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快速地躲过手鬼的攻击。
已经面对过两次,这样粗糙而无章法的进攻对富冈义勇来说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躲过,可惜身体受的伤似乎比原本预期的还要严重。
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全是绚烂的白斑和模煳的色块交杂在一起的画面,胃部轻微抽搐着,似乎也想为不太妙的身体状况参一脚。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身体的抗议,在手臂们交杂着冲向他时,和上一次一样,靠着自创的第十一型将所有攻击消弭。
——凪。
大部分的手臂被粉碎成灰,手鬼气得大声咆哮:“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臭小鬼你这隻死狐狸——”
富冈义勇皱了皱眉头,过大的音量在他耳边炸开,让他的脑袋更晕了。幸好手鬼剩下的手臂不多了,也不再针对不能动弹的伤患,而是全部集合起来攻击他。
轻飘飘地闪避让手鬼的攻击像是打在水流上,不只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还让自己的手被沾湿。
富冈义勇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与手鬼的距离,等手鬼意识到的时候,除了脖子上环绕着保护的最后一根手臂以外,其他手臂都在难以第一时间收回来攻击富冈义勇的外侧。
中计了!!
手鬼忍不住收缩瞳孔,眼底照应着黑发少年高高跳起,正准备好将他斩于刀下的身姿。
藏在最后一根手臂下的嘴角翘起,手鬼很自信对方肯定没办法斩断他最硬的那根手臂,只要趁着对方刀刃断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住对方并且吃进肚子裡,这次就仍然是他的胜利——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很强,但是吃了这麽强的人,想必他也能够变强很多吧?这次难得有人贴心地把伤者聚集在一起,他想必能饱餐一顿!
来吧……让我抓住你惊讶而停滞的那个瞬间——咦?
呆愣的对象反而变成了手鬼,虽然和预期的一样,富冈义勇的刀刃没能顺利斩下手鬼的脑袋,但是对方顺着刀子砍下的反方向滚翻,险而又险地恰巧躲过了试图抓住他的青色手臂。
“义勇!”看见富冈义勇的刀刃断掉后,锖兔便冲了过来,幸好富冈义勇自己翻身躲过了攻击,不然以锖兔的位置,再怎麽快都来不及将富冈义勇救下。
“锖兔……”富冈义勇捂着嘴,手裡习惯性地将刀子往地上一插,试图借助刀子站起身,但是忘了才刚断裂的刀身根本不够长,也不够坚固,才刚站起半个身体,刀子的再次断裂让他又重新倒回地上。
锖兔持刀挡在了他的面前,有人跟着锖兔的脚步快速冲到他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想退到安全的地带。
“等等……”富冈义勇挣扎着,让带着他往人群带的人差点没抓住他的手重新调回地面:“锖兔——别去!”
“没事的!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锖兔持刀挡下手鬼还想将富冈义勇抓回去的攻击,暴怒的手鬼力气大得吓人,光是将冲向富冈义勇的青色手臂全数挡下就让他的手臂发麻。
儘管有些吃力,但是锖兔的嘴上仍安抚身后被牢牢保护住的人们:“刚才多亏你斩断了那麽多隻手臂,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不……别去!你的刀子会断掉!
富冈义勇想这麽大喊,可惜将他牢牢按住向后带离开战斗区域的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别闹了!虽然你很强,但是刀子都断了,以你的身体状况,你就别上去添乱了!”
听声音,竟然是刚才守卫队的领头人。
“这不是我不去救他的理由!”愤怒让富冈义勇的身体不知道从哪裡涌出一股力量,推开了听见他的话后呆愣住的领头人。
儘管知道对方并没有要让锖兔一个人去送死的意思,但是一想到锖兔已经在他面前??被手鬼杀掉两次,他就没办法像对方一样,安心地等着锖兔杀鬼。
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最后还是没将任何道歉或解释自己为什麽这麽激动的话语说出口,便提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刀子重新冲回战场。
“你……”领头者愣了两秒,才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搞什麽东西?!谁说我不去救他了?”说罢,他也带着自己的刀子冲上前去。
锖兔灵巧得像隻兔子一样快速地跳来跳去,闪避手鬼攻击的同时,用刀子在青色的手臂上造成微小但烦人的伤害,很快地就让本来就很生气的手鬼变得更加愤怒。
“搞什麽东西?!鳞泷就只有教你们这种不入流的打法吗?啊?”手鬼气得脑门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虽然这麽浅的伤害不会死,但是造成的疼痛还是十分令他讨厌。
“难怪你们会一次次地来送死!你以为他送给你们那个狐狸面具是用来消灾的吗?大错特错!”
手鬼的声音大到离的最远的幸存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是你们的面具,我才不会辛辛苦苦的从山的另一边来找你们。”
幸存者们那边发出了一阵骚动,富冈义勇甚至能听见微弱的啜泣声,再这样下去……富冈义勇曾经听说过,有狡诈的鬼会透过狡猾的言语,让民众产生“要是没有他们在就好了”的想法,更有甚者会用诡计让大众自己选择交出少数人,好让自己活下去。
“胡说八道!面具只不过是你吃人的藉口而已。”锖兔冷哼一声,刀锋卷上冲向他的那隻青色手臂的手肘,很快地切断了筋肉的连接,虽然没有完全断开,但是那隻手臂只能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不知道从哪裡来的光线透过层层树荫,手臂砸在地上激起的尘土像是被手鬼吃掉的冤魂,一看杀害自己的凶手陷入不利,便从地底冒出来,恨不得能将手鬼拖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无论有什麽原因——都不是伤害他人的藉口!”肉发少年举着刀,自上而下的攻击和记忆裡鳞泷左近次戴着鸦天狗面具的形象逐渐重合。
手鬼忍不住收紧保护脖子的那条手臂,心裡却清楚,如果没有什麽意外的话,这次大概、真的就要交代在这裡了。
原因吗……也许是不想要一个人去死吧。
所以就算今天就要被杀掉了,他也要再多带几个人一起上路!
他转动眼珠,馀光瞥见两个人朝着他靠近,还能动的手臂悄悄篡到对方背后,等待着他们精神最松懈的那一瞬间。
——喀嚓。
和记忆中的画面一样,锖兔的刀,断了。
富冈义勇的心提到了最高点,疲惫的身体只能努力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妄图瞬间就赶到锖兔的身边。
好在也许是刚才看见他断刀后的动作,锖兔俐落地朝着反作用力的方向一滚,躲过了手鬼想从背后捉住他的手臂。
在滚到安全的地方后,锖兔仔细看了眼手裡的刀,断裂的地方总觉得有点熟悉……
“锖兔!”还没等他细想,领头者呼唤他的声音让他立刻回神,一把刀被扔过来插在他的面前:“上啊!再试一次,砍掉这傢伙的脑袋!”
锖兔抬眼看去,还没等他开口道谢,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脸色骤变:“快躲开!!”
领头者疑惑地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麽东西急速靠近,就被富冈义勇拦腰抱住往侧边躲去,但是仍有一股冲力打飞他们,撞到好几棵树后才被树根停下。
——
“喂,你没事吧?”在被打飞时,领头者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抱着他的腰的少年,身上多了许多擦伤,撞在树上的背后也火辣辣的一片,想必已经青了不少块。
但是当他恢復视线后,看向刚才第一时间将他扑倒的人,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根本算不了什麽。
少年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由大片的血迹取代,温热的血流浸透了他的小腿,裤管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像是枷锁一样沉重得让他动不起来。
“喂……别吓我啊……快醒醒!”他推了推富冈义勇的肩膀,在激得人吐出了大股鲜血后,反倒吓得收手不敢再碰。
富冈义勇睁开眼睛,大量缺血让他眼前其实只看得见一点点东西,剩下的全是一片漆黑,努力吸了口气将嘴裡的血沫咽下,摸索着将手裡只剩一半的刀塞进领头者的手裡。
“你……”
领头者不敢乱动,深怕影响富冈义勇的动作,也怕带给他更多痛苦,在注意到他嘴裡开合着似乎想说些什麽时,连忙俯身下去,凝神听微弱的气音。
“快……逃……”
领头者闻言愣了愣,他原本以为以富冈义勇就算脸色惨白也要帮上忙,对锖兔执着的那股劲,在这种情况会让他快点去帮锖兔。
没想到是让他快点逃……
难不成——!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他紧紧握住富冈义勇塞给他的刀子,努力侧耳听不远处的声音,却发现手心忍不住的冒冷汗。
蛋壳碎裂的声音从刚才他们被打飞的方向传来。
啪嚓。
手鬼诡异又满藏幸灾乐祸的声音由远而近地缓缓响起,像是夺取生命的丧钟,一下一下响得人心神不宁。
“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师父给的招灾面具吧。”
——
富冈义勇往前走了两步,才被脚边冰凉的河水唤回神。
多亏了脚边的水,他才能顺利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或者说又来到这条河之中了,毕竟在刚才,手鬼的攻击几乎让他腰部以下的身体消失,不可能还能正常的行走,更别说接触到冰凉的河水了。
“梦吗……?”富冈义勇喃喃自语,想起上次做这个梦时看见了什麽,便满怀期待地抬起眼。
果然,穿着水红色婚服的姊姊,正朝着他挥手。
但是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这次的姊姊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表情也十分难过。
回去。不要过来。
富冈义勇良好的视力很快地辨认出富冈茑子的唇语,原本想冲向姊姊的脚步顿时沉重得抬不起来,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富冈茑子的挥手并不是让他快点过去,而是驱赶他不要过来的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啊。
就连姊姊都……不想要他到她的身边去。
富冈义勇垂下眼,抿起嘴唇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丢弃的孩子,却又明白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所以连哭都是没有眼泪的,就怕给人添了麻烦。
富冈茑子深知自己总是一根筋的弟弟恐怕又鑽进了什麽牛角尖,焦急的想再透过唇语说些什麽,可惜富冈义勇已经闭上眼睛,没办法看见她想说些什麽。
她正急得打转,再一抬头,见到河岸对面富冈义勇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才放下心来叹了口气。
别太早来呀,义勇。
不然她会难过的。
——
树叶莎莎响动,富冈义勇又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了。
泥土和鲜血交杂的气味鑽进他的鼻腔,不用睁开眼睛,他就知道自己大概又回到了已经躺了两次的那块土地上。
现在是第三次。
他在脑袋裡回想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从种种线索中分析原因,以及他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锖兔活下来。
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什麽他能够重複现在这个时间?他还有多少机会?
还没等他整理出头绪,腰侧就被人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醒了就别赖床了,这裡可不是狭雾山。”
富冈义勇的眼睫狠狠颤了颤,一直不想睁开眼睛深怕见不到熟悉的身影的心,终于在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安回原处。
他睁开眼睛,看见肉发少年故作不满地皱着眉,嘴角连着伤疤却透出开心的表情,感觉刚才受伤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还认得我是谁吗?”锖兔一手握着刀,另一隻手伸向富冈义勇要将他从微凉的地上拉起。
富冈义勇将手搭上朝他伸出的手,刚才被姊姊赶走的难过在触摸到温暖而粗糙的触感时,也像烟雾一样缓缓散去,他轻轻牵起嘴角,打从见到炭治郎的鬼瞳时便没能松开的眉头终于放平。
“锖兔。”他看向对方带着光的浅紫色眼睛,声音裡有着难以理解的庆幸。
随后他手裡一用劲,将锖兔扯得重心不稳,再在对方下意识地将拿着刀子的手拿远一点时,一把将人拥入怀裡:“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而我一定会努力让你活下去的,无论付上什麽代价。
锖兔:淦,我本来就还没死啊。
鳞泷师父:髒话警告,劝你不要乱教。
——
在领头人眼裡,锖兔的实力远大于幸存者们,而且从刚才义勇和手鬼战斗的感觉来看,(只要刀子不断掉)锖兔一定可以将手鬼斩杀。
而富冈义勇在战斗中,原本就有受伤的地方因为攻击而流血流的更多了(头越来越晕),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自然不会想让伤者再拼命地去赴一场一个人就能打赢的战役,所以才一直拖着义勇往后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死亡数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