
“他肯定不愿见我。”艾尔纳斯低声。
雷古勒斯沉默了。
窗外,一只夜鸟飞过,投下斜斜的影子,在墙上摇晃了一下。
就在此刻,一道锐利的闪光划过天空,黑魔印记的轮廓瞬间在云后显现,幽绿地照亮了远方天际。
艾尔纳斯立刻站起身,披上袍子。
“又召集?”雷古勒斯眉头微蹙。
“比我预料的还快。”艾尔纳斯冷声道,“看来又有目标死了。”
他没有多言,转身幻影移形离去。
——
重回那座南郊庄园,空气更加压抑。
伏地魔没有在主厅,而是召见了少数几名“核心”。他们围绕着一张刻满古老符文的圆桌站立,像一场冷酷的议会。
“我们已经掌控了霍格莫德外围的大半。”贝拉·莱斯特兰奇正在陈述,神情狂热,唇角带笑,“接下来只需清除几个关键‘噪音’,就能彻底切断他们的补给线。”
伏地魔没有表情,只看向艾尔纳斯。“布莱克,”他说,“这次我亲自为你挑了任务。”
一张羊皮卷缓缓展开,上面写着名字与住址。
伯恩斯一家,包括艾米莉亚·博恩斯
魔法法律执行司副司长,知名中立派巫师家族出身。
艾尔纳斯眼中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不是麻瓜。”他低声说,“而且她家人——”
“她的妹妹娶了个麻瓜。”伏地魔打断他,语气冷如蛇鳞,“那就是污点。”
众食死徒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他反应。
艾尔纳斯只能垂首。“我明白了。”
但在回去的路上,他第一次迟疑地握住魔杖。那晚,月亮极圆,清辉泼洒在他脸上,连同心中那道裂缝,一同照得明亮。
他知道,艾米莉亚·博恩斯是个难缠的目标。聪明、果敢、有预备。而更重要的是——
他甚至还见过她几次,在儿时的宴会上,那个会摸摸他头发,递他一块巧克力的女人。
任务在两天后。
他站在博恩斯家的外侧,隐匿于幻影咒与障眼法之下,远远看着屋内灯火通明。艾米莉亚正与家人用晚餐,笑声透过玻璃,显得那样鲜活——不是因为温柔,而是因为真实。
而他,站在现实与狂热之间,像个注定得不到归属的幽灵。
他闭上眼,按住太阳穴。记忆和命令交织,罪责与伪装交缠。他告诉自己必须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必须毫无破绽地走下去。
否则,所有付出的代价都将付诸东流。
“杀掉她。”他低声对自己说。
“你必须相信,你就是伏地魔最忠实的追随者。”
“你不能再动摇。”
他深吸一口气,唇边缓缓浮起一个笑,像覆着冰霜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