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看著瞪视著他的灶门祢豆子,对方脸上充满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愤怒和......恐惧?
为什么要感到恐惧?
富冈义勇有些茫然,抬起眼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任何危险靠近,却发现眼前的灶门一家人却更安静地缩起身体。
......莫非是在害怕他?富冈义勇这才想起上一次自己摸上日轮刀的刀柄后对方变得紧张的模样,抿了抿嘴将一直因为保持警惕而握紧刀柄的手收拢在袖中,转过身去,尽量保持自己声音平稳地开口:“走吧,快到了。”
所幸邻居三郎爷爷的家很近,富冈义勇这时已经能隐约看见小木屋的轮廓了。
他们沉默地走完最后一段路,在富冈义勇伸手敲开木屋的门时,灶门葵枝终于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找三郎先生?”
灶门葵枝已经把两个孩子交给灶门竹雄一手一个的牵著了,作为母亲挡在孩子们的最前面,以保护者的姿态面对富冈义勇,儘管态度镇定,富冈义勇仍然看得出来对方的害怕,就像雪地裡的黑羊一样明显。
儘管害怕,却仍然能保持自己的理智思考,试图在让人难以理解的情势裡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机会,然后抓准时机——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前方是敢一个人在山脚独居的老人,后方是身体健康、长年做家务劳动的成年女性,无论富冈义勇打算做什么,灶门葵枝都能作为最好的盾牌挡在孩子们面前,就算她死了,也有另一个成年而且她信得过的人可以託付她的孩子们。
这是她在最短的时间裡,结合现有的资源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我来找炭治郎。”在长的足以让灶门葵枝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沉默后,富冈义勇终于开了口,看著眼前六个孩子的母亲,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儘管这个答案似乎让对方更紧张了:“为、为什么会知道炭治郎......”
富冈义勇没有回答,因为三郎爷爷已经一把拉开了木门:“谁啊?这么晚了?”
屋内格局简单,木门全开的情况下能够一眼看透......屋子裡面只有三郎爷爷一个人,没有其他地方能藏人,也没有那个必要。
——灶门炭治郎不在这裡。
但是不在这裡,他又能去哪裡呢?
一个最糟糕的猜想冒了上来,富冈义勇睁大眼睛,扔下一句“待在这裡。”便转头就走。
灶门葵枝怔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回过神要跟著衝去找炭治郎,却被自家女儿扣住手腕留在原地。
“我去找。”灶门祢豆子抓住妈妈的手腕,两人的手都因为紧张而显得冷冰冰的,但是灶门祢豆子还攒著些力气,轻轻捏了捏妈妈的手腕权当安抚:“我去找哥哥,就麻烦妈妈照顾大家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最小的弟弟塞进母亲怀裡,趁著对方没有办法阻止她,先一步跑了起来。
——
富冈义勇顶著风雪回到灶门家的木屋前,天气越来越糟糕了,他试图利用仅有的线索判断现在的情势。
他推测炭治郎可能会在这裡......或是很快地回到这裡,他原本是打算带著因为预感而早早回家的灶门炭治郎,和其他灶门家的人提早离开以躲过鬼舞辻无惨,而发现灶门家的人都失去了那个预感时,他便顺理成章地过度推论炭治郎也失去了预感,会照著最开始的轨迹待在山脚下的邻居家中。
但是邻居家并没有炭治郎的身影,天已经黑了,沿路都没有对方的身影,如果炭治郎不过是晚了他一步从镇上回家,那么他就会在山脚下看见他的家人们,停在那裡躲过今晚这一劫,但是如果对方已经回到家裡,而富冈义勇没有回来寻找对方的话......
灶门炭治郎将直面鬼舞辻无惨。
想起鬼王在看见炭治郎的耳饰时暴涨的杀意,富冈义勇深吸了口气,压下开始发胀的大脑,伸手推开木门。
屋内没有人,但是有脚步声走到了他的身后,富冈义勇回头看去,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你把我的家人带到哪裡去了?把他们还给我!!”灶门炭治郎怒视著他,少年手裡还紧握著砍柴用的斧子,像极了被抢夺食物后的幼狼,虽然能力弱小,却仍张牙舞爪地试图威吓敌人。
富冈义勇摇了摇头,现在还太危险,鬼舞辻无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他如果轻易地告知对方灶门家其他家人都藏身在何处,很可能反而让鬼王先一步得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灶门炭治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敢置信,好像他非常了解富冈义勇,认为他绝对不可能绑架自己的家人一样。
“......你还太弱了。”
炭治郎果然这次也有奇怪的预感,对方出现在这裡,还有刚才那个熟悉的口气都让富冈义勇知道,炭治郎大概或多或少还记得一点东西。
造成他和他的家人不同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灶门炭治郎便颤抖著声线,背著手直直地朝他衝了过来:“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灶门炭治郎的攻击很聪明,对方将手藏在身后,营造出一种藏著武器的错觉——然而武器早就趁刚才的空隙直直地扔上天,即使自己被打倒了,从天而降的武器也有可能成为打败敌人的后手。
可惜富冈义勇之前便见过这样的攻击,更何况上一次——在灶门祢豆子被变成鬼,他最终推荐灶门炭治郎去狭雾山找师父的那一次,他便能轻鬆躲过,这一次就算身体有些疲惫,击溃炭治郎这种程度的对手对他来说依然轻轻鬆鬆。
伸手打算击昏灶门炭治郎的手在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时,由劈改为抓住对方的领子,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刚才灶门炭治郎所在的地方有道残影一闪而过,如果不是他恰巧看见,灶门炭治郎可能不只被他劈昏,还可能受到其他未知的伤害。
富冈义勇咬了咬牙,任凭从天而降的斧头恰好落在他脚前,视线一点也没有被擦身而过的危险吸引,几乎是将手上的灶门炭治郎用扔的鬆开,富冈义勇将手按上日轮刀的刀柄,全神贯注地警戒著正缓缓靠近的对手。
他们跑不掉了,鬼舞辻无惨在他们浪费时间的时候,悄悄地从山的另一边靠近了他们。
“——晚上好,两位。”
“......”富冈义勇屏气凝神,鬼舞辻无惨优雅地抬起手,似乎想向眼前不知死活的猎鬼人打个招呼,随著他的动作,富冈义勇的精神紧绷到最高点——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杀掉我?!”灶门炭治郎被扔在地上,原本以为会被杀死的结局没有到来,对方反而像扔垃圾一样放在身后便不管不顾了起来,灶门炭治郎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伸手捉住了对方的衣襬:“杀了我啊?!像是你杀死我的家人那样——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像梦一样的奇怪预感将他的理智切割成破碎的镜子,一面觉得眼前的人会愿意为了保护而付出巨大代价而下意识地相信对方,另一面又把家人的死亡和匆忙赶回家时,看见空荡荡的房子的画面结合起来,巨大的混乱让他的思考逐渐失控,说的话也逐渐语无伦次了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要死、不要自——”富冈义勇反手将灶门炭治郎的嘴捂住,万幸鬼舞辻无惨并没有趁这个机会攻击他们,反而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作为猎鬼人却做出了这种事情......有趣。”
鬼舞辻无惨看著牢牢控制住不断挣扎的灶门炭治郎,却依然全心警戒著他的富冈义勇,向对方伸出手:“伤害了人类的猎鬼人,是打算加入我的阵营吗?”
“......”富冈义勇一言不发,大脑却飞速地转动著。
加入鬼的阵营?别开玩笑了,先不论没有鬼杀队的队员会愿意加入鬼,对方看起来就是在说谎,只等著猎物放下心防便一击必杀——
......等等,骗人说不定是个好方法。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富冈义勇开口,他能感觉到灶门炭治郎的身体僵硬住了,也许是以为自己将要被当作投诚的礼物卖给眼前不怀好意的人,而鬼舞辻无惨是待价而沽的商人。
“嚄哦......?”鬼舞辻无惨扬起眉毛,装出很有兴趣倾听的样子:“你似乎对自己掌握的情报很有自信。”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有兴趣听,鬼舞辻无惨看起来都暂时没有攻击的倾向,富冈义勇抬手一扔,将灶门炭治郎朝身后远远地丢开:“跑吧。”
对方最好跑得远远的,远到鬼舞辻无惨找不到的地方......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这一次能活下来,但是还是希望对方不会死去。
鬼舞辻无惨如他所想的没有阻止他放跑灶门炭治郎,抱著手臂看著他:“事情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你认识我,知道我想找什么,而没记错的话,就是你总是趁著白天把许多鬼杀掉的吧?”
他每说一句话便朝富冈义勇靠近一步,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步之遥,富冈义勇虽然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却发现自己在对方的气势下几乎动弹不得。
“比起我想找什么,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鬼舞辻无惨的眼神贴上了他的身体,好像要将他从头舔舐到脚,或是直接将他拆吃入腹:“又是用什么当作倚仗,觉得在这样的深山裡能凭著一把断刀和才刚知道的消息,就从我手底下逃过一劫呢?”
看就能明白那把刀的重量不对劲,前重后轻,刀身估计有大幅度的缺损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而对方在深山裡没有任何被援助的可能,就算临时要找人来帮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
鬼舞辻无惨几乎要嗤笑出声,他是不可能赞同对手的勇气的,有勇无谋的人称不上勇敢,鬼杀队的人不过是莽夫而已,对方肯定在等待他靠近直到断刀能砍下他脖子的距离,期待著透过一换一的方式重创他吧。
再多的伎俩在绝对的强大面前都是无用的,更何况他已经看穿了对方怀抱著什么样的心思,那点计谋在他眼裡简直比婴儿还好懂。
“......”富冈义勇静静地与那双梅红色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腰上的日轮刀砍向对方白得像死人的脖子——
锵的一声,日轮刀被破坏得更彻底,但是富冈义勇一点绝望的神色都没有露出来,而是趁著鬼舞辻无惨为了打碎他的武器而门户大开的那一刻,从怀裡抽出一管颜色诡异的药剂。
鬼舞辻无惨警戒地看著富冈义勇手中的药物,他记得鬼杀队中似乎确实有个善用毒药的队士,虽然感觉对方用过的毒药都不足以杀死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在富冈义勇高高扬起手臂的那一刻便向后退了两三米远。
没想到富冈义勇手一转,原本攻向他的轨迹倏地朝著自己挥去,那管颜色诡异的毒药就这么扎进富冈义勇的体内。
“什——?!”鬼舞辻无惨还想拦,富冈义勇的嘴角已经渗出鲜血,捂著伤处倒了下去。
看著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对方染了鲜血的嘴角还反常地噙著一抹微笑,他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一切,却只能无能狂怒。
朝山下跑去的灶门炭治郎和努力追上富冈义勇的灶门祢豆子可能会在山腰相遇。
看见“以为已经被杀死的家人”会让灶门炭治郎被情绪佔满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看见“完好无缺的哥哥”会让以为武士先生是打算把他们仅存的家人抓来一起斩草除根的灶门祢豆子开始困惑。
两人也许会找出消息误差差在哪裡,也许会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不会。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盛怒的鬼舞辻无惨殃及无辜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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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死亡数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