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白蜡木中的对局
由于庄园内的斑地芒肆虐而短暂搬至伦敦的马尔福宅邸以后,卢修斯和纳西莎都隐隐约约地减少了对德拉科的管控。
倒不是由于他们主动为之,而是因为实在分身乏术。
自从德拉科与他的母亲在马尔福宅邸的门厅狼狈相遇后,纳西莎对于“带儿子出门社交”这件事就开始提不起兴致来了。
她不仅一连拒绝了两场舞会的邀请——帕金森家的舞会和格林格拉斯家的舞会——还拒绝了扎比尼夫人盛情邀请的“贵妇SPA体验”。
连日来,她都在伦敦宅邸的图书室里闭关,对着一排从马尔福家图书馆搬运而来的图册古籍冥思苦想。
德拉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想去一探究竟,却总是被家养小精灵们拦在门外。
“小龙,你的暑期作业已经完成了吗?”纳西莎闻声,匆匆忙忙地从门口探出头来。
德拉科点点头。
她看着儿子无辜且好奇的眼神,语气有些敷衍。“或许你该同居住于伦敦的斯莱特林朋友们聚一聚,弗林特家的孩子是不是在伦敦实习?我记得扎比尼夫人在伦敦也有房子,你不是跟布雷斯关系不错吗?”
“是啊,我正在跟他们约见面的时间。”德拉科迷惑地说,“可是今天,我想去图书室再找本——”
“难得天气这么好,现在就出去玩吧,好吗?请朋友吃点东西,交流一下感情。”纳西莎竭力保持耐心,笑得有几分刻板,从门缝里扔给她儿子一袋金子,“我得单独用几天图书室,有一些特殊事务要处理。”
“她绝对是在打发我,对吧?”德拉科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身后亦步亦趋的家养小精灵。
家养小精灵米娅不敢多说话,也不敢点头。
她必须按照女主人的要求把小主人送下楼,只能默默行一个屈膝礼,跟在德拉科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去。
母亲究竟在倒腾些什么,德拉科尚不清楚,只觉得她此举甚合他心意。
交流感情什么的,多么贴心的建议!德拉科·马尔福可不止有斯莱特林朋友,还有格兰芬多朋友——甚至格兰芬多女朋友!
所以他立即见缝插针,迫不及待地同赫敏去了奥利凡德魔杖店,探究了一番“魔杖易主”的问题,并且同哈利他们度过了一个懒洋洋的朋友欢聚的愉快下午。
母亲的奇异变化暂且按下不表,德拉科对于父亲卢修斯状态的变化,感受更为直接。
工作日的时候,德拉科本该跟着父亲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务;可近来,卢修斯对于“带儿子去巡视自家产业”这件事,有些疲于应付。
一连几天,他都早出晚归,忙着同魔法部的人打交道,专心头痛于他的“审批”问题。
这天早上,心绪不佳的卢修斯没有如往常一样,先去看他被熨得整整齐齐的《预言家日报》——他忙着拆开了一封家养小精灵刚刚送到餐桌上的信件。
家养小精灵忙不迭朝他低低鞠了一躬。“是从利物浦港送来的,主人。”
卢修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就泄气地把这封信拍到桌子上,对他的西茜宣布了一件事:与光轮比赛扫帚公司之间的合作正式宣告流产。
“福吉就是条没有骨气、毫无原则的狗!”卢修斯厌恶地耸起鼻子,露出鄙夷之态,“他朝背后金主摇尾巴的风,都快吹掉他的底裤了!”
“卢修斯,消消气。”纳西莎总算对自己的丈夫投放了点关注,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神思游离了。
她微微皱眉,流露出一点疲惫的神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都把关系给打通了吗?”
卢修斯冷下脸来。“没错。但是这条见风使舵的狗反悔了。”
他并未注意到,斜对面自己儿子拨弄烟熏三文鱼上细香葱的叉子微微停滞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状况?”纳西莎打起精神来问,碧海一般的蓝眼睛盯着自己的丈夫。
“第一批保加利亚的白蜡木都装好船了,正停在加莱港;第二批木材都伐好了,摆得整整齐齐,就在保加利亚的森林里。”卢修斯说。
看着纳西莎眼睛里所弥漫出来的温柔,他没控制住表情,显露了一丝沮丧。“我们同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那边整整沟通了一年之久,承诺了大笔的投资,还要给他们当地解决就业……好不容易才获得那片优质树林的采伐权。现在,那些木材找不到出路,努力全打了水漂。”
纳西莎追问道:“光轮比赛扫帚公司怎么说?他们不是已经跟咱们谈了好几轮,连收购价格都敲定好了吗?”
卢修斯心不在焉地切着一块培根,动作显得比平时粗鲁两分。“西茜,你知道的,没签合同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
“要不要我去问问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的人?”纳西莎犹豫着说,“我记得,我有一个远方曾祖母的后辈在——”
“科班·亚克斯利?昨天我去魔法部的时候,就是他接待的我。表面上的态度倒还算客气,但实际上油盐不进。”卢修斯恶狠狠地咀嚼着他的培根,“终究,这点亲缘关系太久远,也太淡泊了。”
他身后的家养小精灵看起来有点胆战心惊,它觑着男主人的脸色,似乎以为后厨的手艺出了什么问题。
德拉科抿了一口黑咖啡,把嘴角的嘲讽藏在杯子后面。
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发现了吧?金钱收买抑或是裙带关系,并不稳当可靠。
假如有更大的利益或者更高的权势摆在眼前,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还是能说变就变。
虽然你们同其他那些纯血巫师家族出身的人拥有类似的理念——坚定不移地支持纯血主义——某些时刻甚至站在同一个主子身后;可当你们没有这样一个共同的主子的时候,当你们站在利益的对立面上的时候,你们还是会狗咬狗,一嘴毛。
醒醒吧,那都是纸糊的关系,德拉科轻哂。
纳西莎语气不善地问:“究竟谁在捣鬼?”
“肯定是走了狗屎运的塞尔温家。”卢修斯的语气有些心烦意乱,“我昨天得知了一个消息,在我们原定将拿到魔法部审批的前一天,他们在非洲找到了白蜡木的货源。”
他一面看着他的西茜给他往茶杯里加糖,一面说:“然后我们的审批就被卡了。没过几天,就在昨天,光轮比赛扫帚公司的合同被他们拿到了手,一切尘埃落定。”
“怎么会这样突然?”纳西莎惊讶地问。
“就是这样突然。信里是货轮那边的人送来的——”卢修斯把信推到他的妻子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说,“你瞧,上面都写着呢。”
纳西莎接过信来,小声地念了出来。“我们偶然听到塞尔温家货轮的船工说,明天就要从利物浦港出发,去遥远的非洲运那批木材……”
她把那封信轻飘飘地搁在桌子上,遗憾地说,“而我们的木材近在眼前,只隔着一个英吉利海峡,却望洋兴叹。”
卢修斯一脸郁色。“舍近求远,吃相未免太难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在搞鬼。同样的审批流程,我们花了半个月,他们只用了半天。”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纳西莎的声音变得不再柔和,“魔法部毕竟还是要脸面的。背地里的阴招,自然各凭本事;明面上的规则,他们还是需要遵守的。他们总不能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审批申请书上都有申请编号的。我们可以去——”
“亲爱的西茜,总有一些办法可以将不正当的程序变得正当。”卢修斯嘲讽一笑,“负责审批的部门临时重组了。”
“部门重组?”纳西莎的目光里划过一丝了然。她喃喃地说,“那么,所有他们堆积在案、尚未通过的审批,都要重新去申请。”
“正是如此。可我对此一无所知,等到我获知消息的时候,塞尔温家早就提交了申请,甚至连审批都下来了。他们审批申请书上编号是No.1。程序上,没有任何漏洞。”卢修斯悻悻地说。
“我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非洲长出来的白蜡木大多数都过于干燥,并不如欧洲的白蜡木质量理想。”纳西莎又说,“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的人不可能检测不出来的。”
“可他们还是通过了质量检测。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的人声称,以这批木材的质量,制作扫帚是没有问题的。”卢修斯说。
纳西莎脸上出现了不认同的神色。“真的没问题吗?扫帚公司对于飞天扫帚的质量要求,不都是相当严格的吗?孰优孰劣,他们看不出来吗?”
“西茜,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在做扫帚这件事情上,假设我们的木材可以打1000分,塞尔温家的可以打100分。光轮比赛扫帚公司即将要制作的飞天扫帚,用100分的木材,勉强就可以满足要求了。”
纳西莎鄙夷地哼了一声。“就凭这种品控,他们一辈子都超越不了火弩箭。”
“关键是,他们不想完全走伦道夫·巴德摩的路线,贩卖火弩箭那么贵重的飞天扫帚——使用妖精特制的工艺铁器部件——什么都用最顶级的;他们是想要制作比光轮2001高一个台阶,效果类似于火弩箭的飞天扫帚,但同时,价格要比火弩箭有市场竞争力。”
纳西莎反应很快。“他们不是想走顶尖路线,而是想走中高端路线,获取更多市场份额和消费者数量,保住他们‘销冠’的名号?”
“没错。你想想,除了专业魁地奇运动员,火弩箭那种国际标准的扫帚,有几个巫师家庭能负担得起?再说,火弩箭虽然广受魁地奇球员们的好评,其弊端也很明显——生产配件的妖精工人们一受刺激就要闹罢工——它每年的产量太低了。”
“我猜他们并不喜欢被妖精们的技术卡脖子的感觉。”纳西莎说。
卢修斯对此不置可否。“说白了,他们想走销量,售卖那种‘让大多数巫师稍微努努力能买得起’的火弩箭平替版。他们并不想卖最好的,而是性价比最高的、最受普通巫师欢迎的。这意味着——”
“降低成本。”纳西莎说,板起脸来,“配件不必非得是最好的。”
“没错。100分的木材还是1000分的木材,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只要质量能合乎标准,他们会选择更便宜的那个。”卢修斯说。
纳西莎慢慢地说:“这种过于干燥的木头做扫帚柄的话,一两年之内倒是显露不出什么问题。可是——”她皱起眉来,似乎正在考虑措辞。
德拉科忽然插了一句话。“我记得霍琦女士曾抱怨说,光轮系列有缺陷,尾部稍微有些倾斜——用了几年后,就会发现它们有点儿拖泥带水。”
“小龙说的正是我想说的。”纳西莎对她的儿子微笑起来,“从长期来看,后续的更换、维护和保养频率会很高的。
“你的光轮2001出过这类拖泥带水的问题吗?”卢修斯问他的儿子。
“那倒没有。”德拉科说。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那柄扫帚是最开始的版本。”卢修斯说,“光轮2001起初的设计是完美无缺的,它对于原材料的质量要求是很考究的。”
“然而——”
卢修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对他的敏锐感到赞许。“然而,光轮公司的扫帚维护部门对此怨声载道——送修的频率太低,他们没从这类业务中获多少利。”
“后来,他们就调低了对于光轮系列原材料的质量要求标准。十柄扫帚里起码会有三四柄不太争气的。无论是换扫帚还是送修,都足以让他们再薅一次消费者们的羊毛。”卢修斯不以为然地说,“至于那些维修后新换的扫帚部件,其质量如何,可以想象。”
“可是您在我二年级的时候,也曾拿我的飞天扫帚去维修过啊,我认为它的质量一直很稳定。”德拉科说。
“那是我特地找内部人士重新订制的。”卢修斯不耐烦地说,“你的飞天扫帚当然得用最好的材料。可你不会以为,所有的消费者都能像一个马尔福那样直接敲开设计师的大门,指定他用什么品质的材料吗?”
“显然不是。”德拉科恍然道,“谢谢您,父亲。”
卢修斯“哼”了一声,当作是对儿子感谢话语的回应。
他心满意足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普通消费者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况且,两三年之后,扫帚们说不定又要更新换代,如果那些飞天扫帚一直都很好用,谁还想买新的?”
德拉科默默地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真是无商不奸。
纳西莎盯着面前的银壶,心算了一会儿,说:“我们的木材的价格,大概不能再往下压了吧?”
“一分都不能了,再压就赔本了。我们原本就对他们让了很多利。这是原则问题,总不能赔钱赚吆喝。”卢修斯疲惫地说。
“当然。马尔福家又不是要扶贫。”纳西莎的蓝眼睛里闪出冰冷的光,“可是塞尔温家却可以继续压价。”
“塞尔温家能继续压价,这一点我们确实比不上。一则,他们的木材质量没那么好,原料成本确实可以再压缩一下;再者,非洲那边的魔法部是很松散的,制度还不够健全,甚至没什么人特地管理这类事务,这意味着,采伐上的限制比欧洲少很多;还有就是,那边的人工很便宜,几乎等于没有成本。”
“他们相当于只花点钱在航运上。”纳西莎说。
她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口茶。“没有限制,听起来似乎诱人,可也相当于缺乏保障。一旦当地出什么乱子,没人维护安全,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得没错,我认为他们的目光过于短浅了。”卢修斯赞同地说,“我从来就不看好那批木材。那里的法制不够健全,基础设施和保障体系又一塌糊涂。只不过,现在风险尚未显露,他们看似占尽先机。”
“让他们先做一阵子跳梁小丑吧。”纳西莎眼珠一转,想到了另一条路,“卢修斯,要不要试试看,把我们这批白蜡木卖给伦道夫·巴德摩那边?巴德摩那么注重质量,肯定会喜欢的。”
“我已经在联系他了。只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火弩箭制作工艺精细,每年产量有限。伦道夫·巴德摩那里,可能并不需要这么多木材做扫帚柄。”卢修斯叹口气说。
夫妻俩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就像善弈者棋逢对手,恰好被围堵到一个死局。
他们犹豫不决,冥思苦想,却别无他法。
从卢修斯抱怨第一句话开始,德拉科就留心去听了。他已经习惯了父母在餐桌上念叨这类生意经,前世加今生,他都听了二十来年了。
可以想象,一个孩子,从记事起,就天天听这些勾心斗角的内容当作早餐的背景音,内心会有多么现实、世故,甚至扭曲。
前世,那些对于麻瓜出身巫师的歧视理念,那些有关人性的幽暗理解,都是父母通过早餐桌对他进行耳濡目染的。
那些自由、公平、博爱的思想,那些理想主义和真善美,鲜少在马尔福家的早餐桌上被提及。
你怎么可能指望前世的德拉科·马尔福,在接受了父母11年的思想灌输后,不长成一个妄自尊大的小混蛋呢?
如果不是她,也许他会继续混蛋下去,继续做一个麻木的马尔福家小少爷。
不过,今天,这个向来安分守己、冷眼旁观、不插嘴的小少爷,不打算沉默到底。
德拉科·马尔福要自不量力,试图影响这场棋局的走向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惜德拉科这个观弈者从来不是君子,也从来不仅仅打算观弈到底。
他摆出一副恭敬谦虚的样子,试探着问:“父亲,容我插一句嘴。您有没有考虑过,把这木材销往远东?”
卢修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开口。
他虽然已经开始带着德拉科熟悉家族事务,并不代表他对儿子此刻的能力有多少信心。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即使够聪明,有些敏锐度,对家族事务也有些兴趣,可毕竟还稚嫩得很。
但凡儿子能跟着他学到一星半点的皮毛,就已经足以令卢修斯感到欣慰了。
他万万想不到,儿子会在此刻突然跳出来,妄图指点江山。
他都办不到的事情,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还能力挽狂澜吗?
卢修斯瞥了德拉科一眼,本想出言嘲讽,可却被纳西莎按住了手背。
她用眼神示意他,不许轻举妄动。
纳西莎今天有点儿心累,没精力再看“父子相争”的戏码了。
于是,压抑着负面情绪,卢修斯懒洋洋地向儿子打开了一扇窗户。“哦?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父亲,我也只是随便一提,可能这想法并不成熟。”德拉科语气里带着一丝故作天真的轻松感。
“前几天,我去斯拉格霍恩先生家参加了一个午餐会,那里有位日本药剂师与我相谈甚欢。他告诉我,他的哥哥经营着一家飞天扫帚公司。据说,那家公司在日本巫师界占有相当大的市场份额——”
卢修斯显然感兴趣了一些,他把头转过来,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他们很缺好木材,非常缺。”德拉科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当地缺乏适合制作飞天扫帚的木材,还因为当地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文化传统。”
他愉快地笑了笑。“那边的魁地奇选手,每输掉一场比赛,都要烧一次扫帚——无论那把扫帚有多贵、质量有多好。然而,日本巫师们是魁地奇的疯狂爱好者,每年,学校间、城市间、国际上,他们不知道要参与多少场比赛。”
卢修斯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他冷漠的灰色眼睛重新焕发了一点亮色。
他怀疑地问自己的儿子:“从欧洲到远东的航运路途遥远,那些日本巫师们为何要舍近求远?他们为什么不从旁边的中国进口?那可是个地大物博之处,自然不缺乏好木材。”
“很简单。中国巫师不卖给他们。”德拉科说,“那位药剂师告诉我,由于某种历史原因,中国巫师们明明守着那么多的好材料,却鲜少有巫师愿意同他们进行贸易往来。这快让他们抓狂了。”
卢修斯眼神里颇为理解,嘴巴里却虚伪地说着,“无法想象是因为什么历史原因。”
德拉科用征询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亲。“需要我联系一下那位日本药剂师吗——问问看?”
纳西莎惊讶地瞧了一眼她的宝贝儿子。
他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是在问卢修斯今天要不要换点白茶来喝喝,而非另辟蹊径,解决了他父亲所面临的重大难题。
卢修斯没有立即回答,他沉浸在某种人生疑惑里。
他不能相信,竟然有他认知以外的办法可以解决这难题;他更不能相信,给出这解决办法的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直到纳西莎在旁边轻咳一声,卢修斯才回过神来。
他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是啊,德拉科。那就问问看,假如方便的话。”
德拉科冲卢修斯恭顺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点到为止,方为上策。德拉科不想让父亲感受到来自儿子的威胁感。
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咖啡,德拉科结束了自己的早餐。
他若无其事地开始用裁信刀拆开家养小精灵放置在他手边的信件,将父母此刻的静默视为平常。
“那么,问题暂时有了办法。”过了一会儿,纳西莎用欣慰的语气说,“卢修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让那货轮先在加莱港多待几天吧。所幸我们其他的货轮船只都还在正常运行着,不是吗?非洲那边的魔法生物进口生意怎么样?”
“他们刚刚路过了基纳法索。我让他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两条如尼纹蛇。”卢修斯的兴致重又高涨了一点,“这东西在英国可不常见……”
如尼纹蛇是黑巫师们青睐的宠物。
几个世纪以来,买卖这种蛇以及蛇卵的黑市一直非常兴隆。但是,这类生物可不太好养,它们往往跟“长寿”毫无关系,德拉科的目光凝在自己的第一页信纸上,久久没有翻动它。
等德拉科结束早餐,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多比已经老老实实在屋里等着他了。
它身上披着红绿蓝黄相间的圆圈状布料,又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又有点像是被某个非洲土著酋长所领养的小孩。
德拉科瞪了它半天,忍不住问:“哪里买的?”
“刚果。”多比咧嘴一笑,“还在加纳买了好几身,小主人要看看吗?”
“不用了。”德拉科心惊胆战地摆摆手,对它的审美放弃了治疗。
他连忙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做得不错。没被发现吧?”
“绝对没有。在他们勘探木材的地图上标位置的时候,多比一直隐形着。”多比快活地说,“塞尔温家的人发现了木材以后,一直在感谢梅林。他们不知道多比干了什么。”
“很好。此事过后,我大概又要给你涨工资了。一周二十加隆,怎么样?”德拉科和气地问。
多比脸上顿时出现了恐惧的表情。
它急着摆手,眨巴着眼睛,嘴巴张了又张,似乎在想着说些什么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想想看,你大概能买更多审美独特的新衣服了,你甚至可以给你的朋友闪闪送点礼物什么的。”德拉科略提了两句,见它神色不对,就狡猾地转移了话题。
“多比,今天晚上,把那些斑地芒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吧……哦,可别忘了那些火灰蛇卵和木桶,它们用处可大了……计算好冻结时间,争取让他们措手不及……”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有嘴角扬起的微笑被太阳的光所短暂地捕捉到了。
一领到新任务,多比立刻忘了“加薪”的事。
它笑嘻嘻地对自己的主人点点头,“啪”地一声,消失在这弥漫着阴谋诡计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