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缇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纳西莎将威士忌与苏打水一起倒入酒杯,冰球被对流推动,微微晃起,发出清脆的碰壁声。
“可我认为她是个蠢货。”
长桌前独独坐着一个年轻的黑发女巫,她的美丽与神气比之纳西莎要更加耀眼。
然而,傲慢亦是如此。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希帕蒂娅的恶意,戏谑嗤笑:“西茜,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了?是安迪把你带坏了吗?”
不劳她说,纳西莎也明白她在讲什么。
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希帕蒂娅·高缇耶随母姓,母亲与斯拉格霍恩关系匪浅。
但关于她的父亲,猜测却一直没断过。
这年头,跟母亲姓的孩子总是受人非议,更何况希帕蒂娅的父亲从未在任何教授口中出现过,似乎是被刻意隐瞒,自然而然有好事者造谣。
前不久阿莱克托·卡罗称呼希帕蒂娅“野种”一事,正是典型例子。
“贝拉。”纳西莎放下没有倒完的酒,转身低低唤她一声,带着告诫,“我们说好不再提她,而且你根本没必要这样说,黑魔王不也是——”
“西茜!”卢修斯的声音及时响起,他外出办事,甫一回到马尔福庄园就听到了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连忙将人拉到身旁低语。
“主人派了眼线过来。”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同时提醒恼怒的贝拉特里克斯。
“西茜现在是你唯一的妹妹了,做什么之前想清楚后果。”
风吹动马尔福庄园里那棵最高大的梧桐树,有什么东西被轻易戳穿。
是的,唯一。
自从安多米达嫁给了唐克斯——纳西莎想起他们从学生时代就有了深刻的羁绊,他们有着相同的坚韧与勇敢,最终携手奔向了新的生活——但在那之后,父母就将他们的次女除名了。
纳西莎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安多米达了,或许在如今的境况下,见面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可安多米达始终是她姐姐,她们三人一起长大,情分怎么可以割舍。
贝拉……贝拉更多是恨安迪不争气,恨她走得太坚决,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可是无论怎样,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你以为我傻得可怜吗?”贝拉特里克斯瞪了卢修斯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在与那个戴着面具的食死徒擦肩而过时,狠狠撞了他一下。
“……”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去。
“她是西茜的大姐,您应该有印象。”卢修斯出面打圆场,“主人很看重她,所以还要请您多多包涵。”
——“帕金森先生。”
薄雾浓云,淅淅沥沥的雨自昨夜起就未停过,空气中掺杂着挥之不去的潮湿,所幸季节不再是夏,丝丝凉意渗入骨髓,不至于让人感到湿热难熬。
希帕蒂娅叼着一袋牛奶听诺特布置队员们的今日训练任务。讲真的,她听着都累。
注意力短暂地在小巴蒂身上落了片刻,他专心致志地聆听着,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她才不想管他,被雨浇病了都不关她的事。
只是如果他病倒了,赛瑞拉肯定会来信托她照看一二。她对赛瑞拉没什么意见,最后只能同意,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当他们解散,希帕蒂娅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凳子,又在他转头望来时避开视线,起身朝礼堂外走。
小巴蒂在各种层面上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当即会意,看向雷古勒斯:“雷尔,把我的扫帚也一起捎上吧,我们球场上见。”
雷古勒斯并不关心这对姐弟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心口不一的话,看起来是在冷冷放毒箭,实则生怕对方出点什么事。
“你知道么?巴蒂。”他忽然挑了下眉,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就想笑。
小巴蒂还在状况之外:“怎么了?”
“傲娇已经退环境了。”雷古勒斯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
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他话这么多呢?
也许是大意疏忽,并没有人发现最后仍在注视着他们的人。
彼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第二次。
这是他第二次发现希帕蒂娅与小巴蒂并不像表面那样是陌生人。
如果他们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那……
他突然开始庆幸西里斯没有来吃早饭。
礼堂外一侧的长廊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周遭再没有人,希帕蒂娅才停下来。
这里靠近球场,却因为是条死路,只偶尔有小情侣来,现在恰好空了出来。
少女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对久久不停的雨似有所感。
她理了下耳侧发丝,抬手时袖子下滑,露出细细的银色手镯。
“你们一定要今天训练吗?”
希帕蒂娅今天穿的不多,清凉程度好比夏末,薄薄的衣料略微沾染潮气,惹得人浑身不舒坦,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想着一会儿回去又要洗澡,她唇瓣一张一合,全然落在小巴蒂眼里。
她很漂亮,院内院外都有人关注她,校花之列她并没有缺席。
但她太没有自知之明,也太不知足,总是希望自己能再漂亮一点,哪怕凯瑞迪已经说了无数遍她有多么漂亮,她也当好友是在宽慰她。
小巴蒂不理解,被米兰达教养长大的她,怎么会如此不自信。
“为了学院荣誉,再累都是值得的。”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受到伤害。
他们其实很少吵架,只是都不满意对方说的话而已,就像现在,希帕蒂娅拿他当不懂事的小孩:“我不跟你讲大道理,你不爱听,我也不爱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你受伤了,赛瑞拉会很担心你。”
她知道小巴蒂想听什么,并且只要她说了,他纵然会讥讽嘲笑这一次,往后却再不会反抗她。
可是她真的能毫无芥蒂地说出来吗?好像有多么亲昵一样,对他说:“我是你的姐姐,我要保护你。”
她做不到。
他们骨血交融,仿佛是这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彼此。
她深藏心底的冷漠,畸形的情感观念,所有人都不知道。
希帕蒂娅·高缇耶,真的拥有爱人的资格吗?真的会去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吗?
而小巴蒂的内心很好看清,他在亲情上与她像又不像。
相像之处在于,作为克劳奇家唯二的两个孩子,他们都对这个所谓的家感到厌恶。
不同之处在于,小巴蒂拥有与家庭决裂的勇气,她却是个胆小鬼。
你知道吗?弟弟。
希帕蒂娅在心里这样说道。
我也是感受到过爱的。
即使这些爱,有时是连绵不绝的雨,伴随着沉重的枷锁。
闪电划过天际,球场上空已隐隐有绿色环绕,对话结束,希帕蒂娅转身,想要离开此地。
“……高缇耶学妹?”
雷声直直落下,震得人心跳有一瞬间停顿,却还是比不过遇见这两个人时的惊恐。
小巴蒂稍后一步跟上,看到来者的脸,表现出较小的讶异,随即及时作出反应:“瓦妮莎学姐,赫克多学长。”
如果希帕蒂娅在克劳奇家长大,冠以克劳奇的姓氏,当然也会像小巴蒂一样称呼他们的教名,就凭巴蒂·克劳奇是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司长,纯血们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他们通常都会被家里教导不要和小巴蒂交恶,如果可以交好更好。
然而,每家有每家的秘辛,希帕蒂娅·高缇耶就是克劳奇家的秘辛,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永远不得被启封。至少现在,除局中人以外,无人得知。
此刻,她必须向他们问好。
“格林格拉斯学姐…帕金森学长。”她的声音发紧,像是误食了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两位新晋男女级长,二人同为五年级,都受邀参加过院长创办的鼻涕虫俱乐部。
她能感受到赫克多·帕金森带有压迫感的阶级傲慢从她脸上扫过,令她产生下意识的回避。似乎是一种野生动物的直觉,她并不想和这家伙有什么交汇。
“我以为你在三年级没有认识的人。”他淡淡开口,胸前的级长徽章仿佛在闪闪发光,“毕竟连卡罗家的你都没兴趣结交,更何况是那些…其他的血统。”
希帕蒂娅不会隐瞒自己想要成为级长的想法,人都会有野心,她不是例外之人。她对帕金森没什么敬畏心,不出意外,除了参加俱乐部的聚会,她和这些高年级的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因为是不重要的人,所以不会在乎他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是了,是了,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一个血统低贱的外来者……真不知道他们整天在搞什么种族歧视。
至于瓦妮莎·格林格拉斯,希帕蒂娅要感谢院长没有选两个神经病当级长——这位女级长的公平公正使她的日子好过不少。
“赫克多学长说笑了,我们其实是……”小巴蒂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希帕蒂娅,在看到她咬牙憋气死活不朝这儿看的样子后,心情愉悦了一大半。
“是朋友关系,对吧?——希娅学姐?”
他的言辞模糊,尽管赫克多心里已有某种方向的猜测,但瓦妮莎显然倾向相信他们。
“嗯……霍格沃茨自然没有什么不允许跨年级交往的条例,但你知道,巴蒂,院里眼睛不少,总会有人关注,总会有人说三道四。”她的声音轻柔和缓,能听出来耐心与善意。
“我明白的,瓦妮莎学姐。”小巴蒂礼貌微笑,“谢谢你的忠告,我们——都记住了。”
他强迫性地将希帕蒂娅加入到话中,目送二人离开后,转眼看见希帕蒂娅已然走远。
小巴蒂也不生气,面上仍是笑的。
没关系,再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廊外的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天空与大地的分界线。
希帕蒂娅快步走在路上,脑袋里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她什么都清楚,她什么都明白,在这种地方被撞见,那些人只会往一个方向想。
是她选错了说话的位置,她不逃避,因为她犯过的错已经够多了,梅林连半分眷顾都不愿意给她吗?还是说一定要她去祈求上帝的祝福才行?
风混杂着雨吹进长廊,雨星飞溅到裙摆上,希帕蒂娅没有心思去管,只想回宿舍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睡到傍晚,谁来找都不见。
“猫。”
口令正确,石墙打开,少女低垂着头往前走,看到地上的影子时来不及反应,与要出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Oops…我很抱歉……”她差点摔倒,情急之下攥住对方袖子,抬头看到他的脸时心情却更加糟糕了。
“你——”雷古勒斯刚说了一个字,希帕蒂娅就松开了他。
看她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雪上加霜的爱好,魔杖对准她的裙子,念了一句“清理一新”,随即让开道路:“学姐没事就好,今天天气很糟糕,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希帕蒂娅无比庆幸雷古勒斯是一个识趣的人,她朝他微微点头,错开身形走向女生宿舍。
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后,雷古勒斯低头看向手中不属于他的扫帚。
嗯……一会儿去问问另一位主角好了。
处理级长工作时。
瓦妮莎:高缇耶学妹和巴蒂之间的氛围似乎很奇怪欸。
赫克多:(漠不关心)不就是地下恋情吗?
瓦妮莎: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