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东喰】 荧光海 第1章 序章. 新生

空旷冰封的深山中，鹅毛大雪从昏暗灰寂的天空扑朔下来，在这满目的白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微弱的金色。

永近英良深一脚浅一脚踏在雪地里，在零下的温度下，他肩膀上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痕还在不断涌出鲜血，零散的血迹如星星点点的梅花一般留在他走过的路上，脚印与那些血红很快便被新雪所掩盖。

……如果今晚还找不到露宿的地方的话…他就要横尸荒野了……

刚刚他在去往任务地点的途中在一座山下遭遇了很多影狼的袭击，这种突发情况处在他的意料之外，寡不敌众的他为了躲避那些成群妖兽凶猛的攻击，他逃进了这座冰封的山中。不过这样看来这个选择是一条死路，因为山中根本没有热源，寒冷空旷的雪原中根本没有可以露宿的地方。

英良用手揉了揉被雪迷住所以显得视野十分狭窄的眼睛，那双明亮时刻都能闪出光来的琥珀色瞳仁此时显得十分暗淡，一头金发被白雪覆盖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疼痛与寒冷麻木了身体，双腿只是靠着毅力机械式得向前迈动着。

忽然，模糊的白中显露出一片屹立不动的黑色，英良的心中一动，他加快速度迅速走过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洞穴。

洞穴里没有风雪的侵扰，深一点的地方十分干燥，他拍拍头上的雪，从自己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和一些在上山前提早收集好的干树枝，他点燃柴火后靠在石壁上，火焰带来的温暖使身上的寒冷慢慢消融了。肩膀上的血还在顺着胳膊流下，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因为失血过多，他只能微眯起眼靠近火苗，虚弱地休息着。

啊啊，起码今天有个露宿的地方了……等雪停之后…就继续上路好了……

英良刚刚准备闭目养神，突然身为兽猎的直觉猛的敲响了警钟——他感到洞穴深处，一股属于妖兽的力量在不断扩大并且剧烈到开始进行波动的程度。

这个洞穴是妖兽的地盘吗？……这么强大的气息刚刚为什么没有察觉到……运气居然这么背吗……！

他立刻警觉地站起身看向洞穴深处，他看到原本黑暗的深处居然隐隐发出奇怪的暗色光芒，有怪物栖息于此的可能性很高。一把泛着金黄光芒的利剑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慢慢深入洞穴，打算去一探究竟。

他向前走，越往深处走，那股由妖兽之力形成的黑色雾气越浓。狭窄的通道突然变得十分空旷，然后，从地面直达洞顶的一束暗色结晶映入英良的眼帘，而那束暗光就是这块结晶发出来的。

数条粗壮的铁链深入地下，另一端蔓延至结晶内部，似乎死死禁锢住了其中的某个东西。

英良凑近铁链观察了一番，他认出这分明是一个古老的封印，距今已经差不多有五百年的历史了。

不过…为什么这块结晶会发光……？

肩膀上的血还在滴下，落在了硕大落满灰尘的封印盘上。过了一秒，英良突然发现那些属于他的血滴竟然有灵性般得顺着封印盘上雕刻的复杂纹路流动至了结晶附近，顿时，那块结晶的表面猛的裂开几道缝隙。

糟了…他的血居然是开启封印的媒介……怪不得刚才在洞口的时候妖兽的力量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英良往后退了几步，暗色结晶中的身影已经显现了出来，他立马举起手中的剑做出防御的姿势，同时那块坚硬的结晶被其中孕育的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内部瞬间瓦解，突如其来的巨力将英良整个人一下子掀翻。

数条长条状肢体从中晃动而出，边缘生着锋利的倒刺与尖爪，漆黑的鳞片狰狞地从肢体上凸出，仿佛能够撕碎一切靠近的物体，紧接着一个似人的身影从中轻盈地跳出，他拥有着一张属于人类男性清秀精致的脸，白皙的躯干与苍白微长的头发颜色相仿，下半身被漆黑的鳞片所覆盖着，漆黑微长的倒刺从脊骨与脖颈附近凸出，肩胛骨上方，一双黑红如蝉翼般轻薄的类似翅膀一般的东西蔓延而出，几道爪状的血红纹路蔓延于脸颊与眼角附近，一双异色的竖瞳缓慢茫然地望着四周，很快发现了在场的金发人类。

“……人类…唔……、好饿……”

畸形巨大的爪下意识捂住自己那只由于发现食物而不由自主散发出嗜血**的黑底血红的左眼，他不受控制地发出属于野兽般阵阵可怖的低喘声，似乎很痛苦地弯下身子。

“你……”英良看到那些标志性的宛如蜈蚣一般游动着的叫做“赫子”的异状肢体，猛的想起他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是‘蜈蚣’？”

那只五百年前被兽猎精英有马贵将等人封印住的暴食妖兽……传说他是意识混沌疯狂的怪物，他的力量增长与进食的数量成正比，实力等级已经达到了恐怖的SSS级……

英良知道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能与最高级别的妖兽所抗衡所以一直维持着刚才举起武器的姿势不敢有太大动作，封印的锁链铐住了蜈蚣的爪子所以他动弹不得，暂时不用担心会被吃掉的英良十分苦恼，他总觉得那只半跪在地精神不稳定的妖兽会趁他不注意朝他扑过来咬他一口……

英良很快注意到，蜈蚣手腕上的锁链在隐隐泛着幽蓝色的光，那表示其中刻着的符咒在发挥作用。

“…哈啊……哈啊……”

蜈蚣大口低喘，脸上青筋暴起，腰后张牙舞爪晃动着的巨大赫子却无法收回。

英良猛的瞪大眼睛——那条锁链，在压制蜈蚣的力量……而蜈蚣本人也在控制赫子……

…蜈蚣……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无法控制如此强大的力量的妖兽有多危险英良当然知道，如果当年有马贵将选择将他封印而不是将他驱逐也就表示这家伙无法被杀死……蜈蚣是因为他的血才会复活的，把他留在这儿对其他人来说太危险了！不能放任他不管……

他握紧剑柄走上前，准备趁蜈蚣没有注意到他时一击斩断他的脖子——脖颈部位是大部分妖兽的弱点。

可他凑近蜈蚣时，他听到了蜈蚣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赫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突然想起他刚才看到蜈蚣在望向自己的爪时露出惊慌与恐惧的眼神……

英良知道被封印已久的妖兽都会被饥饿所吞噬理智，现在蜈蚣又在抵抗自己的进食本能，这跟书上写的并不一样…这家伙到底……

他身为兽猎，确实以妖兽为敌，但与一些激进的兽猎不一样的是，他并不会与那些妖兽中那一小部分热爱和平不忍杀生的善类产生争斗。

所以……

也许蜈蚣可以沟通也说不定。

“呐，你没事吧？”

英良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蜈蚣的身体震了一震，他抬起头，愣愣地对上英良的眼睛，在看到人类清澈的眼眸里映出的那抹可怖的黑红后猛的回过神，慌张地往后蹭了蹭。

“不要…不要碰我……我会…吃了你的……”

蜈蚣腰后的赫子在感知到食物的靠近后生着的口立马张开了利齿伸出了舌头，他不敢去看人类脸上的表情，无助地把头埋在爪下，“我…、我不知道…醒来之后……我怎么又变成了这幅样子……我的赫子…控制不了……”

蜈蚣混乱地自言自语，英良有些不明所以，他的眉头一皱，蜈蚣的反应…很奇怪……给他一种蜈蚣十分恐惧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接着询问，但是他们并不熟悉，蜈蚣似乎想起了很不堪的记忆，他狠不下心再继续逼问下去这个话题。

“你不会吃我的。不然，现在我已经死无全尸了。”

英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他想了想，把手放在胸前，顿时一道闪电般的金光闪出，最终在手心里汇聚成了一个光球，他把那其中闪着灿金光芒的球体放到蜈蚣的面前。

“那个……其实你的封印是用我的血解开的，所以你应该可以直接吸收我的灵力……呐，试试吧？”

蜈蚣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的兽猎会好心好意把自己的灵力给身为宿敌的妖兽吃，英良有点怕他会误会，他遇到的许多妖兽都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给一个杀人无数的妖兽灵力，只能无力地咕哝，“你不相信我吗？”

蜈蚣摇摇头，吸吸鼻子，英良看到有温热的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汇聚，他哽咽道，“除了有马先生……从没有人…这样对过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灵力…我不配得到这样的馈赠……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只是因为我没法控制我的力量……”

英良眨眨眼，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他能确定蜈蚣没有在说谎，“你的意思是…那些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为什么你控制不了力量？”

“……”

蜈蚣低下了头，眼神黯淡，不再说话。

……坏了，他好像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

英良不安地捂住了嘴，他把蕴藏着自己灵力的光球大方地塞给蜈蚣，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反正，那些都是过去啦！现在你并没有杀掉任何人哦。还有，这点灵力对我来说没什么的，多吃点大餐很快就会恢复了！我可是标准的A等兽猎，有营业执照的哦～”

蜈蚣怔怔地望着人类的笑，怎么会有兽猎会对他这样毫无杂质地笑呢……这个金发人类…在用很柔和的语气对他这个遭人唾弃的食人怪物说那些都是过去了……他明明肩膀上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却笑着说自己没事。

……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

蜈蚣望着人类，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抖动，他慢慢勾起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接受了这份善意。

很神奇的是，明明蜈蚣没有任何动作，他爪心中的灵力球中蕴藏的灿金色灵力居然主动从中溢出，如一股股暖流一般缓缓流入了蜈蚣的体内。

那是一股很温暖的力量…和同类**的味道不同，那股灵力的味道甜美得宛如蜜糖一般…如阳光融入他冻结已久的血液中，仿佛冻结的冰面融化了，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一直被他苦恼着无法收回的蜈蚣状赫子与黑红色的翅膀状赫子居然慢慢化作血红的颗粒消散了。

蜈蚣身上怪物的特征竟然在消退，亲眼见证这一神奇现象的英良忍不住瞪大了眼，虽说兽猎与妖兽互相馈赠灵力在人类之间就像握手一样，是互相交流表达善意的举动，可他怎么不知道他的灵力还有如此功效，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段模糊的蓝色字体——

【你愿意帮助他控制力量、对这只妖兽尽职尽责吗？】

它问。

永近望着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一脸惊喜的蜈蚣，刚才蜈蚣一直恐慌又害怕，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高兴的表情，英良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酸。

……无论书中怎样描绘蜈蚣的残暴，但是他只相信他所看见的。也许蜈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尽管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但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被救赎的妖兽，他可以一试……

我愿意。

他回答道。

一个黑体的名字随之出现——金木研。

蜈蚣手臂上的锁链光芒变暗最终消失，自动解了开，只剩下一双铐环挂在手腕上。下半身漆黑的鳞片尽数褪去，随之那双铐环也消失不见了。

恢复了人形的蜈蚣的眼睛此时恢复成了一双普通的鸽灰色竖瞳，其中清澈的光亮闪闪的，嗓音清澈又温和，如果忽略掉他细瘦的腹部凸起的六块肌肉的话，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柔柔弱弱的文艺青年。

“……永近…君？真的是你解开了我的封印吗？”

“所以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刚才还没注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长得这么青涩，变成人形之后竟然这么颇有文艺青年风范，谁能想到他眼前看上去这么无害的青年会是SSS级的妖兽呢。

英良揉着头，“我居然不知道我的灵力可以有这么大的作用。”

蜈蚣点点头，“……嗯…我刚刚想起来，将我封印的人告诉我说……能将我的封印解除的人掌握着能够让我变…变成人类的样子的办法。”

……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喂…

英良内心无力地吐槽，沉吟了片刻，眼前的妖兽瞳孔清澈，完全没有战斗**，他放下心来，手里的剑很快化作烟雾消散了，“也就是说…我的灵力可以让你控制住你的力量，是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并不认为蜈蚣，不对，金木，是书上描写的穷凶恶极的邪恶之物，他与某些罪大恶极的妖兽并不同——有马前辈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选择给金木一个机会……

如果只有他能够控制住金木的力量的话……

“永近君，你帮我变……变成了人形，请让我报答你。”

“金木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执行任务？”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相同意义的话，蜈蚣微微愣愣，“永近君…你叫我……什么？”

“金——木。”

英良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他朝他伸出了手，携带着无尽的光明与暖意。

……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叫过他真正的名字了。是金木研，不是蜈蚣——明明这是他的名字，可是现在被一个刚刚认识的金发人类叫出，他居然感到十分陌生。

……一个人被禁锢在这阴暗的洞穴中陷入沉睡的感觉……寒冷又孤单……

入目的只有一片寂静的黑暗…没有可以说话的同伴……仿佛隔绝在异空间中，听不见世界的变迁、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

好新鲜的血……好香……好久…好久都没有这种想要快点醒来的**了……

人类的血液被结晶吸入内部接触到妖兽的皮肤，许久未曾进食早已饥渴难耐的肌肤顿时将那些血吸收干净。

白色的睫毛如即将破壳而出的生命般挣动着，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很快，被封印已久的妖兽睁开了那双异色的眸子。

他又很快皱起眉头。

他感到体内那股暴虐的力量随着他的醒来开始暴动，身后的赫子不受控制地从身后钻出，碾碎了外面那层包裹着他的硬质晶体。

……为什么他没法控制赫子呢？…

他惶恐地抱着头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突然一段血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被暴食的兽性与**支配的他站在血流成河的沙场上屠杀尽了一切触目的生物。

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又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无法控制力量……还会手刃无数生命……又要自己一个人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他听到有个人关切地问他道，“你没事吧？”

那是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那满目的温暖灿金…好漂亮……就像是一抹夕阳照射下的光芒一样……

在吸收了人类的灵力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纤细的蓝色字体。

【你愿意保护他，保护这个金发少年吗？】

它问。

蜈蚣知道，他和这个金发人类触发了灵契的产生条件，签订灵契之前，双方均不能看到对方的条件，而签订灵契后，他们便会绑定在一起，直到两人满足契约所提出的要求。

蜈蚣低下头，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如同幻灯片一般在眼前闪现，温馨光亮的记忆占据了极少部分、而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黑与灰，夹杂着触目的红与刺眼的白，最后定格在那满目温和的温暖橙黄上。

明明他渴望有这样一位不害怕他的、温柔开朗的人类在身边一起说说笑笑，不是吗……

……我、我愿意。

他做出了决定。

随后，在永近英良这个金色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之时，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苏醒，他想起来了——

『当能够解开你的封印的人出现的时候，他自会教你掌控力量的方法。你会和他签订灵契，你们会知晓对方的名字，绑定在一起，你需要无时无刻得保护他，而你将会在他身上学到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灵契将在你完全能够控制力量后自行消散。』

白发的人类平淡地说道——这是在他沉睡前有马贵将留给他的最后的话。

他那一刻明白了有马先生的良苦用心……只有能够接纳他的人类的血液，才能够唤醒沉睡的暴食妖兽。

金木研握住永近英良的手，鸽灰色的眸子中闪出希望的光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