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身处庄园主楼书房的卢修斯感受到了强烈魔法波动,布在别馆周围的紧箍咒语正在疯狂溃散。
他手中的水晶杯瞬间脱手,在地上摔得粉碎,殷红的酒液沁透厚实的羊毛地毯。
“卢修斯?”双面镜另一头的西里尔疑惑的喊道。
卢修斯充耳不闻。他脸色煞白,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魔咒链接了他,那等巨痛不由得让他弓起身大喘,口鼻都渗出了血丝。
他来不及对西里尔说一句话,切断双面镜的连接,身影化作一道黑烟,冲向庄园的西南角。
当他冲破即将彻底消失的魔法屏障,闯入别馆庭院时,看到的正是白素贞被带入裂缝的那一刻,同时裂缝关闭。
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追踪魔法、禁锢咒语,所有的一切联系,都被彻底斩断!
卢修斯·马尔福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哀嚎。
“白素贞——!”
他像发了疯的野兽,双目赤红,扑到白素贞最后消失的地方,徒劳地用手抓挠着地面,似乎这样就能把她从另一个空间拽回来。
什么都没有了。
“回来!白素贞!你给我回来!”他嘶吼着,声音嘶哑破裂,“你怎么能…离开我!”
他想起白澈,那个总是对他不满的小畜生!是它!一定是它用了什么禁忌的方法!
他抽出魔杖,疯狂地向四周倾泻着魔法。
“粉身碎骨!”
“烈火熊熊!”
“阿瓦达索命!”
古典的庭院在他的怒火下化为废墟,假山崩碎,草木焦枯。
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魔力耗尽,他颓然跪倒在废墟之中,七窍漫出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但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又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败犬,在空旷的废墟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白…素贞…”
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手指死死抠进泥土。
他意识到他失去她了。
不是暂时,而是永远。
他以为的掌控,在那种超越他认知的力量面前,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那场撕裂灵魂的魔法反噬,为卢修斯·马尔福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重伤。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游刃有余的马尔福家主。在魔法部的走廊里与官员们周旋,在食死徒的集会上冷静献策,甚至连与纳西莎讨论家族事务时都保持着惊人的理智。他的礼服合体完美,长发精致服帖,风度翩翩。
真正的崩溃始于夜幕降临,他在每个深夜被折磨崩溃。
他当然不敢去东方,那样的庞然大物,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连他那黑暗中的主人都不敢谋划那个国家,他又凭什么?凭他那自私的深情吗?
当庄园最后一盏灯熄灭,他便像被抽去提线的木偶,所有的体面与伪装都土崩瓦解。他无法入睡——那个与他生命本源相连的禁锢咒被强行撕裂的反噬,化作一种阴毒的诅咒,在每个深夜准时降临。
那是从颅骨内侧蔓延开的剧痛,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铁钎在缓缓搅动他的脑髓。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鸣音,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太阳穴的抽痛。
"啊…"
压抑的痛呼从喉咙深处溢出,他蜷缩在四柱床的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的疼痛远不及灵魂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最终,他总是会踉跄着冲向那片废墟。
"白素贞——!"
嘶吼声划破寂静,他跪在焦黑的土地上,双手死死按住剧痛不已的头颅,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
有时剧痛会让他产生幻觉——看到她依旧坐在窗边抚琴,听到她轻声唤他夫君。
但他伸出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凉的夜风。
"回来…求你…"
但无人回应。
没有人敢靠近这片被诅咒的废墟。
画像中的先祖们沉默地看着这位年轻家主——他们也不再出言讽刺这头魔法反噬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困兽。
最残忍的刑罚,在每个深夜准时执行。
他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却依然控制不住地在剧痛中呼喊那个永远得不到的名字。
又开始了。
每夜例行的哀嚎正从西南角的废墟传来,打破马尔福庄园的宁静。
那个男人——她名义上的丈夫,正在那里承受着魔咒反噬的折磨。
嘶吼声里满是绝望,在夜色中反复回荡。
她想起不久前那个雨夜,魔法波动撕裂天际时的震撼,还有卢修斯冲出书房时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更想起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与身份格格不入的素圈戒指,以及当旁人问及时,他那句轻描淡写的"茜茜喜欢"。
多么讽刺。
他给了她马尔福夫人的头衔,却把所有的真实,都留给了一个东方女人。
如今,这道他亲手种下的诅咒,正夜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回来…求你…"
废墟方向的呜咽渐渐微弱,纳西莎轻轻拉上厚重的丝绒窗帘,布下隔音咒。
让他嚎叫吧,让他痛苦吧。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也是她早已预见的结局。
上清宫一间僻静的客舍内。
白素贞缓缓睁开双眼,体内枯竭的灵力在道风的丹药和此地充沛灵气的滋养下,已初步恢复流转,虽然距离全盛时期相差甚远,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身上的伤痕在灵药作用下已然淡去,但那夜被强行烙印的屈辱与澈儿消散时的锥心之痛,却深深刻入了神魂。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枚素银戒指,内圈刻着“L.M”的戒指,依旧牢牢地套在那里。
她伸出右手,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触及戒指的瞬间。
“嗡……”
戒指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它在反抗,或者说是卢修斯·马尔福的魔咒在反抗。
白素贞没有再尝试用温和的方式,她只是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枚戒指。动作轻描淡写。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
那枚戒指碎成了两节。
断裂的银环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黯淡无奇。
她甚至没有多看它一眼,指尖一松,那两截残骸便轻飘飘地坠落至香炉之中,被冰冷的香灰瞬间掩埋。
如同埋葬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彻底,且毫无留恋。
从此,卢修斯·马尔福,与她再无瓜葛。
“燃魂碎丹,强行撕裂空间壁垒,小黄…确实忠心。”
道风抱臂倚在廊下,难得的收敛了平日张扬的神色,看着白素贞从静室走出来时,他的目光在她腹部停留片刻,随即叹息一声。
“我会让丹房多送些滋补灵丹过来,现在的你应该内里亏空得厉害。”
白澈其实在杭州的时候人缘极好,和修真管理局的道士们多多少少会有些交接,道士们都知他的真身,给他取了个小黄的昵称。
白素贞顿了顿,小黄两个字再度提醒了她,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是我的过错,若非我执意…他不会如此。”
“因果这东西,谁说得清呢。你当初拿着金钗,非要去找那劳什子转世,局里就没人看好。结果呢?转世没找到,倒惹回来一身…嗯,情债?”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非是情债,是劫数。”她拭去眼尾的水光,轻声答。
道风沉默片刻,忽然侧身让开一步。
“确实,不过打扰你这会儿也不是来谈心的,有个人,我寻思你应该要见一见?”
陈星从廊柱后缓步走出,步履沉稳,面容俊秀,温润如玉,他只是站在她的身旁不言不语,对着道风深鞠一躬,道风颔首示意后化作清风离去。
白素贞怔怔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眼中满是震惊。
他眉眼温和,唇角含笑,静静的回望着她。
霎时,这天地,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