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绑带,排扣,瘀伤膏
赫敏·格兰杰——站在卧室那张全身镜前——无比困扰。
倒不是说这洛可可风格的金漆木雕镜子有什么不妥,她喜欢装饰它的那些贝壳纹、花卉枝叶的垂蔓和卷叶纹,以及盛满鲜花的花篮图案。
全身镜最上方所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小天使,似乎在她的想象力中活了过来。
壁灯透出的光晕里,他们带着百合花般纯洁的笑容,诚心诚意地建议她:
“叫他进来帮帮你吧。”左边的小天使轻声说。
“也没别的选择了,不是吗?”右边的小天使细语道。
“他可能对这东西也不在行。”女孩脸上浮起赧色。
她小声对那两个小天使说,“我猜男孩子们大概对‘绑带’这种东西不太灵光。更何况——”
更何况,她不觉得现在叫他来帮忙是个多么理性的主意。
想想三刻钟前他看到了什么……
虽然他有些语焉不详,大玩谐音梗和文字游戏,但她料想,**不离十,被他完完全全地看到了它们!
天呐!太羞耻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聊胜于无的一点是,肋骨以下的那部分依旧是安全的,依旧没见过他那双迷人的透亮的灰色眼睛,依旧不需要因为泄露天机而感到更加羞耻难当。
赫敏哀叹一声,又一次捂住了脸。
她记得他最终承认了她的“说服力”——可她现在不确定这种成功是否取决于她的吻技。
单单被看到上部分,也足够令任何一个即将迈入十六岁的女孩感到羞愤欲死了。
假如她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可能对他人的注视毫无感觉——毕竟小时候母亲也曾给她洗过澡。
然而,十五六岁的年纪,意味着迅猛的发育,意味着某种物质正在以一种荒谬的速度蓬勃生长。
以室友拉文德的直白评价来说,赫敏·格兰杰算是身材纤细的那类女巫;可拉文德同时也犀利地指出,自打上了四年级,她上衫的尺寸更迭得比同龄人要频繁。
“这不是坏事,我其实有点羡慕。”有时候,拉文德会在她换衣服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然后说,“我也想只把肉长在该长的地方,而不是浑身长肉。”
“我觉得你的身材很健康——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赫敏问。
“可很多女孩觉得健康不如瘦重要啊,”拉文德捏捏自己的肉说,“我真讨厌我的好食欲。”
“我们这个年纪还在发育,有一个好胃口比什么都重要。”赫敏说,“你还得长高呢,不是吗?”
“可是我发觉,我最近没长多少高度,倒是一天比一天丰满了,”拉文德苦着脸说,“也对,我妈妈就是丰满型的,我猜我的确是她的女儿。可再这样下去,没人会想要跟我谈恋爱的!”
“我不这么认为。有些男孩就喜欢丰满型的女孩。”赫敏冷静地说,扫了她一眼,“我记得罗恩就是这样,他妹妹亲口告诉我的。”
拉文德似乎突然褪去了脸上的痛苦面具。
她转过头,没再研究赫敏穿衣服的样子,而是突然专注地照起镜子来——研究她自己脸上几乎绝迹的痘印。
她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哦,是吗?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赫敏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然后又蹙了蹙眉。
是啊,她在某种程度上安慰了拉文德;可她却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对的。
一个女孩的价值或者魅力,不该通过这种荒谬的、肤浅的物质得以体现。
一个善于思考的头脑,一个独立自由的灵魂,它们依然是她所认为的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对于大多数的男孩们来说,他们似乎很难抵挡那类肤浅物质的诱惑力。
似乎就连她的男朋友也不能免俗。
即便他是她所认为的那类聪明的男孩——在意头脑而非仅仅在意皮囊的那类男孩——向来对别的女孩提不起劲儿来的男孩;赫敏却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对她的身体的任何区域,都保持着兴致勃勃的探索欲。
想到这里,她不免一头栽到卧室那张松软的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
然后她发现,枕头上似乎有一丁点儿他的味道,清爽、透彻、诱人。
赫敏忍不住吸了一口,脸上泄露出慵懒的笑意。
这时候,她绝望地发现,自己也不能免俗。
是啊,她痴迷他某些生理特征的程度并不比他少,谁也不要看不起谁。
紧接着,赫敏又开始痛恨自己完全失去了理智。
到了这种危机时刻,怎么还能放任自己沉迷在他的气味里?
醒醒吧——赫敏·格兰杰!
就是因为他的气味,你就丧失了理智,像只小狗那样对他嗅来嗅去的,忘记注意他默默耕耘的手在干什么!
他像是对待花生衣一样对待那浴袍——她是一颗后知后觉的花生仁。
她记得那一刻他瞬间亮起来的眸子。
锐利、专注、痴迷,像是惊呆了,像是遭遇神迹,像是看透了她。
像是下一秒就要伸出手抓住她,把她揉上一揉,或者——搓开她所有的花生衣。
寄希望于“当时光线足够昏暗”大概只是一种奢望。
他大概看得清清楚楚,否则他也不会那样呼吸急促。
有关这一切,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无论如何,此刻他一定很得意。
她忿忿不平地想,纠结地揉着手中那根纱质绑带,又将自己往那枕头上蹭了蹭、埋了埋,放弃了自我治疗。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过去。
只疯狂地去嗅枕头是毫无意义的。
那两个小天使再也没说话,而是眼神宽和地望着她。
她莫可奈何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则用流淌着金光的眼睛明明白白地提醒她:你没有别的办法。你得叫他来。磨蹭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而在卧室门的另一端,客厅中的少年也在经历着内心的挣扎。
德拉科花了半小时才平复了自己,无论身心。
他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自如,笨手笨脚地把那套着透明防尘袋的衣服从沉默的门把手上拎下来,毫不镇定自若,也完全不敢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匆匆隔着卧室门将衣服递给她了。
她慌乱地说了“谢谢”。
他更慌乱地说了“不客气”。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那道颤抖的门缝,把带有一丝余热的干爽衣服递给她,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她,只顾着去研究窗棂外暗淡无光的天空,以及窗户上滚动的雨水痕迹。
她则忙着制造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迅速拿走她的衣服,重新关上了卧室门。
他呆呆地盯着卧室的门,想去沙发那边重新坐下,又觉得那地方更容易引人脸红。
事实上,他完全挪不开脚步——他完全不想离她远一点——哪怕隔着房门他都想要尽量靠近她一点。
他大概是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显然已经为了“说服”他牺牲良多,并且惊吓到夺路而逃了;而他,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没经历过白色云朵所带来的那种惊心动魄。
与其说是惊心动魄,不如说是驰魂夺魄。
德拉科·马尔福无法理解自己。此前,他何故要花那么多时间用于探索别的部位?
明明这才是最值得摘取的桂冠,他却被一层薄薄的衣物屏蔽了想象的电波。
停止!别想了!不能这样贪婪。
不能吓到她。她快要吓死了,你没看见吗?他对他自己说。
她甚至冒冒失失地撞到了桌子上,他回想着。
那动静挺大,她大概要把自己给磕青了。
唉。她偶尔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是不是?
非要让他在思考重大问题的时候,还要担心她磕青的腿,是不是?
正当德拉科进行自我折磨的时候,卧室的门重新开了。
女孩粉红的脸颊露出来,浓密的头发分成两股,垂在脸颊两边。
她目光躲闪,说话了。“德拉科,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什么样的帮助?”他试图自然地与她对话,并提醒自己,别想那云朵的事了。
“在此之前,保证你除了帮助我,不做任何过分的事。”她严肃地说,神情像随时落跑的荒原的兔子那样机警敏感。
“我保证。”德拉科略略挑眉,口上答应得很痛快。
今天的荒唐事够他回味一阵子了,他没指望还能再对她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他不想让她受惊吓或者生气。
“我原本不想麻烦你的,可我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做到。今天早上是妈妈帮我的。”她小心斟酌着语言,越往下讲,脸就越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德拉科迷惑地说。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绑带?” 赫敏慌乱地看着地毯的花纹——她发现她似乎曾经在某个19世纪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古董展上看过那花纹——不敢再随意看他。
“绑带?”纵使德拉科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也不免在眼睛里浮起问号。
“这裙子的设计太不方便了,”赫敏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奋力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双泛着淡淡疑惑的灰眸,“我的意思是,我裙子背后的绑带,需要有人帮我系起来。”
“喔,可以。”他疑惑地眨动自己的眼睛,还没完全理解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是想扎个蝴蝶结之类的东西吗?
直到德拉科走进卧室,走到那扇全身镜前,才明白她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一开始,他只是纳闷,为什么她要紧张兮兮地提着自己的裙子领口,并且竭力拒绝背对他,一直紧张兮兮地望着他,倒退着往房间里走。
随着他们移动到全身镜前,镜面的反射无情地揭露了一切真相——裙子后部裂开了一条10英寸(约25.4厘米)的山谷,牛乳般新鲜的脊背若隐若现。
从山谷两边密密麻麻的排扣可以看出,绑带大概是做什么用的。
越过她肩头盯着镜子,德拉科有些神志恍惚。
赫敏还没意识到全身镜已经出卖了她。她还在试图先搞清楚他会不会用“绑带”这东西。“它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你不会,我可以再找别人——”
“没关系。我想,我可以试试看。”他轻缓地说,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怕惊碎了什么美梦。
他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静,藏起心中的波澜。“能有多麻烦?我猜,大概比熬狼毒药剂简单一点。”
“确实,比狼毒药剂要简单很多。”她小声说,看起来似乎放心了点儿。
“Turn around.(转过身去。)”他短暂地看了她一眼,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手攥成拳,挡住自己的嘴,“ Let me check it.(我来看看/让我检查一下。)”
这句话似乎又有点儿歧义。
赫敏听到这话,一下子回想起不久前,他声称要对她做“检查”——那场浴袍灾祸的根源。
她有点惊慌地注视着他。
然而,他的目光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别处,不像是有意要使个坏,对她做个过分的“检查”。
“Don't tease me.(不许取笑我/不许调戏我。)”赫敏昂着头,郑重地警告他,假装自己不太在乎这件事。
怀着心中的颤抖,她慢慢地转身了。
事已至此,她别无他法。赫敏深深吸气,面对镜子——那两个小天使正纯真地冲他们微笑——镜子里是他朦胧俊美的脸,像一个引人心跳的绮缋的梦。
他没有动。他正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打量她身后,苍白的脸色似乎正染上浅浅的红。
“Where is it?(在哪里?)”他突然发问,打破寂静。
“At my back.(在我背后。)”她揪着自己的裙子领口,不安地说。
那么长的开口,他看不见吗?
“The ribbon.(绑带。)”他迅速补充自己问题的主语。
透过镜子,她能看到,他的眼睛似乎粘在她背后了。
“Bed.(床上。)”她的回答简短紧促,惊醒了他凝固的眼神。
一小阵凉风袭来,镜子里的少年消失了。
赫敏的目光从镜子上转到眼角,试图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他。
德拉科正举步走到床边,扫了一眼被某个女孩弄得微皱的床铺和枕头,愣了愣神。
在某一瞬间,赫敏似乎听到了他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让她寒毛直竖——这声音大概是她的错觉。
他微微倾身,拈起了那根长长的、有点被揉皱了的纱质绑带。
她能瞥见,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捏紧它,从头到尾、一寸一寸地用手滑过它,试图把它弄得平整一点。
赫敏忽然发觉,他的手指与纱质绑带间所制造的声响令人不安,甚至有点危险。可她还没来得及想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已经在蜡烛们浮动的光影下重新走向她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优雅,但步子有点急促,转瞬间就重新回到她身后了。
于是她又能在镜子中看到他的脸了。
他的眼睛透着亮,紧紧地盯着她背后;他没有微笑,反而有点虎视眈眈。
放轻松!赫敏拼命说服自己。
他不会拿那绑带对她做什么的,他只是要帮她系上而已——
他凑得离她越来越近了。
赫敏听到他正深深吸气。然后,他俯身去研究那绑带该怎么固定。
这下,她又无法从镜中看到他的脸了。
但是,她能奇异地感受到他的脸。
他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身上,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气流的热。
“我先前不知道,原来你这里有一颗小痣。”他轻声说,热气打在那颗小痣的附近,鼻尖似乎在某一瞬间碰到了它,“是棕色的,淡淡的,很漂亮。”
“呃……谢谢……夸奖。”赫敏犹豫着说。
某一刻,他因为说话而蠕动的嘴唇似乎触到了她的痣,这令她微微颤栗起来。
她努力不让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可能只是气息,不是唇。
大概是她想多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经,不是吗?
他似乎还在研究那些裙子排扣和绑带之间的关系。
她确信他在尽职尽责地上下观察,依据是他泛着热气的鼻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气流的起伏走向、轻重缓急和呼吸频率。
它似乎正试探着与一些微小的、近乎透明的绒毛对话,想要与它们熟络起来。
他研究得太慢了!赫敏焦躁地想。
慢到空气都快要凝固了,或者下一秒就要擦出火来。
“德拉科,你——”她声音抖动起来,不安地说,“Have you figured it out?(你研究明白了吗?)”
“Almost.(快了。)”德拉科低声说,明知自己在撒谎却毫无悔意。
他难以把注意力放在排扣与绑带上来。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太简单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竟能好成这样,看完前面还有机会看后面,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实现了任何一个男孩做梦都要笑醒的究极幻想。
没人能抵御得了这样雪白的呼唤。
德拉科·马尔福——作为一个纯正的马尔福——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来释放一下自己的奸诈本性的。
况且,他头脑里为数不多的自控力尚未完全恢复工作,还迷失在午餐后的那个无花果味的梦境里。
是啊,他可以保证不做过分的事。
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一看。
看一秒,一分钟,一小时,一下午,一整天。
观察她。研究她。深嗅她。
用唇间的热气熏腾她,把她的颜色染得更漂亮点儿。
在雪白上氤氲出一片绯红色来。多么漂亮的画布,多么自然的颜料。
看着,看着,德拉科的心里越来越挣扎了。
他完全不想把那根该死的绑带给她就此绑上。
他心底的某种声音告诉他,他更想把排扣扯开点,再好好看看。
假如那些刚洗好的丝质布料被他用点儿手段,扯到地上去,她会生气吗?
假如是那样,她当然不该继续在镜子前面站着,她一定会害羞的。应该在床那种舒适一点的地方搁置她,然后让他好好看看她——
那云朵的形状——
他幻想着,握紧绑带,忍不住将鼻尖凑近去嗅她。
梅林啊,她的味道青涩又甜美。
光嗅嗅她,他就快要饿死了。
虽然他们刚刚吃了很多午餐——他还是觉得饿得要命。
赫敏忐忑极了。
她觉得房间的温度在升高,尽管这里配备了麻瓜空调。
房屋寂静,针落可闻。她看不到他,但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一声比一声明显,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烫人。
“德拉科——”她轻声唤他。
未知所带来的紧张,扩大了她的细节感知力。她能意识到自己正用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来使劲揪着自己的裙子,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控制住的东西。
她能意识到自己有些后悔找他帮忙。
或许他压根儿就不懂“绑带”,还在那里不懂装懂!
或许那些小天使心怀鬼胎,就是想要看她出丑,而不是想帮她,才建议她找他帮忙的。
赫敏轻轻吐出一口气,空出来的食指和拇指把玩着垂坠在手边的一缕头发,假装出一副平淡无奇的口吻。
“如果实在看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打电话叫一个麻瓜女服务员来——”
这句话惊醒了沉迷在美梦里的少年。
德拉科知道,自己不能再以“研究”之名拖延自己的使命了。
她很敏锐,也有几分警醒。
他猛地起身,企图深邃地注视着镜中的女孩,却发现她并不看他,而是低垂着眼睛,脸泛着红晕,颇为可爱。
“I figured it out.(我研究明白了。)”他当即改口,顺势嗅了嗅她颈窝的香气,觉得自己心里架着的柴、燃着的火,因为这香气又烧得猛烈了一点儿。
“Don't worry, I can handle it.(别担心,我能搞定。)”他再次强调,凑近她耳朵说。
(Handle,有“处理,控制,操纵,驾驭,用手触摸”等意思。)
赫敏忍不住抬起眼睛来看那镜子——他在镜中似笑非笑——她忽然感到透不过气来。
可能是因为阴雨天气的缘故,空气格外沉闷。
她能感受到,她耳际的发丝正在随着他话语所制造的微风中飘动,招摇着她泛红的脸颊。
下一秒,她听见他绷了绷手中的纱质绑带。
她从没意识到,这种声音会带给人如此紧凑的感觉。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到了裂帛声——就像他打算撕开她手中捏着的纱质裙子的布料一样。
这种诡异的联想让她心中的弓弦扯得更紧,于她毫无益处。
“很好。”赫敏用尽全力驱赶走自己的联想,试图把心中的弓弦松一松。
她盯着镜子里快速眨眼的自己,并不敢再看他,“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事实上,乐意之至。”德拉科重新俯身面对排扣们,对她吐出这句有些古怪的话来,修长的手指开始在排扣间穿梭。
从下往上,缓慢至极。
一些反应灵敏的部落不免被他微凉的手指扫到了——她鼻间因这刺激而发出轻浅的哼叫,她努力遏制住这声音,以免被他发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他还是发现了,因为那片区域已经迅速地泛出了漂亮的粉红色的光晕。
喔,漂亮极了。这粉红色令人迷醉。这是德拉科·马尔福新开发的喷绘艺术,用邪恶的鼻息喷出这世界上最娇嫩细腻的粉红色,甚至还会自动渐变和晕染。
他忍不住还想再嗅一嗅它呢。
“有点……痒。”赫敏轻轻说。
她企图提醒他,她并不是毫无所觉的木偶,或者任他摆布的洋娃娃。
“抱歉。”呼吸之间,德拉科挖掘出自己最深刻的无辜语气,藏在她身后摆弄那些排扣,藏起脸上的沉醉与灵魂的颤抖,断断续续地说,“排扣……确实过于复杂了……很难不碰到……非常难……”
话语间,他的一缕碎发似乎垂到还没被绑带涉足的领域,堂而皇之地触着那地方,顺便挠了挠她的心。
“喔……是这样吗……”赫敏被短暂地说服了。
她忍耐着这种离奇的感觉,打算对这件事不了了之。
因为此刻,她心间正弥漫起化不开的雾,组成雾的不是水滴,而是电荷粒子。
那种若有似无的接触远离、他与她之间的忽远忽近,像是没分清正负极的乱了分寸的磁力场。
在这里,引力和斥力融为一体,此消彼长,扩张又坍缩,令她的心脏前一秒皱缩起来,下一秒又想要爆开。
她从未想过,裙子的绑带是这样危险的物件。
自打她寻求他的帮助起,有什么东西就向着失控的方向疾驰了。
她觉得自己混乱极了,无时不刻想逃离他,又时时刻刻想贴近他。
他仅凭呼吸就能拨乱她的心弦。
某刻,她想被他猛然搂住,或者自己干脆后仰到他怀里。他大概会毫不犹豫接住她。然后,她希冀着再嗅一嗅他,不管这行为会造成什么恶果。
她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否过于罪恶。
为什么?他不经意间的触碰,让她像是一个经历了潮汐的岩池那样积蓄着水。
这显然是不对头的,非常不对。
德拉科却一反常态,显得沉静极了。
他寂寂无言,暗自劳作。
绑带在穿梭、在交叉、在勒直,自下而上,缓慢、轻柔、细致。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为之毕生奋斗的事业。
他在提笔写一首诗,或者在对着一把七弦琴奏乐。
他拨她为纸,弄她为弦。
他在空旷的脊骨上笔走龙蛇又震出回响。
这一切都令她颤栗、眩晕。
“下面紧吗?”这会儿,他头稍微抬高了一点,那双摄人心魄的灰眸,越过她的肩头,抓住了她慌乱的、一闪而逝的眼睛,丝丝入扣地盯着她,“紧的话,得告诉我。”
她下意识握紧了衣服,夹紧了腿,飘飘忽忽地说,“嗯。”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绑带”。
“绑带正合适。”她匆忙补充,觉得自己有点站立不稳。
天呐,她都在想什么?似乎自从他开始玩一些谐音梗和文字游戏,她的思想就被他所污染了。
他的话总对她别具意味,而他的表情总无辜至极。
活像她是个坏女孩一样!
“蝴蝶骨很漂亮。”这会儿,他在她身后轻笑,似乎很满意她的骨骼线条,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唰”地一声,他收紧了某根略松的绑带,并且继续对她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赫敏烦恼极了,他似乎完全不顾及、或者压根儿没留意到,他的声音和手指会给她带来什么虚浮飘忽的影响。
她得做点什么。
也许该采用德拉科惯用的“转移话题”,尽快打破这过于潋滟的氛围。
“德拉科,”稳了稳心神,她说,“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到欧洲来,是坐飞机还是用一些巫师手段?”
“门钥匙。”他简短地说。
“两个国家之间距离很远的话,也能用门钥匙吗?”赫敏忍着害羞,继续把这话题延展下去。
“当然能,只不过,你得提前去向魔法部申请。”德拉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仍致力于对她喷绘更多的粉色颜料,“有那种专门方便旅行此地的巫师的门钥匙。”
“还挺方便的。”赫敏揉着自己的裙子,神游天外,“是不是‘嗖’地一下子就到了?”
“嗯哼。”德拉科懒洋洋地答应着,手指灵巧运作。
眼看着没剩多少空排扣了。
终于,他不需要俯身了,可以直起身子,低头来轻嗅她的头发了。
他回味着手指曾经短暂滑过的那件白色蕾丝的布料,不免想到它正包裹着云朵。
“等等!”赫敏忽然反应过来,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出警惕的光,“你是什么时候到的Avignon来着?”
“昨天夜里才到的,临时申请了一个门钥匙。”德拉科说,又想起那两颗小樱桃。
粉色的。吮一吮,一定很甜。
德拉科·马尔福对于赫敏·格兰杰所能提供的甜食,一向来者不拒,甚至怀有某种执念。
他一边遗憾自己的手太巧,系绑带的速度太快,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那些法国佬们的效率太低了,祖父不得不托了托关系。”
“然而你今天早上才联系我?!”赫敏抬高了嗓门,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他。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你,一直在盘算着怎么脱身。你知道,万一无法脱身,我不想让你失落。”德拉科对着镜子无辜耸肩。
“我不是在说这个!”赫敏的身体在发抖。
如果说此前的颤栗是由于意乱情迷,当下则完全是因为生气。
“这么说,我一早念叨的那些话,你都看到了?”她瞪着镜中那个嘴角带笑的男孩,语气里不免有些激愤。
“哦,我就是凭借你的话,才找到你的。”
然后,德拉科终于意识到她在气恼什么了。
他因为那白色蕾丝的布料而分心的时候,她竟然思路清晰地抓住了他耍心眼的证据。
他本来想要把这件事藏好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眼珠一转,他试图解释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没有你碎碎念的那些信息,又是奥斯卡咖啡店又是但丁又是教皇宫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你?”
在千万个麻瓜间寻到他独一无二的女孩,谈何容易!
说真的,某一刻他都想要重新对她加个“定位咒”了。
“还有莎士比亚,我昨夜睡觉前提到过他!”赫敏猛然回想起了这件事,解开了“德拉科·马尔福对莎士比亚一无所知却积极建议她去看”的又一个谜团。
“似乎,你是提到过那么一两句。”德拉科说,给她的绑带打了个完美的结,走到她身侧歪头看她,语气里不免有些得意扬扬,“给你绑好了,怎么样?”
“很好!但这不是重点!”赫敏根本不想考虑“绑带”的事情了,她现在又羞又怒。
从昨夜到今晨,她可没少对那狡猾的指环念叨,什么话都念叨。
“你究竟看到了多少?”赫敏转过头去,与他面对面站着,棕褐色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看到?你是指语言,还是——”他面上云淡风轻,像一只误闯圣地的独角兽那样不谙世事,似乎他犯的一切错误都情有可原。
是啊,他的眼睛透着清亮的光,干干净净、毫无瑕疵、引人沉迷,赫敏总无法拒绝他的注视。
“看到”这个词,涵盖太多的方面了——语言,身体——前面,后面,德拉科想着,对她笑了,笑得像是偷偷吞了金丝雀的猫。
赫敏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像是第一次认清他是个多么不怀好意的浪荡子,而非那个眼神清冷高傲的斯莱特林冰山脸!
梅林啊,把那个禁欲感的少年还回来吧,他这样嬉皮笑脸开玩笑的态度真要命!
赫敏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说,“语言。”
“喔,你是指那些啊。”德拉科慢吞吞地说,自大又得意地坏笑着,“你是怎么每隔三分钟就想我一次的,又是怎么想要吻上我三千遍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竟然能想我想到睡不着。”
梅林在上,他原本是想要立刻联络她的。
可是,自打他到达Avignon,这指环就像烧着了一样,疯狂地亮个不停。
起先,德拉科以为是指环出了什么毛病。
按理说,她知道他们无法通讯,又怎么会对他说话呢?
可研究了几句,他就发现了异样。
她分明是在自言自语。
梅林啊,这是摆在他面前的盛宴。
能搞清楚赫敏·格兰杰现在在想什么,用一种她毫无察觉也全然不设防的方法,谁能拒绝呢?
德拉科·马尔福无法抗拒。
于是他克制自己,保持了沉默,让平日里隐匿在赫敏内心的热情想法直白地显示在了指环上,并因此成功获取了大量的独属于赫敏·格兰杰的少女心事。
她几乎每隔三句都要提到“吻他”这件事。
他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想念他、需要他、渴望他。
认识到这件事,足以让某个腹黑的斯莱特林少年开心得要命,并且铆足了劲儿要赶快见到她。
满足赫敏·格兰杰隐藏内心的热烈需求,是德拉科·马尔福永远乐意负上的责任。
“你这个坏透了的混蛋!”赫敏怒视他一眼,扭过头,忽然不想理他了,“我再也不会——”
“抱歉,我下次不会了。”德拉科软下声音,凑近她,“别生气啊。”
糟糕!
原本好好的气氛,被他的鼻息调理得如此矇昧的气氛,都被这该死的指环信给破坏了,德拉科惋惜地想。
“还有下次?”她又拔高了声音,眼睛睁得更大了。
“没有下次。”某条斯莱特林蛇讨好地说,“至少让我把债务还完,再生我的气吧?”
他并没有气馁。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颊和漂亮的闪着光的眼睛,他不禁想到了她话里的那些渴望。
那些想要吻他的渴望——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满足一下她——鉴于她都那么眼巴巴的了。
也许这样,她就不生气了。
“什么债务?”赫敏凶巴巴地问,就算生气也要把不懂的地方给搞懂。
“我认为,我还欠你一个深吻。”面前的少年狡狯地说,勾了勾唇角,“你主动的吻,可不能算数。不是吗?”
“你——你做梦!老实待着,别轻举妄动!” 赫敏愤怒地说,一边警惕后退。
“好吧。但是,别后退——”德拉科的表情懒洋洋的,“相信我。”
“我再也不信你了!”赫敏气得又后退两三步,一下子被床沿绊到小腿,坐到了床上。
她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我早告诉过你了。”德拉科神情状似无辜,向前两步,逼近了她。
“你保证过的,不做过分的事。”赫敏心头大窘,板着脸看他,眼睛眨得飞快。
她现在该站起来直接走人,对吧?
可是他离得太近了!她现在要是站起来,恐怕正对上他的唇,那就要立刻让他得偿所愿、还清债务了。
她不安地抓紧床单,思忖着有没有别的对策。
思考,可能是此刻最困难的事,鉴于他的眼睛那样动人,嘴角的笑那样从容不迫,像是吃定了她一样。
他的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来看她,似乎又开始在盘算什么了。
他慢慢地开了口,声音很轻松:“是的,我保证过,除了帮助你,不做过分的事。”
“非常好!谢谢你的帮助!现在,帮助结束了。”赫敏艰难地说,看着他逐渐蹲下身,微笑着平视她,那双灰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睛让她无所适从。
“德拉科,你——”
她想说些什么刻薄话来凶他的。
可他的气息已经逼近她了——令人愉悦的气息——她完全没法对他生气。
还有他——完美的他——令人失去思考能力的他,也在凑近她。
“不,帮助还没完。”德拉科闷笑一声,没再看她的眼睛,而是开始掀她的裙摆,“我不会做过分的事,但我还想再帮帮你。”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
赫敏甚至还来不及说“不”,也来不及把抓着床单的手抬起来推开他,他就毫无阻隔地握住了她的腿。
霎那间,所有鼓胀如潮的可能性都向她脑中涌来。
他的铂金色头发在烛光下那样耀眼,像是炙烤万物的太阳。
而后,她脑中的水瞬间蒸干,顺着头顶冒出汽化的理智来。
“你——”她呼吸停止。除了心跳,她的一切都瘫痪了。
“别动。”他牢牢地握住了她,像是火舌精准地舔到了脆弱的飞蛾的翅。
赫敏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她的手正惴惴不安地在背后的床单上制造褶皱。
她忽然意识到,他那会儿拧紧浴袍可能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可能并不是有意为之——假如他那时候同她现在一样紧张的话。
“嗯,果然青了。”德拉科微微皱眉,端详着距离膝盖约8英寸(约20厘米)远的一处淤伤。
他的手指小心地躲避着那处淤了的地方,继而从裤袋中掏出一个小圆盒来。
“你想干什么?”赫敏不安地问,试图更加谨慎地并拢自己。
“治疗你的瘀伤啊,你那会儿撞到了桌子,忘了吗?”他抬眼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兴致盎然地将那瘀伤膏的盒子旋开。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打量着她红透的脸,态度暗昧地问,“赫敏·格兰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掀开你的裙摆?”
【德拉科·马尔福文火慢炖赫敏·格兰杰的方法论】
她没有拒绝就得寸进尺,她拒绝就假装无辜。——德拉科·马尔福,一个善于伪装的狡猾男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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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绑带,排扣,瘀伤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