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融雪 第58章 #58【夜叉池】

【“佐江小姐，您喜欢猫吗？”】

最终，跟穿了新浴衣的佐江一起走走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毕竟她作为家主，抛下借住的伤员，自己去山下祭典上闲逛实在太失礼了。尽管那三位客人都表示不用在意自己，佐江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久美倒是赶在午饭出炉前就下山去了。千寿郎也就跟着一起，反正山下好吃好玩的摊子不少，哥哥还特意塞了他零花钱，他总能填饱肚子的。

本该属于伊黑的午饭也没浪费，山上还有一位被临时薅来的医生呢。老先生大概六十岁出头，跟已故的矢雾夫人算是旧识，用餐时跟佐江聊起了一些往事。

他对矢雾家后来的遭遇略有耳闻，说起矢雾秀信满是感慨：“……很谦虚很勤快的年轻人，要不是遇到仇家报复，他跟妻女一起遇害，矢雾染坊肯定能继续发扬光大，可惜啊……”

坐在佐江身边的杏寿郎侧头看了她一眼。他知道矢雾秀信的真正死因，所谓“仇家报复”，应该是山下人的揣测，而非出自矢雾老夫妇之口。

这对善良的老人希望天下人都能重视恶鬼的可怕，从而避免像他们一家似的悲剧，所以从未掩饰真相，只要有谁问，他们就会实话实说。比如担任警署署长的木村先生。这件事也是他向杏寿郎透露的。

可惜，真正相信矢雾老夫妇的人并不多。

感慨完了矢雾一家，医生话题一转，说回了自己：“……我大概也要准备隐退养老了，矢雾小姐要早些考虑寻找新医生合作，毕竟您的客人……”

老先生顿了顿，目光隐晦地把周围几个年轻人挨个看了一遍。包括村田在内的三位伤员坐得较远，这会儿边吃饭边小声聊着某位柱的八卦，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佐江耳朵好使，隐约听到他们语气夸张地说这位柱好像老婆很多。

她没忍住，悄悄瞥了他们一眼。

最后医生的目光收回来，落在一侧的杏寿郎身上。而杏寿郎回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没有贸然插嘴。

“……毕竟您的客人，个个都不简单。”

医生最后这样说。看得出来，他对鬼的事一知半解，却已经很肯定矢雾宅来客都不一般了。

而佐江微微皱眉。

眼前这位医生算是附近治外伤最好的那一位了。本来乡下地方厉害的医生就少，如果这位老先生没空，佐江就只能像其他村民们那样，向隔壁府郡刚建好的那个什么教会医院求助了。

那边的教会完全不相信『鬼』和鬼杀队，只相信他们的圣经和圣水。可惜的是，本地鬼也不吃西洋来的那一套。

这让佐江想起以前在尸魂界听浦原科普过的灭却师。

据说他们没有斩魄刀，而是人手一张弓，也能依靠灵力消灭『虚』，但具体方法又跟死神们不同。真央一些师生似乎还坚信，那是一群来抢生意的“外地人”。但因为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特意去了解，佐江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沉思片刻，直接向医生请教：“您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最好是擅长治疗外伤的。”

老医生显然就是因为有了人选才会特意提醒佐江。他指着矢雾山的北边给出了线索：“听说那边还算热闹的小镇里，有一位带着弟子一起生活的女医师，虽然还很年轻，但医术应该是不错的……”

毕竟那一带的病人，现在已经很少再找他看病了。不过他不是生意人，“顾客”少了并非坏事。

佐江对矢雾山往北的一大片地区了解不多，只是听说前水柱似乎住在其中一座同样多雾的小山上，距离这边较远。

她决定将打听消息之事拜托给青田太太。这位近乎万能又人缘极好的太太，还有着令人咋舌的消息网，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好。

做好决定，佐江不再忧虑。反正实在不行她就写信给香奈惠。既然经营着专门接治伤员的蝶屋，香奈惠和忍本身也擅长医术，肯定认识不少真正的医生。

用过午餐，杏寿郎主动提出去收拾厨房，佐江就去给医生也收拾了一间客房，让他也好好睡个午觉休息一下——这位老先生有点被杏寿郎的饭量吓到，刚才连连询问佐江需不需要再开几种健胃消食的药。

佐江反倒对几位伤员的饭量更加充满感慨。果然像杏寿郎这样食量惊人的鬼杀队员也不多见啊……大部分来借住的年轻人都只是比正常人稍强了一丢丢，比如这位村田先生。

“安心啦，家主小姐，”村田好脾气地笑道，“能吃能喝是好事。而且我发现了，那几位后来成为柱的队员饭量一个比一个大，就比如说富冈，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胃里连通着一个无底洞。”

还真是。佐江也发现了。

虽然她接待过的柱并不多，但风柱先生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至于那位只来过两次且纯吃素的岩柱先生，可能是比较克制，没有就午餐量向佐江提过要求，佐江准备的也就是正常人的量。

话说到这儿，已经引出新上任的水柱了，村田犹犹豫豫了几次，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富冈……最近来过吧？他还好吗？”

“富冈桑？”佐江有一点意外，除了忍小姐外，从未有人跟他打听富冈的近况，“原来村田先生跟富冈先生是旧识？”

“可以这么说，”村田挠头苦笑道，“但富冈可能已经把我忘了……”

说着，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佐江，希望能得到她的回答。佐江只好奋力回忆最近几次见到富冈先生的情况。

单看饭量的话还不错，跟以前变化不大。要是看实力的话，那就是大有精进，毕竟他都当上柱了，还跟风柱先生打得有来有回。但如果看精神状态的话……佐江觉得他又差了不少。

刚成为水柱不久，富冈就来过矢雾宅。他似乎是想去矢雾山以北探望前水柱，黄昏路过时，淋着一场小雨上了山。这让他身上那件对半开的拼接羽织比往日都要沉重，沉得他在推开半掩的院门时，肩膀都要垂下去了。

他见佐江向自己微微鞠躬问好，也垂下头作为回应，站在一楼的楼梯口等她从阁楼上下来。

佐江抱着刚刚收起来的衣服被褥，慢慢走下楼梯，抬眼望着他，突然想起当年他第一次来矢雾宅时，同样站在此处望着她的那位戴狐面的少年。

“听忍小姐说，您前段时间成为了柱，”佐江说道，“恭喜您。”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富冈却垂下眼睛，避开了佐江的视线，“我根本不够资格。真正应该成为水柱的人，不该是我。”

佐江看着他:“在得到别人祝贺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富冈桑，这很容易被人讨厌的。”

富冈:“……蝴蝶也是这样说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被雨水沉得整个人不断下坠的感觉也终于暂停了。

当天夜里，发现客房熄灯后，佐江特意推开窗户向外看，本以为又会在夜色深处见到那位狐面少年。他很喜欢跟佐江聊天，只是大部分时间里佐江不想理他这位“同类”。

这次佐江难得主动，想跟他聊聊。可外面什么『鬼』都没有，只有夜色以及风吹梅树叶的沙沙声。因为下过雨，阴云还遮蔽了月亮。佐江静静看了很久，才重新关上窗户。

又过了一段时间，富冈再次前来借宿，并由此发生了与风柱打架未遂事件。但那位狐面少年依旧没有现身。

佐江不由得怀疑他已经了却牵挂，投胎去了——这或许算是好事——以至于她有好奇的问题，却至今没能获得解答。

“……‘真正应该成为水柱的人’，富冈先生指的是谁？”

同样一个问题，问不同的人反应也是不一样的。

杏寿郎会睁大眼睛，然后摇头说抱歉不知道。

忍小姐会比他多一个微笑。

风柱先生则坚信富冈“一直在挑衅我”。

而直至问到村田先生，他终于露出了特别的表情——先是一愣，接着眼神忽的一轻。他似乎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却又像是某种难言之隐卡在喉咙里，将那些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全都拦在了腹中。

最后他艰难颤动嘴唇，想要把答案说出口。佐江见状，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转而换成轻松的问题：“村田先生，您跟富冈先生是同期么？”

村田稍稍错愕：“……欸？您怎么知道的？”

而回忆的画面在佐江脑海中频频闪过，最后定格在富冈第一次跟随她登上矢雾山，于中途回身眺远的样子。她记得杏寿郎跟她讲述过，说富冈参加的那一期藤袭山试炼，整个山上的鬼都被剿灭了，而“参加试炼的人只死去了一位”。

——这位唯一的倒霉蛋，到底是因为太弱呢，还是因为太强呢？

这同样是一个引她好奇的问题。但是呢……

最后，佐江回了村田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容，却未再询问，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她的好奇心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戛然而止。

＊＊＊ ＊＊＊

正午过后，阳光正盛，矢雾宅又恢复了宁静。所有客人都去各自分到的客房午休补觉去了，包括那位医生老先生，甚至还有佐江的刀。

佐江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已经快速休眠的刀放在能晒到太阳的窗台边，又抄起最近在阅读的那本书，坐到房间里远离阳光的地方。四折的屏风矗立在她身后，头顶是写有“一期一会”的装饰品。

她似乎看得很投入，几乎没再抬头，但又很清楚地察觉到主动去收拾厨房的杏寿郎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跑过长廊，来到佐江房前却没有进来，只是在窗外驻足片刻，又悄无声息离开了。很快，正对面的客房响起了房门快速开启和合拢的清响。

……不想打扰我阅读吗？

佐江依旧凝视着书本，注意力却不自觉分散了。过了一会儿回过神，佐江才发现新翻的这一页，她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唔……好吵。』

原本声称也要睡午觉的刀突然发出不满的抱怨，『佐江好吵。』

佐江：“……？”

她明明还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

『佐江在内心探头探脑的声音太吵了。』

佐江：“……”

强行忽视朔风的嘟囔，佐江深吸一口气，摒除一切杂念，打算重新投入阅读。

这时，正对面的客房又传来了开启的声音。佐江依旧低着头，视线落点久久停留在第一列的第一个字上，直到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

杏寿郎还是老样子，就算佐江特意为他半留房门，他依然会在进门前先敲门示意。

佐江原本只是稍稍侧头瞥了他一眼，视线还未收回，她便倏地抬起脸，疑惑地看过去：“怎么换上这身了？你不嫌热吗？”

本该在休假的杏寿郎，居然回房把鬼杀队标准的制服穿上了，只是没有带刀。他在距离佐江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坐下来，坦然笑道：“因为我的鎹鸦不见了。”

“这跟你换衣服有什么必要联系？”

佐江说着，下意识看向窗外，茂叶枝头挤着三只黑黝黝的乌鸦，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剩亮闪闪又充满好奇的眼睛还能分辨。它们是三位伤员各自带来的。

这其中的确没有属于杏寿郎的那只。早饭时间它还站在厨房高窗上试图洗脑佐江，让她给它做可乐饼解馋呢。

对一只会说话，通人性，还肩负重任的乌鸦来说，有什么事情是比吃可乐饼更重要的吗？

嗯……当然是有的。

佐江忽然明白为什么杏寿郎要特意把衣服换回去了。

“突然连伤三名队员，队内很可能会缺些人手。”杏寿郎也看向窗外，随口做着解释，“我虽然在休假，但也不能坐视不管呐。”

……所以你特意提前换好衣服，就是准备任务命令一下达就立刻走，不耽误时间是吗？

佐江在心里替他把话说完了。

她又瞥了杏寿郎一眼。他腰杆挺直地坐在对面，宛如参加什么会议而不是在恋人家中休假。但在与佐江目光接触时，他还是会流露出笑意。

佐江叹息了一声，重新低头关注自己的书页，同时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处，打算收回让他保持三步距离的临时规定：“再近一些。”

杏寿郎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照做，迅速坐到佐江身侧，好奇地倾过身，打量她手中薄薄的书册：“这是什么书？没看过的名字……”

他的下巴几乎支在佐江的肩头。她有些不习惯地僵了僵，但没推开他，只是有点担心稍稍动一下，耳朵就会蹭到他的脸颊。她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把书页朝他微侧，让杏寿郎自己看。

见佐江不介意，他先轻轻抓住佐江握着书脊的手，扭过来看了眼封皮，发现上面写着“夜叉池”三个汉字：“……完全没听说过的书呢。”

“嗯，好像刚出版不久。＊”

佐江见他很感兴趣，干脆把书页递到他也能看清楚的地方，让他跟着自己的进度往下看。这书其实是久美买的，佐江偶然翻看了几眼，觉得有意思就等到久美读完了，留下自己读起来。

杏寿郎本以为这是一本讲神灵和精怪的小说，但里面的对话太多了，似乎已经脱离小说范畴了。可惜再好的书，不知眼前这页的前因后果，必然会看得云里雾里。

“看完了？”

耳边传来佐江的轻声询问。他眨眨眼睛，嗯嗯两声作为回应。佐江随即指尖轻捻，翻过一页。

不知前因后果地阅读实在费劲。但杏寿郎又不舍得这宝贵的贴近佐江的机会，反正佐江也不赶他，他就继续粘着她，让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每一个字。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静静读了好一会儿的书。

午后暖洋洋的温度和书页上看不懂的剧情，都在给杏寿郎的眼皮施加重力。

前一晚他因为烟火夜空下的佐江，做了一整宿光怪陆离的梦，本来就没休息好。这会儿困意翻腾，杏寿郎脑袋昏昏沉沉地垂下，最后完全搁在佐江肩头。

就算看不到他正脸，佐江也知道这是他怎么了：“要是困了，你就去客房老老实实睡觉。”

杏寿郎强撑着睁了睁眼：“不行，我随时都有可能被叫走，时间短暂，我想多待在佐江身边。”

“……”

佐江没再说话。而闭着眼睛的杏寿郎很快感觉到脑袋正在被人抚摸，不用睁眼也知道是佐江。

“那你睡吧。”佐江说着，似乎单手就翻了一页，在杏寿郎情不自禁变浅的呼吸声中，纸张的“沙沙声”也变得十分响亮，“若是你的鎹鸦送来任务，我会负责叫醒你的。”

……这反而会让我睡不着了吧？

感受着来自头发的轻抚，杏寿郎忍不住这么想着。

他还想逞强，勉力睁眼盯着佐江手中的书。伴随着翻页声，书页上不知前因后果的剧情不知不觉变得灵动，书页上那个频繁出现的名字也在他眼前活了起来。

——愤怒强势，又任性妄为的白雪姬甘愿替代百合，做背信弃义的神，粉身碎骨，四分五裂，宁愿在朝阳中为爱情融化……

『……即便如荧光般微弱，我也要飞到剑锋去。……』

真勇敢啊，白雪姬……

他迷迷糊糊地给予评价。

没成想，他竟然真的安逸地靠着佐江睡了一觉，连乱七八糟的梦都没做，只有耳边时不时响过“沙——沙——”的轻轻声响。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等杏寿郎自然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佐江的脸——睡着前他还倚在佐江肩头，睡醒后已经枕上她的腿了。

杏寿郎瞬间清醒，睁大眼睛看着佐江。而佐江依旧单手执书，翻页轻松自然，另一只手却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杏寿郎感觉自己像是枕在她膝头的一只猫。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佐江喜欢猫吗？”

闻言，佐江的眼睛下移瞥了他一眼，有点意外他为什么没有预兆地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称：“还好吧，我对猫没有特别的偏好。”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她只是习惯了——佐江的队长就特别喜欢变成猫，然后光明正大逃避文书的工作。

“我家附近时常有小猫跑来跑去，我在想……”杏寿郎抬起手，想帮佐江把鬓边的一绺头发挽回耳后，“我在想要不要寻一只过来，带给佐江。”

佐江不由笑了笑。她可没养过真猫啊。以前在二番队上班，她通常是那个抱着猫批改文书的倒霉蛋。而她队长变成的猫可要好养活多了。

见佐江不置可否，杏寿郎又继续畅想：“或者我干脆带佐江去看看？到时候还可以顺路去我家里坐坐，我可以把我家附近所有的猫都介绍给佐江……”

还“顺路去我家坐坐”呢，这明明才是这小子最想说的话吧？佐江好笑地垂眸看向他，果然看到了含着笑意的眉眼，以及熠熠生辉的金红眼瞳，看得佐江心头怦怦一跳。

“嘘，”她伸手盖住杏寿郎的眼睛，命令他别再胡思乱想了，“不许再说胡话了，趁时间还早，回你的白日梦里再去做梦吧。”

视野被完全遮住，杏寿郎却完全能想象到佐江此刻的表情。他心满意足，不再逗她，果真按照佐江的吩咐，继续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注：《夜叉池》出版时间是1913年，佐江在的这个时间大概已经在1913年以后了，理论上是可以看到这本书的。推荐大家也去读读，泉镜花的作品，写得很好看。

顺便，请注意，原作中富冈成为水柱的时间比不死川早，但我写的时候给记岔了orz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修改了(Ｔ▽Ｔ)就当这是平行世界里的小小误差吧(Ｔ▽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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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午觉】