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德赫前世故事(22)惊慌
前世故事之二十二:惊慌的格兰杰
时间:五年级,某个例行级长巡视的夜晚,罗赫吵架期
地点:一楼旋梯下的扫帚间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Aberto(快快开)……Portaberto(开锁咒)……”那女孩正焦躁地对着门念各种咒语。
“没用的,格兰杰。皮皮鬼大概把扫帚间的把手卡住了。”铂金色头发的少年慢吞吞地说,一双长腿闲适地靠在墙壁上。
“这就是你什么都不做的理由?就在这里干等着?”女孩转过脸,不满地质问他。
借着扫帚间那扇狭小窗户所照进来的月光,德拉科能看清她的全貌。
一头乱糟糟的棕褐色头发,隐藏在头发下的俏丽的脸蛋儿,榛子巧克力色的明亮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费尔奇每天一早都会来拿清洁工具。”德拉科简短地说,把玩着手里的魔杖,又瞥了她一眼。
大概再等五六个小时,就能被费尔奇放出去。
她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很好,一如既往地聪明。
聪明人不用讲废话。
沟通顺畅无阻。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魔杖,警惕地看着他。
“马尔福,你最好给我放规矩点。”她凶巴巴地说。
“格兰杰,这是我该说的话。”他冷冰冰地说,决定把魔杖收进长袍的内侧口袋。
还是别拿着魔杖了。免得他们因为一个误会,就在这个狭窄得连转身都难的破扫帚间里,来场施展不开的巫师决斗。
“可别对我打什么坏主意。得对得起你的级长徽章,是不是?”他用一种厌恶的表情说,藏起心里的紧张。
“别忘了你也是级长。”她恶狠狠地说。
“我当然没忘记这可笑的身份!否则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他真不知道是谁排的级长巡视表,竟然把他和格兰杰分到了一组。
罗恩·韦斯莱呢?他是去扫墓了吗?
他们在晚上10:50的霍格沃茨门厅集合,相互怒目而视了大概有十分钟,心不甘情不愿地结伴开始了巡视,别别扭扭地谁都不看彼此一眼,专心致志地厉声警告那些还没按时回寝室休息的冒失学生们,顺带没收那些费尔奇先生所规定的“危险物品”。
然后,等他们绕回到一楼的时候,旋梯下的扫帚间里传来小男孩若隐若现、呜呜咽咽的哭声。
“我们得去看看。”她绷着脸对他说,一如既往地善心大发。
“你自己去。”德拉科敷衍地说。
“你跟我一起去!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也是级长!”她瞪了他一眼。
于是他们打着嘴仗,循着声音打开了扫帚间的门。
她率先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当德拉科一脸嫌弃地低头弯腰,跟在她身后跨进扫帚间的门槛的时候,一股猛烈的推力让他一个趔趄,扑在她后背上了。
还不等他惊讶,或者不等她发飙,皮皮鬼幸灾乐祸的笑声就从背后传来:“男孩女孩,一起钻扫帚间,男孩女孩,一起钻扫帚间……”
身后那扇门被迅速关上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门把手上响动。然后是皮皮鬼放肆的大笑声,唱着它新鲜出炉的歌谣,声音逐渐飘远了。
德拉科愣怔在原地,那突然的一扑让他该死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寂静空气,心脏狂跳。
这种心跳的速度太快了。德拉科认为自己应该把有关心跳的不正常的一切都归咎于皮皮鬼的惊吓,而非归咎于“他正从后面抱着格兰杰”这件事。
他该立刻放开她的。把她粗暴地推开什么的。做一个向来讨厌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做一个符合自我身份认知定位的马尔福。
然而,一些细节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晰。
她乱糟糟的头发里飘出的香气令人窒息,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之情涌上了他狂跳的心头。
这个惹人心烦的格兰杰!她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根戒尺一样板正,可那身平平无奇的黑袍下,她的腰怎么能细软成这样?
堪堪盈盈一握。
她的肉大概都长到更上面的地方了,他忽然忍不住想。
更上面的地方,说不定会比她的腰更软,像是舒芙蕾蛋糕那样香甜软糯——
见鬼了!他为什么要想这些?他该放开她!现在!
可是他的手自有想法。它在她的腰上该死地僵住了。
怎么,格兰杰给他悄悄地施了僵硬咒吗?德拉科惊慌失措地想,还是没敢轻举妄动,反而又没出息地再度嗅了嗅她的头发。
那股香气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他忽然觉得,唯一能够逃离她的办法,就是闭着气直到他自己晕过去为止。
最终,是这位居心叵测的女巫率先甩开了他。
她似乎回过神来,一把将他往后推开,语气里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马尔福!”
“显然你挡了我的路,杵在这里对我投怀送抱。”他含讽带讥地说,面皮泛起淡淡的红晕,用僵硬的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去你的吧!投怀送抱?照照镜子吧!”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涨红着脸对他呛声。
狭窄的扫帚间里,她从他身边毫不客气地硬挤过去,弯下腰去研究那扇门的把手。
照照镜子?她是什么意思,他长得不够讨她——讨人喜欢吗?德拉科简直要被她这句话气死了。
斯莱特林的女生们几乎都夸过他帅,这是潘西说的。
格兰杰——她竟然嫌弃他?她的审美是出了什么问题?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当她试图用几个可笑的简单咒语把门打开而未果的时候,他才毫不心慈手软地送给了她海量的无情奚落和冷嘲热讽,以示报复。
同时,这也让他得到了她更多不客气的回敬之词,并且让一个马尔福更加体会到了一个格兰杰骂人不吐脏字的词汇量有多么惊人。
最后,她终于折腾累了,不再撅着某种桃心形的圆润幻想背对着他了。
德拉科总算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一直在毫无自控力地瞧着她曼妙的背影,都快想不出什么新的话来打击她了。
一室寂然中,她靠在他对面的墙上,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皱着眉头发呆。
但其实根本就没多远。
小小的一个扫帚间能有多大?他一伸手就能抓住她乱糟糟的头发。
抓住她的头发,就像梦里那样,让她乖巧温柔地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停止这种幻想!
德拉科摇了摇脑袋,赶紧开启了新一轮的毒舌模式。
“格兰杰,以后还打算像波特一样,当个圣人吗?帮助哭泣的小男孩,哈?看看你的下场——”
“是啊……尽情地笑话我吧,马尔福。”她平静地说,“最起码,没有什么真正的小男孩在这里哭泣。我表示很满意。”
这是什么该死的歪理邪说?他歪着头,瞥了一眼她的头发。
格兰杰。愚善的格兰杰。
她的头发总是这么乱,乱得让人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
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德拉科讨厌这种无话的寂静。
“你可以试试把它炸开。只要你不怕乌姆里奇的惩罚禁闭的话。”他大概是被她那番蠢到家的歪理给搞得心态失衡,竟然反常地给了她点真心的建议。
“你怎么不炸开?”她提高嗓门说。
“我一向遵守规则。”他油滑地说。他大概觉得这扫帚间肮脏得挺有趣的,一定是这样。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想跟格兰杰被困在这里吗?
“伪君子。”她出言讥讽他,像那种对待鼻涕虫的态度,“遵守规则?是乌姆里奇的规则,还是食死徒的规则?”
这句话像是一把辛辣的胡椒粉,让一股怒气从他胃里灼然而升,窜到他心脏乃至大脑里去了。
格兰杰!她就永远这么不知好歹!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轮不到她来讥讽他,轮不到她来讥讽他的父亲!
不等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一把揪住了她,把她抵在墙上,凑近她的脸,短促地笑了一声。
“想知道?不如你来试试?”他用充满恶意的语气说。
格兰杰的反应有点笨拙。一瞬间,他发现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大概从没被人这样直白无礼地对待过。她似乎不懂该用什么办法抵抗男性的力量。
原来她就只会耍耍嘴皮子!德拉科像揪住一只刚认清现状的兔子那样揪住她,懒洋洋地想。
“放开我——”她回过神来,皱着眉,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保持戒备的眼睛里多了点莫名的情绪。
“放开你?好再让你揍我一拳?”他嗤笑一声,歪着脑袋看她,在距离的缩短中终于辨认出了她眼里的情绪。
那是——惊慌。
格兰杰这样的女孩,也会感到惊慌吗?
她试图用手把他推开,可他觉得这就像是挠痒痒,最后她只能紧紧握住他揪她衣领的手,妄想着把这只手拿开,或者让他别揪得这么紧。
最终是他大发慈悲,在她憋死之前主动松开了一点。
足以让她喘口气又不至于能逃离他。
她喘着气,惊慌又警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逃生的方法。他则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心里总觉得有一团呛人的烟雾在弥漫。
假如不是这烟雾在作怪,他一定不会犹豫不决。他一定能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对待她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格兰杰终于记起自己是个女巫,想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魔杖对付他,但他早就用手把她拿魔杖的手压在墙上了。
多么虚弱无力的挣扎。那魔杖攥在她手里,然而方向直指天花板。
“施咒啊。看看你会不会把这扫帚间的天花板炸碎,把我们俩都压死——”他轻蔑地说,“麦格教授说不定会遗憾得痛哭流涕,鉴于她发现她最看重的格兰芬多女学生竟然和一个她最看不上的斯莱特林男学生死在一起,还靠得这么近。”
他对她挑了挑眉,似乎实现这件事会让他感到很得意。
她无计可施,那双倔强的眸子充满怒火地、狠狠地瞪着他。
她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什么对策。
哈,嘴唇!嫣红的、甜美的、柔软的嘴唇。亲了他就跑,事后一概不认的嘴唇。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它。
这扫帚间大概有毒。似乎有什么遗忘咒在这里蔓延,让他一瞬间忘了他们之间天堑般的鸿沟。
他忽然像是中了毒一样,想再闻闻她的头发,或者闻闻她的脖颈。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拨动他的心,告诉他,闻闻她。
闻?
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德拉科咬紧了牙关。
她脖颈上一跳一跳的动脉里能流淌着什么鬼东西,值得他去像个瘾君子那样去闻呢?
闻了之后,又要怎样?
在狭窄的区域,触觉感官变得有些敏感。他离奇地感觉到她的手腕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她的脉搏清晰有力,跳得越来越快。
正如他的心跳那样快。
他皱起眉头,忍不住地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也在看他。月光下,她的瞳孔在莫名其妙地放大,她脸上的平静逐渐被打破,破碎成一股迷茫的神色。
“马尔福,你——?”她颤着声音问,像是湖面上被石子打碎的月光的波纹那样疑惑,抖得令人心荡。
“格兰杰——”他像是被想象中那月光的纹路给迷惑了,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回应她,然后被自己语气里的温柔意味给吓了一跳。
霎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内脏被什么东西给勒紧了,一股恐慌的情绪从那里迅猛燃烧,蔓延到他嘴里,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些荒诞离奇的梦。
那些他想凑近她又想远离她的心情。
那些他想把她给揉碎又想把给她捧住的冲动。
为什么他忽然想要恶狠狠地咬她一口,但却又离奇地不想要咬破她分毫?
仅仅是她站在他面前,这股新鲜、奇异、纠结、复杂的感觉就已经无情地猛击了他。就像有人对着他的心脏突兀地锤击了一拳,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那竟然是——心痛。
这感受驱使他惊慌地放开了揪着她衣领的手。扣着她的手变得迟疑不安,他没力气再继续压着她了。
唯一执着的是他困惑的眼睛。
他继续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妄图从她逐渐潮润的瞳孔里翻出什么人生哲理来,以缓解自己心痛的症状。
可她嘴角下垂,眼角发红,似乎被他给吓傻了。
又似乎,她眼睛里的什么闸口被他掠夺性的眼神给拨弄开了。
她抖动着嘴唇,不再说话。
该死的,她可别哭。他心慌意乱地想,感到自己心痛的症状变得更加严重了。
“休战,行吗?在走出扫帚间前,休战吧。”一股天灵盖里窜出来的恐怖冲动让他说出了这个可笑的建议。
她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用一种困扰的语气问:“你是什么意思?”
“扫帚间里没有马尔福,没有格兰杰。只有两个被皮皮鬼困住的可怜级长而已。行吗?”他放软了口气,但依旧板着脸。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怀疑地问,声音里还有点哽咽。
“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要上,我需要休息。我都被困在这种鬼地方了,还能打什么鬼主意?我不想劳动自己的嘴皮子,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吵一晚上架。”他厌倦地说,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累了。”他低声说。
她——好像挺累的。
“是啊。”她喃喃地说,怅然若失地看了他一眼,认同了他的猜测。“我也累了。身心俱疲。”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会儿,确定彼此都收起了魔杖,再也释放不出什么恶意。
“提前问一句,你身上没带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德拉科谨慎地问。
“什么?”她迷惑地问。
“毒药……匕首……迷情剂之类的……”他傲慢地说,说到最后一个选项的时候,神色有些躲闪。
德拉科最近有点疑心这件事。
以她在魔药课上所表现出来的聪明伶俐程度,说不定她真的开发了一款新型的迷情剂——谁闻谁就会犯糊涂那种。
说不定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抹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
一定是这样!
否则,他近期针对她的一系列大脑异常现象该怎么解释?
可是她似乎显得很生气,立刻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当然没有!”她傲气地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随时随地准备给人暗地里使个绊子?”
“我什么时候给你暗地里使个绊子了?”他恼怒地说。
她似乎被这句话给唬住了。
她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愤愤地、小声地说:“我是指哈利!还有罗恩!还有纳威!你对他们使绊子!”
德拉科认为自己本该生气的,他本该生气她在此刻关心别的男孩。
可是莫名其妙地,他没有在乎这些。
他忽然低声说:“上学年丽塔·斯基特有关你的报道,不是我做的。”
她愣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哦。”
“真的不是我。”他咬着牙再次强调,觉得她的回答很敷衍。
“不用解释了。我相信那不是你做的。”她轻飘飘地说。
“是吗?”他怀疑地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她简短地说。
“格兰杰,你疯了?你的戒心呢?”他感到难以置信,“你不该多盘问盘问我吗?”
女孩明亮的眼睛瞧了他一眼。她的语气好像变得平和了一点,又或者,把这语气称为“平淡”更为恰当。
“后来我又回头想了想,发现那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她面无表情地说,“以你这样令人讨厌的自大的个性,假如是你做的,你应该会得意洋洋地跑到我面前炫耀你做的好事,而非矢口否认。”
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你在回伦敦的火车上就知道我把丽塔·斯基特关起来了,却没有告诉别人。你连你父亲都没告诉吧?”她说,“没有任何人因此来找我的麻烦,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德拉科又一次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没有告诉父亲的事情,何止这一件?
格兰杰有没有想过,假如卢修斯·马尔福知道一个他最看不起的那类泥巴种巫师曾经迎面揍了他的儿子一拳,他会采取怎样可怕的手段对她进行报复?
别忘了,就因为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一爪子,卢修斯可是曾经差点把海格从教职上撸下来,差点就把那只猛禽砍了头!
真是活见鬼!瞧瞧格兰杰那副似乎把一切都掌握在手的样子!她全然不知道她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更不知道他对她有多么的慷慨善良!
是啊,她哪有时间去搞清楚这些事?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论证一个多此一举的结论了。
“因此我认为,马尔福,那大概不是你做的。”她说。
“很好,你总算用了你聪明的大脑来思考问题。”德拉科傲慢地说,“尽管你并没有对‘误解我’这件事道歉。”
“你当时的确跟丽塔·斯基特勾结在一起,我都看见了!任谁都会觉得你当时非常可疑,认为你在同她打着什么鬼主意!”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就此道歉。”
“我跟丽塔·斯基特有交集,就一定是在针对你吗?”他气恼地说,“我就不能拿这把锋利的思想的小刀去捅捅别人吗?”
“所以你还是在同她密谋着要干坏事?”她一针见血地说,“捅谁都是一样的,都是在伤害别人!”
“那算什么伤害?顶多算是正当防卫!”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算了,你根本不明白。总之,你就是不肯对‘误解我’这件事道歉,是不是?”
“绝不道歉。除非你也能试着用一用你的大脑来思考一下自己的某些行为究竟有多幼稚,而非总是找别人麻烦。”
“某些行为?”他不屑地说,“幼稚?”
“试图把无聊的八卦记者当成伤害任何人的刀,撺掇克拉布和高尔调戏女学生……”
“我都说了我没有撺掇他们调戏你!”他恼怒地说,“那不是我的本意!他们会错了意!我只是想......我想......”
我只是想再闻一闻你而已!他在内心挣扎了半天,依旧无法直接吐露自己的想法。
顿了顿,她平静地问:“马尔福,你是有大脑的吧?一个能在魔药课上频频得‘O’的人,我不相信他是个从来都没有大脑的浅薄之人。”
他“嘁”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放点狠话还是该微笑一下。
她这些话显然并不是在夸奖他,甚至在讥讽他,可是她说她相信他。
她还承认他有大脑。
她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之前她在图书馆里评价他的话。
她承认他并不浅薄,是不是?
德拉科当然知道自己有大脑且并不浅薄,这是显而易见的!
可这话从对他偏见至深的格兰杰嘴里说出来,就格外令他感到快意、满意以及得意。
在这种情绪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一直以来,他们似乎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对话过。
他们一直忙着互相讥讽,互相鄙夷,互相刻薄,互相看不起。
可是今天,托这间扫帚间的福,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点相对“平心静气”的对话机会。
因为这难得的机会,德拉科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出言嘲讽她,反而任凭某种诡异的愉悦的波纹在他的心湖里澎湃起伏。
哼,瞧瞧她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就好像她很了解他一样!他习惯性地弯起她所看不见的那一侧的唇角,瞟着她捂起嘴偷偷打呵欠的样子。
怎么可能?格兰杰怎么会了解一个马尔福?她大概就是误打误撞!他试图劝说自己。
从全霍格沃茨里随便揪出一个学生,听到“格兰杰了解马尔福”这种话都会觉得荒唐。
假如波特看到他们此刻的样子,一定会当场把他的那副老掉牙的眼镜摔碎个稀巴烂:赫敏·格兰杰和德拉科·马尔福在脏兮兮的扫帚间坐下来,别别扭扭地肩并肩,像是决裂之前的老格兰芬多和老斯莱特林那样,如同朋友一般地谈着话,甚至靠着墙一起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就好像他和她之间没有成千上万条世俗成见所耕犁出来的沟壑一样。
就好像他和她可以有更多可能性一样——
扫帚间外隐约传来了钟楼的声响,十二下。
原本保持警惕的女孩不住地东摇西晃地点头,逐渐滑入了疲惫的梦里。
她似乎非常疲惫。她一直紧皱着眉头。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对他没什么戒心了。她像个甜蜜的小傻瓜。她长长的散逸着香气的头发马上就要沾到冰冷肮脏的扫帚间的石板地面上去了,她却对此一无所觉。
下一秒,德拉科一边痛恨自己不听使唤的手,一边用手及时托住了她坠落的下巴。
倔强的、柔软的、小巧的、光滑的下巴……等等,这都是些什么有毒的形容词?
他托着她的下巴呆愣了一会儿,发现她无处可放。
能放到哪里呢?这该死的、拥挤的、脏兮兮的扫帚间。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把那团该死的乱糟糟的头发,连同那个该死的聪明的脑袋,搁到自己该死的笨拙的肩膀上去。
然后,当他的肩头感受到她的头脑的重量的时候,他抽搐了一整晚的内脏终于离谱地恢复了正常。
不再灼烧也不再拧巴在一起了。
他的心似乎也不再莫名其妙地感到痛楚了。
而他的大脑,也不再充满愤怒,而是感受到了一丝可悲的愉悦。
德拉科·马尔福,你这个软弱的人,你是自梅林诞生以来意志力最薄弱的巫师!他在心中自我厌弃地回荡着这句话,一边把脑袋倚在她散发着香气的脑袋上,无比放纵地嗅着她的头发,诡秘地坠入了一个短暂的、诡异的、还算香甜的梦乡。
这一夜,在德拉科的梦里,他们终于、终于、终于不再做那类令他失眠、狼狈、念念不忘的荒唐事了。
在梦里,他们一直倚靠着彼此谈天,她在笑,他也在笑。
他们谈笑了整整一夜,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
第二天一早,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费尔奇先生骂骂咧咧地把睡眼惺忪的他们从扫帚间里放出来的时候,格兰杰竟然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
啧!没想到,格兰杰的字典里竟然长出了“礼貌”这个词。
肩膀被格兰杰那个装满霍格沃茨图书馆书籍的沉重的脑袋压了一整夜,收获一句“谢谢”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只是一句廉价的“谢谢”而已,有什么好兴高采烈的?德拉科恶狠狠地提醒自己:不许笑,不许高兴!你该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才对!
大步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时候,他脸上似恼似喜,心中五味杂陈。
他甚至莫名其妙地想:假如她不在“谢谢”后面加上一句“假如你敢告诉别人这件事,你就死定了!”的严厉警告,那么,她大概勉强还算得上“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