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说吗?”可能是我沉默得太明显,蝴蝶小姐询问。
“不,只是在回忆。吃的方面,我和幸花吃的是一样的,一般都是些野菜和面食,有时候会加一些荤菜,口味都偏清淡。”这是我和好友以前的食谱,因为一直在各种地方游荡,物资不是很丰富,基本上都是就地取食,好友以前还天天吐槽我们的饭菜味道寡淡来着。
说起来这些年因为是定居的原因,倒是能从山下镇子里买到不少调料,饭菜的口感应该丰富了一些,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好友一起吃饭了,也不是很清楚好友平时都吃些什么。
“口味清淡,以素食为主吗?”
“是的。”
蝴蝶小姐似乎又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再次开口:“那么三叶小姐生病之前有接触过什么异常吗?”
“具体是什么异常?”
“比如行为举止奇怪的人或者动物,也许是他们携带的病毒感染了你,又或者是颜色鲜艳的植物,这种植物一般都会带毒。”
我前老板算吗?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好像是被他变成鬼的。呃,这应该算是行为举止奇怪的人还是动物呢?
当然我不可能真的把这件事说给蝴蝶小姐这样的普通人听的。
“没什么印象,我一直和幸花一起行动,我们接触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
“嗯……看来这样的询问是找不出原因了,听上去三叶小姐就像是突然染病了一样。那么三叶小姐介意我给你抽血吗?病人的血液一般与常人不同,我可以带你的血液回去分析,也许能找到生病的原因。”可能是怕我会拒绝,蝴蝶小姐还解释了一下原因。
“不介意,麻烦了。”
蝴蝶小姐取出工具,看来是早有准备的。
从我的手臂上抽取一小管血后,她小心地收起了样本。
这样的话,这次看病应该算结束了吧,我想。
然而蝴蝶小姐看上去没有要走的打算,而是理了理衣服,端正了坐姿。
看上去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如果开口赶人的话就太失礼了,眼下蝴蝶小姐似乎想要长谈的模样让我感到略微头疼。
“关于我的病,还有什么事吗?”这次是我先开了口。
“嗯?具体的情况要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再说。现在的话,好不容易能来一趟,我想和三叶多聊一会儿。”蝴蝶小姐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提出了想要闲聊的想法。
完蛋!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看来这场闲聊是不可避免了。
“三叶和幸花不愧是姐妹,长得很像呢,在门口的时候我还差点儿认错人。”
啊,我和好友长得很像吗?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
“唔,三叶是不愿意和我聊天吗?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
有吗?很明显吗?
“……不,只是我很久没有和陌生人单独相处了。”糟糕,应该直接答应下来让她离开的,也不行,太失礼了。
“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吗?”蝴蝶小姐关切的问。
“……啊,是。”
“是这样啊,我这次突然地拜访大概让三叶很困扰吧,抱歉”
“并没有,只是不太习惯。”对方满怀歉意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太适应,所以我连忙开口。
“原来如此,没有给三叶带来麻烦真是太好了。”对面的少女闻言再次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这次拜访除了想帮三叶看看病以外,也抱着想了解你的好奇,毕竟我也是当姐姐的,很好奇幸花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蝴蝶小姐也有妹妹吗?
“虽然也听幸花聊起过你,但亲眼见到的感觉果然还是不一样。”
“……她,是怎么说的?”涉及到好友对我的印象,我实在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
“唔,”蝴蝶小姐做出思考的表情,又忽然笑了,笑声轻轻的,“大概有些冒犯,幸花说你是个呆呆傻傻的人,反射弧很长,总是很没精神地在发呆。”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但确实是好友会说的。
“不过也有好话啦,比如说你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善良又温柔,还说你呆呆的样子很可爱,头发的手感也非常好。”
心软,善良,温柔,我很疑惑,这些词真的跟我沾边吗?
还有评价里是不是混进去了很奇怪的东西。
“幸花对三叶的评价很好哦,她很爱你这个姐姐呢。三叶呢,三叶是怎么看待幸花的呢?”
我本来以为可以这样默默地听蝴蝶小姐聊下去,没想到还有抛给我的问题。
我看待好友吗?
“啊,要我说吗?”
蝴蝶小姐点头,似乎充满期待。
好友啊,好友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倒转记忆,回想起和好友的相识,和好友经历过的故事,那些交谈,那些陪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零碎记忆。
真是神奇啊,明明有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但和好友的点点滴滴居然还能记得如此清晰。
“幸花啊,是很活泼很外向的人,能像太阳一样温暖别人,很单纯很天真,总是轻易相信别人这点总让我很担心,心很大,经常做一些危险而不自知的事情,保护她很辛苦。”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呀。
“虽然嘴上说着辛苦,但是三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幸花吧。”
因为是朋友啊,是唯一的朋友啊。
“因为幸花很可爱,所以值得,而且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很认真地翻出了一个理由。
“三叶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呢,也许当姐姐的就是这样的吧。”
啊,差点儿忘了,蝴蝶小姐也有妹妹来着。
不过我和好友其实是朋友,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一说到幸花,三叶话就变多了呢,明明之前和我说话都是一个词一个词说的。”蝴蝶小姐调笑着说。
有吗?呃,好像是有……
我再次闭上了嘴。
“不说话啦,害羞了吗?”她还在笑,但笑中并无恶意。
这话我不好接,我继续闭着嘴,很想用喝茶掩饰我的尴尬,但是很可惜我喝不了茶。
然后蝴蝶小姐也没说话了,我们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坐在坐垫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我能清晰地看见蝴蝶小姐脸上的笑容,好像还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三叶是很好的人啊,真是太好了……”蝴蝶小姐轻轻地开口,就像一片树叶落地一样轻。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不解地看着她。
蝴蝶小姐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换了个话题。
“进门的时候看见墙上的佩刀了,是三叶的吧,三叶也是剑士吗?”
“啊,是。”我有些奇怪她忽然的转移话题,但不打算深究。
对于蝴蝶小姐提到这个,我也不是很意外。
虽然藏的很好,但在我刚见到蝴蝶小姐的那时就发现蝴蝶小姐宽大的羽织下藏的那柄佩刀了,因为以前也用过同样的招数,所以对这种方法很熟悉。
但我并不在意,出门在外有武艺防身是好事,我本就猜测蝴蝶小姐身为女子却独身出门行医,想来一定是有防身之术。
不过刚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居然是剑士吗?女子学习刀剑之术,实在罕见。
但想到自己和好友的情况,好像我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说不定正是看出这一点,好友才会与蝴蝶小姐交谈。
因此同为习刀剑之术的人,蝴蝶小姐注意到我的佩刀并不奇怪。
“果然如此啊,幸花曾经提过你有一手精湛的剑技呢,不知我是否有幸见识一下?”蝴蝶小姐接着说。
好友果然说了,我想。
然而面对蝴蝶小姐的请求,我有些为难。
并非是因为我不愿展露剑法,而是因为好友对蝴蝶小姐说的“精湛”的剑技根本不存在。
说来惭愧,我虽然出身于一个较为正规的武馆,但我本身并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剑术训练,师从的门派剑技确实是优雅而厉害,但我是一点儿都没学会,在这方面可能好友比我学得好。
比起学习一些正规的剑法,我可能更习惯于凭自己的心意随意挥斩,而这样随意的动作自然是不成章法的,也谈不上精湛。
毕竟我拿剑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剑道大师,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好友罢了。
“是为难三叶了吗?”蝴蝶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这个……并没有。”毕竟是客人,就这么拒绝的话,好像辜负了她热情为我看病的好心。
哦,对了,精湛的剑法,应该是那个吧。
我这时候才想起我后来确实是学习了一套新的剑法来着,因为太久没有用过,一时间没想起来。
虽然我并没有完整地学会那套剑法,但那确实是一套精湛的剑法。
“可以。”于是我答应了。
我拿起了刀,如同每一个巡逻的晚上。
蝴蝶小姐站在屋檐下,而我侧对着她手持刀面对着树林。
那套剑法是怎么使来着?我一边像记忆中那样调整呼吸,一边出了刀。
范围极大的平砍,手腕轻微地晃动,带出细小的月刃形剑气,紧接着是二次的连击,同样的挥砍凭着速度几乎是同时在不同的方向出现,变化的是剑招,不变的是防不胜防的细小剑气。
说真的,这种小月牙形的剑气真的很毒,细小又富于变化,一般人很难防住,即使是一击就能给人带来多道伤口。
我没能使出完整的一套剑招,因为后面有几个型我不会,而有些已经学会了的剑招已经不是人类能使用的范畴了。
好在前六个剑型也足够精妙。
结束表演,我停下动作,转头就看见蝴蝶小姐眼中难掩的惊讶。
她的目光停在被我的剑气划得遍体鳞伤的树干上许久,然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轻声开口:“的确是精湛的剑术啊……”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一片的树干上都有划痕,这还是我收了力的结果。不然这树就不是遍体鳞伤,而是七零八落了。
“是通过手腕的轻微震动带出来的细小剑气吗?真是绝妙的技巧,能练出这样的技巧,三叶花了很多心思吧。”
居然看出来了,看来蝴蝶小姐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剑士,不过花心思什么的,呃,花前人的心思?
蝴蝶小姐毫不掩饰她对我表演的赞叹,搞得我差点没忍住逃跑的想法。
太失礼了,所以我只是沉默地听着,根本不敢动。
最后她问:“这套剑法有名字吗?”
这个还真有。
“月之呼吸。”我说。
蝴蝶小姐听到后似乎停顿了几秒。
“月之……呼吸?是没听说过的流派啊,三叶小姐的独创吗?”蝴蝶小姐看上去很好奇。
我懂,我懂,哪有正常的剑法叫呼吸什么的,听上去确实很奇怪。
“不是,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我说的是实话,这种精湛的剑法根本就不是我这种脑子能想出来的。
“这样吗……”蝴蝶小姐又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月之呼吸啊……确实是如月亮一般冷冽的剑法,能创造出这样的剑法,想必三叶的老师也是很厉害的人啊。”
厉害确实厉害,但不是人。
当然这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