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必定会输的对手,人们往往有几种选择。
不是果断的放弃竞争,就是拼死一搏,试图在拉扯的过程中,洗脑自己”少输为赢”。
就算最终输了也没关係,至少赢得情报,至少为同伴争取机会,至少......保护好在身后的其他人。
炼狱杏寿郎就是这么想的,作为鬼杀队的一员,他自然想过”如果不幸战死”这个可能性,每次出任务前,他都在遗书中留下希望父亲和千寿郎能好好保重的话语,和鬼对战必定会碰上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对手,如果能至少做到一点事情,就算他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但是炼狱杏寿郎从未想过,自己积累的所有对抗强敌的心理准备,竟有一天需要用在对抗自己的同僚。富冈义勇为何会发起这场对决?困惑不断积累,这场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比自己入队早,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的富冈义勇,炼狱杏寿郎知道,如果仅仅是抱持着”与人动手”的心态,而非”拼上性命和鬼战斗”的想法,他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自身武力、观察力,还有连父亲和不死川都讶异的、发现鬼的能力——在对其他队员训练的途中,两人曾经就此话题聊过天,听说解开了某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而他也有幸知道富冈义勇那作弊一般、能轻易发现恶鬼踪迹的天赋——当一个人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时,对方提出的战局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直到直面富冈义勇的刀,炼狱杏寿郎都还不停地思考,为什么富冈义勇会向他提出对战的邀约?对方想从这次战斗,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炼狱杏寿郎的木刀像火焰一样快速窜出,富冈义勇侧身躲过。
转移重心躲避攻击的方式会相较轻松,但是缺点是重心会不稳,容易被抓到防守的空隙。
炼狱杏寿郎抓紧时机,向前踏出一大步,由刺改劈挥出武器,木刀直指富冈义勇的胸腹,人体最柔软的部分,被刀剑命中很难活下来,就算是被木刀击中也要吃上好大的苦头。
他永远记得那时晚一步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听见的那段话。
“炼狱,你的儿子,会死。”
“......是威胁吗?”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在巧合之下弄清说这段话的人到底是谁,父亲伤重退役后,虽然愿意多指点他关于炎之呼吸的事情,但是面对那个让他伤重到这个程度的同僚,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多谈。
炼狱杏寿郎攻击的势又快又重,如果没有准备,很难躲过他的木刀,就算侥倖躲过,刚才不过稍微不稳的重心也会被完全打掉,到那时,胜利就掌握在还有能力继续攻击的人手上了。
但是富冈义勇偏偏不走寻常路,他往侧边倒下以此躲开攻击,重心完全从脚移到上半身的那一刻,手臂撑起全身的重量,趁着炼狱杏寿郎攻势未稳之际,脚尖灵巧地踢向炼狱木刀的根部,精准得令人难以应对。
炼狱杏寿郎一惊,连忙横过刀身,用比较能完整受力的那一面接下富冈义勇的踢击,在对练中如果一方的木刀先断了,那么谁胜谁败自然不言而喻。
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败下阵来。
富冈义勇一击不中,顺势翻过身,像猎豹一样伏趴在地上,一手稳住重心,另一隻手摸上一直别在腰侧的木刀,在双脚蓄满力气的那一刻,自下而上抽刀攻向炼狱杏寿郎。
他的刀像是蜿蜒的河流,在不知不觉变浸过了小腿的位置,木刀被撷取成一道褐色的小溪,流淌向炼狱杏寿郎的腿。
炼狱杏寿郎不得不高高跳起,他被逼得向自己并没有那么擅长的空中逃去,然后狼狈地挡下富冈义勇随之而来,好像早就洞悉了他所有剑招的攻击。
对方对自己的招式,对炎之呼吸的理解非常深刻,好像与精通炎之呼吸的人合作过不只一次,脑子里完全理解所有的优点与缺点,那双看不清情绪的蓝眼睛好像一面镜子,将炼狱杏寿郎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摆在他自己的面前。
炼狱杏寿郎睁大双眼,虽然用眼睛几乎快要跟不上对方的刀,有些攻击得凭着直觉才能挡下,他肺里的空气也为了防禦而一点点减少,只有跳到半空中似乎才能躲过一劫。
......这样明显到几乎算得上阳谋的陷阱,只有脑子不清醒的蠢人,或是想就这么乾脆输掉的懒鬼才会选择。
但是再这样顺着对方的节奏一昧防禦,他最终依旧会因为氧气不足,无法继续防禦,轻则被打飞木刀,重则被击倒在地。
无论选择什么,都会不得不落入失败的境地,想改变情况的话......唯有将主动权拿回自己手里。
炼狱杏寿郎憋着一股劲,他感觉到富冈义勇的刀直取他的左肩,这次他没有费心防守,反而同样出手袭向富冈义勇的肩膀。
毕竟是仓皇之下出的奇招,富冈义勇理所当然的躲过了他的攻击,炼狱杏寿郎也不觉得那么粗糙的进攻能够得到些什么,只不过是为了搏得一个呼吸的机会而已。
但是随着肩上被击中的疼痛传来,炼狱杏寿郎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看见对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就好像从没想过要”真正”伤害自己一样。
真是有趣,明明都那样拿他——或是千寿郎,他不确定,拿他们的性命作为筹码威胁父亲,还在一定程度上和鬼有关係,但是炼狱杏寿郎怎么样都没办法把对方看作坏人。
可能是即使让人讨厌,也想提醒店家要带好紫藤花香囊的那份心意吧?
炼狱杏寿郎低头笑出了声,他在那之后还去过几次那间甜点店,因为千寿郎和甘露寺都很中意那家店的味道,所以他很清楚,即使那天老闆刻意躲过关于鬼的话题,店里却总是有一股紫藤花的香气,藏在红豆和蜂蜜的味道底下不曾散去。
炼狱杏寿郎感觉刚才肩膀被击中的地方很疼,恐怕已经泛起一圈红,再过几天会变成可怕的深青色,刚才如果是真刀的话,伤口估计已经能见到骨头了。
但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像泡泡一样膨胀开来的笑意,看着明显和刚才平静的样子不同,似乎每根头发丝都在生气的富冈义勇。
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在愤怒?
是因为用了牺牲自己的方式,以此换取进攻的机会吗?不,他不认为对方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必要的时候,对方自己也会选择这个战术。
眼前的人生气,是因为害怕在意的事物被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就像当初他听见父亲被威胁,匆匆赶出去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连轴转了一个晚上,在尘埃落定后却只能傻傻地等着,由蝶屋将伤重得不得不退役的父亲送回来一样。
对方看着自己受伤的那一刻,就好像亲眼见到同伴的死亡,为了不让实力过于弱小的同伴死去,决定让对方主动离开危险的地方。
——想让人主动离开的话,只要自己成为更可怕的那一方就行了吧?
富冈义勇的刀像猛烈的雨水一样狠狠地砸落,炼狱杏寿郎慌乱之间只挡得下一部分的攻击,手臂都因为格挡而僵硬得难以发力。
没有呼吸的机会。
比刚才更艰困、更狼狈的情况出现,炼狱杏寿郎在将要支撑不下去之前,感受到骤雨一般的攻击停了下来。
抑制住想大口吸气的慾望,炼狱杏寿郎保持住最佳的防禦姿势,果然下一刻如他所想,一道攻击重重地打在他的刀上,逼得他向后退了几步。
富冈义勇看着咳嗽不止的炼狱杏寿郎,心里依旧不晓得该拿对方怎么办。
即使再狼狈,炼狱杏寿郎依旧没有放开手里的刀,看起来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
他难得有些心烦意乱,对方不会放弃的,无论是对上上弦之三,还是被他拖累直面上弦之二的那一次,无论是要保护的人过多,还是明显过头的实力不足,对方无论到什么境地都依旧坚持正面迎击。
就算付上生命的代价。
他想过了,就算炼狱杏寿郎的实力真的不足,只要安排得当,不让对方直面上弦之六的话,应该就能在这次的战斗中活下来。
但是如果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懂得放弃......也许对方不会同意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的计划,那么让对方加入讨伐上弦之六的队伍中也许就不是个好的提案。
也许为了保下对方的性命,他最好在这里就阻止对方。
“鬼可不会站在这里等你。”看着炼狱杏寿郎渐渐停下咳嗽,站直了身体,似乎准备再一次进攻的样子,富冈义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你又是为什么等我呢?”热烈而蓬勃的生命穿透时光,和记忆中那个会主动拍着他的肩膀,约他出去吃饭的人重合在一起,变成了挺直了腰杆的炼狱杏寿郎:”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
是的,机会——炼狱杏寿郎有种预感,就算对方其实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富冈义勇内心某部分在期待他把握这个机会。
刚成为柱的人对战早已成为柱许久的前辈,在旁人看来几乎是欺负新人的提案,然而当事人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说了句好像在瞧不起人的”弱者直面上弦之六的话会死”就当作解释完了,好像期待他能明白,又好像觉得他该明白不可地盯着他看。
......我们认识吗?
和初次见面相似的想法涌上心头,而炼狱杏寿郎恰好抓住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灵光——
“你......认识我,”炼狱杏寿郎开口,语气里透着些许迟疑,但眼神坚定。他像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慢慢地说:”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就认识我......不,早在我意识到你是谁之前,你就已经对我瞭若指掌了。”
他的话语越来越快,像是思绪逐渐拼凑完整:”除此之外,你想要保护我,甚至为此——”
炼狱杏寿郎吞下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语,有些事情只是猜测,而有些事情并不那么适合被说出口。
无论是”威胁前炎柱——炼狱槙寿郎”还是”和鬼的关係不清不楚”,如果不小心被旁人听见,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困扰。
“我无法理解你这么做的理由。”炼狱杏寿郎停顿了好一会,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才抬头直视富冈义勇,眼神中带着探寻与困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拼凑散落的线索,却还无法将其中的疑问完全釐清。
“......谁知道呢。”良久,富冈义勇率先移开了视线,不再让炼狱杏寿郎有任何窥探他的机会:”明天,蝶屋见。”
“咦?等等,我并没有打败富冈前辈——”
“你不需要获胜。”富冈义勇冷硬地打断对方的话头:”你只需要活着就可以了。”
扔下这句话后,富冈义勇便离开了,顾不上仓皇的脚步看上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感觉大哥的脚很稳,炎之呼吸的每一招都稳稳地踩在地上。
所以私设大哥在初期的弱点在脚步太稳,如果被人逼往空中去,或是不让对方发挥脚步的优势,就会有点被压着打。
不知火的描述:强力地踩踏地面后向前冲刺,犹如火焰一般迅速窜烧的刀法。
第九型·炼狱的描述:炎之呼吸的奥义,将日轮刀扛在肩上,向前方冲刺并一边进行螺旋状斩击的刀法,是炎之呼吸中攻击力最强的招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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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死亡数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